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神的恩賜
當陸有貴再次睜開還有些沉重的眼睛時,天色已經大亮,透過窗戶上白色紗紙的光線顯示,天氣應該已經放晴了,陸有貴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從記憶里熟悉的古老世界,陳舊的木製房頂房梁,陳舊的傢具製品,還有一隻手支著桌子瞌睡的壯年漢子,被手咧開的嘴角還流下一串晶亮的口水。這個平時開朗愛笑,喜歡喝酒吹牛的壯漢就是林大有,他曾經跟隨陸有貴的爺爺陸澤乾一起上過戰場,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他更加珍稀眼前的生活,加上曾經被老主人救過性命,這個樸實的漢子對陸家是絕對忠誠的,不過,他的右腿也在戰爭中殘廢了,瘸著腿的林大有卻一點也不頹廢,一直也沒有將自己當作一個廢人看待。
聞著身上的被子散發出潮濕的霉味,陸有貴不喜的皺著眉頭,雖然貧窮,但是不代表著骯髒。陸有貴奮力的移動著手臂,將有些沉重的被子努力的推開,終於發出的響動將林大有驚醒了,他張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著正盯著他的少爺,隨後驚喜的喊道:「我的天,少爺,你醒了,太好了!阿福,阿福,少爺醒了,快呀。。。」
林大有抹了一把覺得有些涼的下巴,發現手上都是口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將大手在屁股後面用力的擦了幾把,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少爺的臉。
陸有貴微微笑了笑,用無力的聲音說道:「我餓了,還有,這個被子很臭!」
陸福這個時候已經披著衣服跑到床邊,聽到少爺的話有些尷尬的偏了偏頭:「對不起,少爺,我們的錢不多了,這裡條件是差了點,不過能省點就省點吧,你還要看醫生呢。」
陸有貴輕輕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不過醫生不必再請了,我已經沒事了,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吃點東西就行,我們要儘快回領地。」
吃了碗黃米粥的陸有貴在林叔的扶持下走到客棧的後院里,看著牲口棚里的各種大型牲畜,一邊和記憶中的內容一一吻合,一邊曬著溫暖的陽光。
這個世界還是畜力時代,被大量使用的畜力有馬匹和馱獸,馬匹跟地球的馬匹樣子相差不大,就連乘具都基本相似,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這些馬匹的尾巴卻是類似斑馬的細尾巴,體格也更加雄壯,從這個星球公轉需要420天來推測,這個星球的體積應該比地球大很多,從這個世界人的體格來看,重力肯定更大,不過大多少就不好說了,再說這個對比完全沒有意義的。
馱獸是一種類似犀牛的動物,不過腿比犀牛要長的多,蹄子是偶蹄的,個頭不小,大個的據說有三米多長,將近兩米高,不過一般使用的都是兩米長一米半高的樣子,性格非常溫馴。
後院里還養著一條看門用的狼獒,油光黑亮的毛皮,精警鋒利的眼神,不愧是看門守護的忠犬。幾隻白色的雪雞帶著一群唧唧的小雞正在院子里翻找著食物,雨後從牲口的食槽中流落出來的麥麩和米糠在院子里隨處可見,小雞們興奮的四處奔跑著,爭奪著其實很多的食物。
陸有貴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眯著眼睛看著院子里既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原來有些虛幻的記憶逐漸的沉澱下來,踏踏實實的變成真實的世界。
「林叔,明天我們就出發吧,回到領地還要走多久?」陸有貴隨聲問道
林叔蹲在邊上的石凳上,發亮的眼睛盯著壯碩的雪雞,恨不得立刻就將這些肥美的傢伙烤的香氣四溢,這一刻彷彿嘴裡已經有了香嫩雞肉的味道,聽到少爺的問話,林大有摸了摸嘴角的口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從龍嶺鎮出發,還有走兩天,其實也就是八十來里地,不過是山路,不大好走罷了。」
「山路呀?有沒有強盜出沒呢?」陸有貴有些擔心的問道
「哪會?就這個窮地方,石山領的人都窮得只剩下褲子了,他搶什麼啊?要搶也去商路上去謀生活啊,這裡附近都沒有強盜,我們來的路上倒是不時有個把強盜出沒。」
「哦?怎麼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碰到?」
「人家都是道上的老人,我們這些窮光蛋一眼就能看出來,誰來費這個勁搶我們呀!再說,我老林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嘿嘿。。。」
