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打臉
「老孫！」
忽然，一聲嘹亮的呼喊從背後傳來。
老爺子轉頭看去，只見自己的老婆：朱大媽，穿著一身紅配綠花衣裳，正笑嘻嘻地望著他。
「老婆，你怎麼出來了？你的眼睛不是不能見到太亮的光么？」
老爺子關心地問道。
「我的眼睛治好了，現在不怕光了。」
朱大媽笑著說道。
聽罷，老爺子雙眼一瞪，滿臉驚喜：「真的？」
「真的！」
朱大媽點了點頭。
忽然，老爺子雙目一沉，他想到了剛才的經歷，又想到自己老婆的眼病已經很多年了，不太可能這麼快就痊癒，他不禁再次問自己，這是在做夢吧？
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老爺子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如果不疼，就是在做夢。
如果疼，就不是在做夢……
錢萬倉作為這場夢境的締造者，注意到了老爺子的行為，也清楚地知道老爺子的心思。
為了讓老爺子相信，他不是在做夢，
現實中的錢萬倉一巴掌拍在了老爺子的臉上……
「啪！」
耳刮子聲清脆響亮。
當然，老爺子根本看不清是錢萬倉在打他，還以為是自己打疼了自己，不禁高興萬分，因為只要能感覺到疼，就說明不是在做夢，就說明自己老婆的眼病是真的痊癒了！
此時此刻，對老爺子來說，疼就是幸福！
為了盡情感受幸福，老爺子決定盡情抽自己耳光……
意識到老爺子產生這樣的想法之後，錢萬倉忽地一愣，他知道，要想讓老爺子始終相信這不是夢，就必須緊密配合老爺子！
也就是說，老爺子在夢中怎麼打自己，錢萬倉就需要在現實中怎麼打老爺子……
「反正沒有人看到，打就打吧！」
錢萬倉心下一橫，雙手交叉在一起，互相揉捏了一番，然後做好了抽打老爺子的準備。
只是，錢萬倉不知道的是，在天花板的角落裡，有一個攝像頭，正在偷偷地觀察著客廳里發生的一切。
而觀察著這一切的人，正是老爺子的兒子和兒媳，也就是志才和淑娟。
「特么的！竟然虐待老爺子！」
志才一邊盯著手機屏幕，一邊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他腿上用力，意圖從小區的休閑椅子上站起來，奔回家中，阻止姓錢的小子虐待敬愛的父親！
可志才剛站起來一半，就被媳婦兒淑娟給按了回去。
淑娟按著志才的肩膀，坐在志才旁邊，伸出另一隻手放到手機屏幕上，兩個手指輕輕一劃，畫面隨之放大：「別衝動，你看，這好像不是在虐待！」
「不是在虐待？」
志才再次看向屏幕，發現少年依舊在不停抽打父親耳光，聲音還挺清脆……
這一幕，讓志才憤怒到了極點：「這不是虐待是什麼？你告訴我，這不是虐待是什麼？」
「你別衝動，你仔細看看！」
淑娟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同時指著屏幕中的老爺子繼續說道：「咱爸……好像很享受！」
「很享受？」
志才以為自己聽錯了，被人抽耳光……還能很享受？
帶著疑惑，志才特意去看父親的表情，發現父親一臉幸福地笑著，確實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為什麼？
為什麼父親被人打還一副很幸福、很享受的樣子？
難道父親有受虐傾向？
志才忽然想到了小時候被父親暴揍的一幕、一幕、又一幕……
他小時候之所以經常被父親暴揍，是因為他經常惹父親生氣，而惹父親生氣的緣由往往是同一個。
他之所以經常因為同一個緣由惹父親生氣，並不是因為自己笨，記不住父親的教誨和禁令，而是因為三天不被父親打，他就心裡難受身上癢，特想皮鞭和手掌……
被父親打的時候，雖然很疼，但心裡很踏實，因為能清晰地感受到濃烈粗狂的父愛……
長大以後，志才總是懷疑，自己可能有受虐的傾向，但一直沒有找到證據。
但此時此刻，看到父親這幅表情，他終於可以肯定，自己確實有受虐的傾向，而且這傾向是父親遺傳給他的……
「被人打還這麼享受，咱爸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淑娟忽然問了一句。
志才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懂。」
淑娟：「……」
疑惑地望著志才，淑娟發現剛才還暴躁狂野想打人的老公，竟忽然平靜下來，在這短短几秒鐘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志才，你怎麼了？」
「沒怎麼，快看！咱爸又被醫生抽了一巴掌！」
志才雙眼一瞪，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絲狂熱，嘴角還隱隱有些笑意，像是在欣賞一場競技比賽。
志才轉頭看了一眼淑娟，見淑娟滿臉疑惑，便打算將他們父子倆有受虐傾向一事告訴給老婆，但剛要開口，卻又把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著自己的老婆，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他老婆這麼愛他，一旦知道他有受虐傾向，會不會為了滿足他而天天暴揍他？
如果天天被老婆打，一旦傳出去，恐怕名聲不太好吧……
所以，還是不要告訴老婆了！
志才抿了抿嘴唇，當即換了一種解釋：「老婆，你看不出來嗎？這是一種心理治療手法！」
「心理治療手法？」
淑娟恍然大悟，然後把目光投向手機屏幕：「快看快看，咱爸又被打了！」
「打得好！」
志才亢奮地叫了一聲。
另一邊，錢萬倉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監視著夢境中發生的一切，並在需要時，給老爺子製造真實的體驗，以便讓老爺子沉浸到夢裡，認為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夢境中，老爺子連抽自己十幾個耳光。
每一耳光他都真切地感受到了疼痛，
而每疼一次，他就更加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就會為老婆眼病痊癒而更加高興！
「老孫啊，你幹嘛一直抽自己耳光啊？」
老爺子的老婆：朱大媽笑著問道。
「我高興！」
老爺子的嘴角掛著笑意，眼角則掛著幸福的淚水。
「高興也不能抽自己耳光啊，你打自己，我心疼！」
朱大媽責備道，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