第十六章 血印

錢萬倉尷尬地笑了笑：「等幫你治好了心理疾病，我就加你為好友，陪你玩上一整天。」

「好吧，那你要加油哦~」

小女孩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遺憾，

可緊接著，她的嘴角微微揚起，竟閃過一抹邪魅的笑意……

錢萬倉看到了這一抹笑意，頓感後背一涼。

他連忙去看小女孩的眼睛，並從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中，看到了小女孩內心的真實獨白：「別費勁了，你永遠治不好我的心理疾病，因為我根本沒病！」

「什麼意思？什麼叫根本沒病？」

錢萬倉有些疑惑，不知道小女孩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他記得父親說過，那些心理疾病比較重的人，都會認為自己沒病！

也許，這個小女孩是病的太重了，才在心裡認為自己沒病。

念及此處，錢萬倉雙目一沉，如臨大敵！

「小錢，能不能今天就開始治療？」

瘦大姐急切地望著錢萬倉。

「沒問題，現在就開始。」

錢萬倉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父親工作時的樣子。

他要模仿父親的樣子，盡量顯得專業一點。

「來，小朋友，咱們去裡面的治療室。」

錢萬倉走到一扇門前，推開白色的木門，示意小女孩跟他進去。

這個封閉房間是專門為病人進行心理治療的地方，比較私密，比較安靜，有助於病人放鬆心情，也有利於為病人催眠。

「我叫萌萌，以後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我都12歲了！」

小女孩跟錢萬倉說了一句，便徑直走進了房間。

「好好好，以後哥哥就叫你萌萌，萌萌最聽話了。」

錢萬倉一臉笑意。

「說話的語氣也不能像哄小孩，我要你把我當成……朋友！」

萌萌抬頭望了錢萬倉一眼，臉上透著認真。

「嘿嘿，真是人小鬼大。」

錢萬倉說著，正要把門關上，卻正好瞥見萌萌的母親。

他從萌萌母親的眼中，看出了她對萌萌的擔心，擔心胖醫生診所中的一幕再次上演。

錢萬倉也忽然有些擔心，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胖醫生。

這個小女孩古靈精怪的，真不知道下一秒會搞出什麼幺蛾子！

「阿姨，你也進來吧。」

錢萬倉對著瘦大姐擺了擺手。

只要瘦大姐在場，小女孩就不會像誣陷那位胖醫生一樣誣陷他錢萬倉了。

「好……好。」

瘦大姐答應著，也進入了治療室。

「先等一下，我去倒杯水。」

錢萬倉說著，來到飲水機旁，找了兩個一次性杯子，接了兩杯水，分別遞給萌萌還有她的母親。

然後，錢萬倉又為自己接了一杯。

在接水的同時，錢萬倉不停回憶著父親工作時的樣子，以及父親治療心理疾病的流程。

「沙發坐著舒服嗎？」

錢萬倉把水杯放在白色的簡易茶几上，微笑著問了一句。

他記得，每次有病人來就醫，父親都會問這麼一句。

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問這麼一句，但由於父親每次都要問，所以應該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流程。

既然是比較重要的流程，那他當然也要走一遍。

「還行，挺軟挺舒服的。」

瘦大姐客氣地回道。

「萌萌覺得呢？」

錢萬倉望向小女孩萌萌。

「挺舒服的呀。」

說著，萌萌往後一趟，倚靠在沙發靠背上，一臉的享受。

「呃……阿姨，我記得你昨天說，萌萌最近的行為有點怪異，能具體說一說嗎？」

錢萬倉拿出一支筆，摘下筆帽，把筆尖停靠在一頁紙上，準備記錄點什麼。

瘦大姐聽罷，轉頭看向女兒，然後把手伸向女兒整齊的劉海。

可當她的手剛要觸碰到萌萌頭髮的時候，萌萌忽然往一側躲去。

「疼！」

萌萌幽怨地望了母親一眼。

「媽媽不碰……要不你自己來，讓小錢哥哥看看你的額頭。」

瘦大姐輕聲勸慰道。

萌萌眨了眨眼睛，自己撩起劉海，露出一半的額頭。

錢萬倉定睛望去，只見在萌萌潔白的額頭上，赫然出現一塊暗紅色的血印。

他不僅有些疑惑，當即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唉……萌萌自己磕的。」

瘦大姐解釋道。

「是不小心磕的？」

錢萬倉追問道。

「是她故意磕的……還說活著沒意思，她這麼小，怎麼能說這種話？怎麼能自己傷害自己？！」

瘦大姐說著說著，眼眶瞬間變得濕潤。

「活著就是沒意思啊！你覺得有意思嗎，小錢哥哥？」

萌萌平靜地望向錢萬倉。

「嘶~」

被一個小女孩問這樣的問題，錢萬倉忽地感覺後背一涼。

「咳咳，」他咳嗽兩聲，定了定神，笑著回道：「活著很有意思啊，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還可以遇見很多美好的東西。」

「反正我覺得沒意思！」

萌萌說著，瞥了一眼母親。

正是這一眼，讓錢萬倉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發現，萌萌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些快意，就是那種計謀得逞之後的快意……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快意？

她到底得逞了什麼？

錢萬倉眉頭一皺，心中生出一連串的疑問。

一個有自虐傾向的小女孩，

一個有厭世傾向的小女孩，

不應該有這種眼神啊！

錢萬倉見過很多厭世心理病人，

他們的眼神是昏暗的，是靜如死水的，是包含著憂傷與迷茫的。

可這個小女孩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撲靈撲靈的，是帶著天真、調皮、快樂的。

這樣的小女孩說「活著沒意思」，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演技極其拙劣的小明星在尬演……

難道，這個小女孩是在裝病？

可她為什麼要裝病？

她額頭上的血印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為了讓演戲逼真一些，自己弄出來的妝容吧？

可那血印看著不像假的！

如果為了裝病，自己忍痛磕出這麼一個血印來，未免代價有點大……

「小錢啊，你說……怎麼這麼小的孩子，會得這種心理病啊？你以前見過這種病例嗎？」

瘦大姐眼中滿是憂慮。

錢萬倉回過神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阿姨，您不用擔心，這種病啊只要及時發現及時治療，很容易就會康復的。」

這一句話，錢萬倉已經不記得父親說過多少次了。

他此時說出來，一個字都不差，還挺順口……

他知道，這一句安慰的話，幾乎每個醫生都說過。

這也不算騙人，

因為世上絕大部分的病，只要發現的夠早，只要治療的夠及時，基本都可以康復。

就算是艾滋病，

在感染HIV病毒之後的72小時之內，如果及時服用阻斷葯，也是可以大概率避免艾滋病的。

當然，如果我們潔身自好，生活規律，時刻保持心情愉悅，那世上大部分病痛是不會出現在我們身上的，也就沒有早發現早治療一說了。

「那就好，那就好。」

瘦大姐欣慰地點了點頭。

「萌萌啊，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活著沒意思的？」

錢萬倉望著萌萌的眼睛，緩緩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半年了吧。」

萌萌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為什麼會覺得活著沒意思？」

錢萬倉繼續問道。

「沒意思就是沒意思啊。」

萌萌說著，再次瞥了一眼母親。

錢萬倉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雖然沒有什麼價值，但他卻憑藉這兩個問題，引起了萌萌的內心活動。

只要對方的內心有所活動，錢萬倉就能通過對方的眼睛，窺探得清清楚楚。

他發現，在回答這兩個問題的時候，萌萌心中出現的記憶畫面，竟然是父母的一次大吵架。

在這場家庭爭吵中，萌萌的父親還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