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水杯掉了

幾年前，錢萬倉參加過一次親戚的葬禮，看到過死人穿的壽衣。

壽衣的花紋很詭異，他記得很清楚。

此時在老大爺的記憶畫面里再次看到這種壽衣，錢萬倉不禁有些後背發涼。

這個穿著壽衣的中年婦女是誰？

是老大爺的老婆嗎？

如果是他老婆，未免太年輕了吧？

而且，她穿壽衣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不知道這是死人穿的壽衣？

……

錢萬倉的心中產生了一連串的疑問。

「對啊，老鼠一叫，我老婆就睡不著，我也睡不著。」

老大爺緩緩說道。

「你老婆多大了？」

錢萬倉問了一句。

他想確認一下，老大爺記憶畫面中的中年婦女是不是他的老婆。

「嗯……76歲了吧，比我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嘿嘿！」

老大爺思考了一下，脫口說出了老婆的年齡，然後嘿嘿一笑，臉上洋溢著幸福。

「哦，呵呵。」

錢萬倉點了點頭。

他心想，76歲的老太太肯定已經滿頭白髮，滿臉皺紋。

也就是說，老大爺記憶畫面中的中年婦女並不是他的老婆。

既然不是他的老婆，那他為何在提到老婆的時候，想到這位年輕的中年婦女呢？

不會是看上了人家年輕，心有非分之想吧？

真是老不正經，呵呵……

「你說奇不奇怪，我老婆雖然比我大三歲，但她卻比我年輕很多，樣貌二十多年都沒有變過。嘿嘿。」

老大爺忽然補充了一句，一副撿到了寶的樣子。

錢萬倉聽罷，忽地雙目一沉。

樣貌二十多年都沒有變過？

難道，那個中年婦女真的是老大爺的老婆？

錢萬倉忽然想到了明星林之影，他的樣貌也是二十多年沒有變過，彷彿年齡凍住了一般。

也就是說，只要會保養，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看起來四十多歲也是有可能的。

「老爺子，您剛才說，您和大娘都聽到了老鼠的叫聲？」

錢萬倉緊盯著老大爺的眼睛。

他想再確認一下，

如果老大爺和他老婆都聽到了老鼠的叫聲，那也許真的有老鼠在叫。

如果真的有老鼠在叫的話，那有病的可就不是老大爺了，而是老大爺的兒子和兒媳……

「是的呀，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老鼠每天晚上都叫，吵得我和老婆都睡不著覺。」

老大爺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說了一遍還要說第二遍，你年紀輕輕的就耳背嗎？」

錢萬倉從老大爺的眼睛里，看到了老大爺的吐槽，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這小老頭兒的脾氣還不小，嘿嘿。」

既然老大爺和他老婆都聽到了老鼠的叫聲，那十有八九真的有老鼠在叫。

因為不可能兩個人一起得了幻聽的毛病，還幻聽到同樣的聲音。

既然這樣，那問題就出在老大爺的兒子和兒媳身上……

這小兩口不會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吧？

錢萬倉有些疑惑，

「老爺子，您先在這等一下，我出去給您倒一杯水。」

錢萬倉找了一個理由，離開了治療室。

他嘴上說是去倒水，實際上，卻是去測試一下，老爺子的兒子志才和兒媳淑娟是不是耳背？

「你們兩個口渴嗎？」

錢萬倉在接水的同時，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如果不仔細聽，還真不太容易聽到。

「不渴，謝謝哈。」

淑娟微笑著回了一句。

「我渴。」

志才望了一眼淑娟，眼中透出一絲埋怨，心中暗自吐槽道：「也不問問我渴不渴，就說不渴，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公？」

「來來來，這杯水給你。」

錢萬倉笑了笑，把接滿了水的一次性杯子遞給了志才。

看來，這兩口子的耳朵還算好使，並不是耳背。

可他們為何聽不到老鼠的叫聲呢？

也許，這老鼠是害怕這兩口子吧？他們在場的時候不敢叫……

錢萬倉覺得這個猜測很靠譜。

「這位大哥啊，你家是不是真的有老鼠啊，我剛才聽老爺子說，不止他一人聽到老鼠叫，家母好像也聽到了老鼠叫。」

錢萬倉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另一個一次性水杯，彎腰去飲水機上接水。

他打算把自己的猜測說給這兩口子。

「家母？哦……我母親活著的時候，很怕老鼠，那時候家裡窮，住在鄉下的破房子里，家裡確實有很多老鼠，可自從我們搬到城裡，住上了高層樓房，家裡再也沒有老鼠出沒了。」

志才捧著水杯，頗為感慨。

「啪！」

忽然，錢萬倉手中的一次性水杯掉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

什麼叫「活著的時候」？

敢情你母親、也就是老爺子的老婆已經去世了？

錢萬倉想到了剛才和老爺子的對話，脊背忽地一涼。

他瞬間明白了，

老爺子記憶畫面中的中年婦女應該就是他老婆去世時的樣子。

難怪這個中年婦女穿著一身壽衣……

可為何老爺子說他的老婆和他一樣，也聽到了老鼠的叫聲呢？

為何老爺子還說他的老婆二十幾年容顏不變呢？

難道他老婆去世后捨不得離開，化作鬼魂一直陪著老爺子？

念及此處，錢萬倉脊背再次一涼，

彷彿老爺子的老婆此時就在診所里。

不，

絕對不能迷信，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魂，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老爺子肯定是對亡妻思念太深，才產生了一種幻覺，以為他的妻子從未離開，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呼~」

感覺這個解釋很合理，錢萬倉長呼一口氣，情緒隨之放鬆下來。

「醫生，你沒事吧？」

看到錢萬倉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淑娟好奇問了一句。

「沒事沒事，水杯有點燙，呵呵。」

錢萬倉隨便找了一個借口，然後又拿了一個新的一次性水杯去接水。

「小心點哈。」

淑娟好心提示道。

「嗯嗯。」錢萬倉點了點頭。

接完水后，錢萬倉望了一眼志才和淑娟，認真說道：「老爺子可能不只有幻聽的毛病，還有幻覺的毛病。」

他打算把老大爺的情況說給志才和淑娟兩口子。

「幻覺？」

淑娟雙眼一瞪，眼神中透著茫然。

「嘿，不會吧，老爺子腦子清醒的很，怎麼會有幻覺？」

志才苦笑道。

「他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過家母？」

錢萬倉緊盯著兩人的眼睛，隨時掌握著兩人的心理活動。

志才和淑娟對望了一眼，

片刻后，兩人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