雖然林大有說得含糊,不過陸有貴明白,那些強盜是看出自己這夥人沒什麼油水,加上還有個殺氣凜然的護衛,所以對他們沒什麼興趣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正在閉著眼睛曬太陽的陸有貴被陸福的聲音驚醒:「少爺,我將文醫生請來了,你回房讓文醫生看看吧。」
「福叔,我不是說了不用再看醫生了么?我自己的身體我能不清楚?算了,既然請了就讓他過來這裡看吧,收了錢怎麼還這麼擺架子,不想掙這個錢就趕緊走!」陸有貴皺著眉頭不滿的說著。
陸福身材挺拔,年齡正值壯年,褐色的頭髮剪成精幹的短髮,藍色的粗布長衫有些舊了,但穿在陸福身上卻像是華貴的禮服,陸福的貴氣讓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精神,灰色的瞳仁帶著溫和的笑意,神態恭謹卻帶著長輩的關切。
陸福有些詫異又有些欣慰的看著少爺,沒想到經過這次意外少爺好像變了,變得正常多了,自己辛辛苦苦的祈求父神已經聽到了么,少爺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就是陸福最大的心愿,老爺臨死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其實就是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兒子啊!想到這裡,陸福有些唏噓了,擦了擦眼角,陸福微微行了個禮:「知道了,少爺,我這就去叫文醫生過來。」
雖然陸有貴的語氣並不和善,甚至還很有些森冷,但是跟以前比起來卻已經完全不同了,林大有欣慰的看了看閉著眼睛臉色仍然蒼白的少年,心裡總算放了下來,只要少爺平安,自己就放心了,至於少爺的脾氣,那算什麼,跟以前比起來,少爺的脾氣已經算是溫柔無比了,更何況少爺對自己和阿福更是和善尊敬,這跟以前的冰冷清寂已經是天壤之別了,雖然不知道少爺為何會忽然發生的變化,不過林大有和陸福都默契的沒有去問,既然是好的變化何必去管什麼原因呢,就當是被父神的恩賜吧。
林大有撓了撓有些亂的紅色頭髮,臉上的那道短短的疤痕隨著笑容顫動著,有些猙獰,不過在陸有貴的眼裡卻十分的親切:「少爺,只是讓醫生看看,如果不用藥用不了幾個錢的,雖說咱們現在落魄了,不過也還不差那幾個錢,之所以住的這麼窘迫只是為了。。。為了」
「為了怕我長時間昏迷不醒做準備,是么?我都知道,可是我們以後都沒有什麼進項了,能省就省吧,我記得石山領從來就沒有給家裡上交過一個銅子,可見那裡的生活是多麼困窘了,難道還指望從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領民身上收稅?以後,我們怕是自己也得去耕種養活自己了,呵呵。。。」
林大有詫異的看了看笑呵呵的少爺,這個話可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說的,再說了,生活上的事情似乎應該有阿福和自己來承擔,什麼時候要個孩子來操心了,真是慚愧呀!
「少爺。。。」林大有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出什麼,林大有雖然不是個四肢發達的憨人,不過也不是善解人意的伶俐人,只能關切的看著輕鬆愜意的少爺,心裡發下誓願,就是自己去種地養活少爺,也不能讓少爺真的去種地刨食。
文醫生面色不善的來到味道不大好的後院,匆匆的看了一會兒,打了脈,確認陸有貴已經沒有大礙,只要恢復靜養就可以,拿了出診費怏怏的走了。
陸有貴在陸福的堅持下,在龍嶺鎮又呆了三天,陸有貴也趁著這個機會在不大的鎮子里逛了個遍,算是對這個世界有了直觀的體驗,逐漸的將自己的疏離感減少了。
三天後,陸福和陸大有牽著三匹馬和四隻馱獸,從客棧的寄存處取了寄存在那裡的箱籠,其實也沒有值錢的東西,那些值錢的東西不是被陸有貴的父親賭輸了,就是被陸福典當出去換了金幣,剩下的只是一些衣服畫冊,還有書籍之類不值錢的東西,客棧的夥計幫忙將十幾個行禮綁上馱獸的托架,得了幾個銅子的賞錢,目送著一對忠僕帶著那個面色蒼白,眼神冰冷的少年,伴隨著叮噹的馱鈴聲遠去了。
陸有貴回頭看著身後的小鎮,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想看看小鎮的全貌,不過陸福看在眼裡,卻以為是少爺對繁華生活的眷戀,也許真的就一輩子呆在那個貧瘠而偏僻的山區了,陸福無聲的嘆息著,默默的看了看老實行走的馱獸,還有馱獸身上背負的行禮和記憶。
陸有貴四處張望著,座下的馬匹是騸過的,性情十分溫順,不用怎麼操縱,都老老實實的跟著開路的林大有有節奏的走著。離開小鎮不遠,向南走兩個小時就開始進入山區了,這裡的山還是真是名副其實,全是灰黑的石頭,連個像樣的樹木都不多,只是在山腳旮旯里偶爾長著一些稍大的樹木,石隙里全是雜草和小灌木,不過山體到都是不算高大,眼中能看到的最高峰也就是幾百米的樣子,光禿禿的石山,貧瘠的土地,這就是自己的領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