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終是隕落
萬千霞光綻放,他就那樣看著陸卿凌徹底湮滅在這世間,胸中鈍痛無以言表,終是又痛又恨。
當天空的第一抹魚肚白亮起時,兩界大門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的像中間合攏。
玄冥不甘心的看著魔界大門被關閉的地方,向天發怒怒吼。
「陸卿凌,你該死!」
可隨後而來的,是他最後的消亡,光明落在他身上,那是陸卿凌的靈力,原來她給自己簽訂的,從來就不是什麼生死契。
而是在獻祭時,會一併將他給摧毀的法子。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為自己做好了選擇,不過是內心掙扎罷了。
砰的一聲,玄冥在不甘心中化作飛灰,而兩界大門,也終究被徹底的關閉,從此魔界無主,冥川無主,天還是那個天,東陵也還是那個東陵。
留在人間的邪祟被盡數清除乾淨,她終究是什麼都沒能留下。
自高空墜落的,是虛空劍,隨著陸卿凌的隕落,它的屏障消失,跌落砸地上的,是無數的劍身碎片。
有人顫抖著手將它拾了起來,將它輕輕的捧在手中。
人間浩劫,自此消失。
自此之後的冬天,東陵再也沒有下過一場雪了,似乎人們都不再願意提起那一場人間浩劫,如同大清洗般,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
天下諸國皆損失慘重,再也無力掀起戰爭的狂潮,各國之間忙著修生養息,誰也不會去冒犯誰。
他們都忙著修繕房屋的事情,因為那場浩劫,天和地都同時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他們清楚的記得惡鬼和魔族們就是從那些裂縫中鑽出來的。
然後無情的帶走了人族的性命,時至今日,楚挽辭看著那些裂縫都覺得心有餘悸,畫音坊也早早的被毀了,玉娘想要著人將畫音坊重新修好。
可這世上除了她,再也沒人能造出第二個畫音坊了。
「晉王殿下可在?」
晉王府倒是修的很快,門裡的人望著門外的人,小心翼翼的,似乎都被那場浩劫給嚇怕了。
「在的在的,姑娘請稍等,奴這就去稟報一聲。」
外頭是一位姑娘,很漂亮,身後跟著的人拿了不少東西,主角來的很快,玉娘瞧他過來,臉上帶著一抹笑容。
他比起先前,彷彿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清瘦憔悴,也就只剩下一個人型了,黑色的髮絲里夾雜著白髮。
玉娘也眼尖的瞧見了。
她說:「這些東西,都是閣主生前留在玄機閣的,我想沒有什麼地方比晉王府還要適合保存他們。」
天地裂開之時,人們會永遠記得,是誰獻祭了自身強行關閉了兩界大門,將惡鬼魔族們盡數關了進去,是那個曾經被他們視為妖女摸頭的將軍府嫡女。
但現在沒有將軍府了,更沒有將軍府嫡女。
他接過那些東西,她生前用過的短刀,甚至是繪畫用過的筆,雜七雜八的東西,上面都殘留有她的氣息,她能留下來的東西不多,三個孩子,一把破碎的劍。
「多謝。」
他言簡意賅,許是和陸卿凌命里註定緣分淺薄,始終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孩子尚且年幼需要人照顧,一個人從生到死,他都統統經歷過了。
陸卿凌隕落之時他的心有多痛,當初他死在陸卿凌面前時,她的心就有多痛,他不過是走了陸卿凌那條路,親自體驗了一把痛失所愛的絕望和疼痛罷了。
上天始終是不肯放過他們的,都要他們一一體驗過這至死方休的疼痛才肯罷休。
「晉王殿下,開春了,山上的花開的很是美麗呢。」
她想要告訴晉王殿下,比起總是將自己關在晉王府里,多出去走走,多見見這世上美麗的風景,也許還能有不一樣的收穫。
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她是隕落在那一場浩劫之中的,若是沒有她,只怕是整個天下都會淪為人間煉獄的吧。
有些人只適合放在心裡悼念,而有些人……卻會被一輩子刻在心裡,無法忘懷。
絢爛的陽光落在晉王府,照著院子里那棵承載了許多故事的梅花樹上,一旁的鞦韆架也許久無人上去欣賞了,感情這種東西似乎會結痂。
雖說傷口早就已經癒合,可結痂之後的傷疤還在。
他看著正在漸漸恢復如初的上京城,對於百姓們來說這是一場新的開始,可對於他來說,無非就是將他的傷疤再一次撕開罷了。
她隕落之後,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王府的祠堂里供奉著亡妻之靈位,而一旁則是生了銹的虛空劍。
自她從那場浩劫中隕落,虛空劍的光華便不復存在了,腐朽碎裂的劍身,饒是他找了許多能工巧匠都無法將他修補完整。
只能將它供奉在靈堂前,當做是他對陸卿凌的最後一點念想了。
也許是知道主人的隕落,所以連它也不願意再次展現出自己的光華,寧願只做一把生了銹的劍,除了楚行烈,也再無人能將它握起。
他在祠堂里待了許多,靠著靈堂喝著燒酒,晚些時候面前多了人影。
阿奴牽著小寶過來,喊道:「晉王殿下,小郡主又做噩夢了。」
在夢裡被驚醒時,嘴裡總是喊著娘親,女孩子總歸是要比男孩子脆弱許多的,男孩子即便是心裡疼痛,也會壓在心裡。
「爹爹抱……抱抱……」
小丫頭伸出手,腳步踉踉蹌蹌的朝著楚行烈走了過去,他伸手將孩子抱在懷裡,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那張和陸卿凌像極了的臉,他才從恍然中回神過來。
親了親孩子的臉,溫柔的問:「又做了什麼噩夢?告訴爹爹好不好?」
她近來總是噩夢不斷,一醒來就要找娘親。
「我夢見好多惡魔纏著娘親,娘親說她好痛,她好想好想爹爹,可她回不來。」
「她在地獄里被惡魔纏著,惡魔們企圖撕碎她的身體,吸干她的血液,嚼碎她的骨頭……」
小丫頭一邊哽咽一邊紅著眼眶說:「爹爹你去幫幫娘親好不好?你去把娘親帶回來,她好痛好痛,她一個人好害怕……」
聽完小丫頭的話,他心口是一股沉悶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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