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1章 敬為師長
第1671章敬為師長
「你害她至此,如今當真狠的下心來,如此絕情舍她而去?」
阿衣舞身藏玄冰之後,隔著冰牆裡的般般如絲血跡,她笑得妖嬈迷離,多姿嫵媚的身體貼在冰牆上,以額相抵,唇若朱寒。
緊緊貼著冰面的額頭出現一縷淡紅色如筆觸勾勒花蕊般的印記。
那道印記微微散發著異色的光芒,逐漸的,覆蓋在冰面上緩緩流淌著的如脈絡般蔓延的血跡,一點點地卻又飛快地被她汲取入了額間之中。
那淡紅色的色澤隨著鮮血不斷的汲取,開始變得猩紅泣血。
阿衣舞那雙含笑的眼睛里,隱隱透出一股痛苦的神色。
自她眉間印記起,也是不斷出現寸寸皸裂的痕迹。
強行汲取滄南衣的鮮血,便是失去肉身軀殼的靈魂體狀態,都出現了宛若傷疤一般的痕迹。
可即便如此,冰牆之上的血跡亦是被她一點點的收集納入到了自己的身體當中。
她的雙臂以及身體,緊貼牆壁的另一面,在沒有了滄南衣以自身精血為媒介,所施展的神術就此失去了作用。
她毫不費力地推動著厚重無邊的巨大冰牆再次前行掠奪者二人為數不多的空間。
百里安撐在牆壁上的雙臂間,用力抵抗之下,青筋驟然根根暴立而起。
兩側四面寒冰厚牆再度聚攏而來。
試圖阻擋住二人。
滄南衣伸手搭在百里安的肩上,手指清涼得劃過他後頸間的妖紋,在這驚天動地的聲勢里,她嗓音依舊平靜如故,溫潤如玉:「只要你想離開,一切皆不遲。」
百里安的身體,烙印有兩道妖印契約,而這兩道妖印契約,一為真龍一族,二為蜀辭大妖所種妖印,二者皆為妖族之中極珍罕見的絕俗妖力。
如今百里安雖化龍身,卻也不過是藉助應龍之印為媒介,從而練就出妖龍之身。
然而他卻不知,這兩道妖紋之中,因為那契約關係,本身就蘊藏著極為強大的本源力量。
而想要運用這妖紋里所儲藏的力量,唯有大妖之身,方可做到這一點。
兩枚妖印,亦如蓄滿了精純妖力的池塘。
只是在此之前,百里安並未成就出妖龍大乘之身,蜀辭也好,小白龍也罷,並未正式教授告知於他如何取用於這妖紋池塘里所藏著的力量。
而滄南衣叩指一點,卻是僅憑氣息就強行叩開了這兩枚妖印的封鎖。
百里安只覺後頸瞬間傳來一陣火熱的滾燙充漲,那兩股力量的傾泄,讓他不由自主地被迫高昂起頭顱,兩股絕強的妖力交織成金藍相間的光,在他後頸間泛濫蔓延成千絲萬縷如脈絡般的光絲,朝著他的臉頰一路攀爬至眼睛里,蔓延成一片妖異的圖案。
他的雙瞳在光絲的侵染之下,愈發的璀璨汪藍,宛若嵌入了兩顆龐大的宇宙世界一般。
滄南衣纖細蒼白的手指始終穩而有力的點在百里安的後頸肌膚上,她漆黑的眼瞳映著指尖所散發出來的點點銀藍光芒,平靜說道:「你既已藉助應龍之印,煉化出了妖龍之身,亦是可以藉助妖印之間的聯繫,從而掌控應龍的權柄,小白龍力量體系尚未成熟,妖印力量有限,可若是你藉助蜀辭留給你的妖印力量為支撐媒介,卻是能夠更好的得到進化。」
百里安眸光璀璨,如含諸天萬界,他頭顱僵硬且沉重地緩緩低下去,目光深深凝視著滄南衣,薄唇艱難輕啟道:「應龍……權柄。」
並非是疑問。
而是關於應龍對於規則的權柄,百里安亦有所了解。
應龍乃是天地始龍,亦是唯一能夠自由穿梭在諸天萬界的高等生靈,若是小白龍真身修至應龍大乘境界,這維序天道失衡的重任,怕是也無需娘娘這般多事了。
應龍能夠以自身真身抵達至遠古他界,縱然是仙尊祝斬那般古老的神明也無法抵達的墟外世界,它亦是能夠任憑遨遊。
因為論對於空間法則之力的掌控力量之強,在這世間,還無任何一個種族生物,能夠凌駕於應龍之上。
只是小白龍畢竟過於年幼,又是蛇身修行成龍,體內所藏的應龍血脈遠不足遠古時期,實為稀薄。
更何況她尚在成長期,想要成為那開天闢地的應龍存在,在沒有極大機緣之下,至少需要耗費億萬年光景方能進化成為始龍級別的存在。
然而滄南衣這一手,直接讓那妖印之中所藏有的應龍稀薄血脈之力,強行榨出全部妖力的同時,又以自身氣息引導,使得那血脈之力在瞬間里,進行了無數次的高等進化。
只是如此一來,滄南衣周身的黑業之氣愈發厚重強烈了,開始不斷侵蝕著她每一寸雪白的肌膚與根骨。
甚至連眼角都開始滲出細若遊絲的殷紅血跡。
百里安察覺到了她是在以生命之火為代價為她強行開啟進化融合妖印。
他低下僵硬沉重的頭顱,試圖掙脫開那根冰冷的手指。
滄南衣卻道:「啟印之術已開啟,吾現有的生命已經受到消耗,既已成事實,即便現在終止,也為時晚矣,只會白白浪費吾的生命消耗。」
在那璀璨華然的藍色光芒釋放之下,神情焦灼的阿衣舞急切地想要靠近阻止。
可是那色澤冰冷的光輝卻彷彿能夠將她靈魂灼燒一般,掃面而過便讓她痛苦不已,只能往深水深幽處潛逃起來。
穩而有力搭在頸后的那根手指冰冷似霜,百里安知曉眼前這個看似強大無所不能的女人實則已經撐到了極致。
他若想要掙脫這根手指的束縛,也並非毫無辦法。
只是這樣一來,必然會再次給她的這具身體造成雪上加霜的傷害。
他唇角緊繃,在滄南衣認真的注視之下,他併攏兩指,豎於鼻端之前,薄唇輕啟之間,如吐天地山河。
「召!」
隨著那輕而沉重的話語吐露,在這片混亂的時空里,一股不屬於混沌亂世界的龐大空間之力好似受到某種遠古之力的召喚一般,強行來到出現在這個世界里。
龐大,隱秘而不可視見的空間之力以著擠壓之勢而到來著。那扇為鎖龍柱鏈冰封的瞳門依舊死寂而冰冷,沒有半分要瓦解的樣子,可是離二人的距離卻是近了數丈之遠。
滄南衣唇角開始溢血,染紅蒼白的唇,她墨色的眉頭蹙起,卻並非因為來自於身體的疼痛,而是看到那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鐵瞳門。
她鬆開手指,任由百里安頸後印記瘋狂宣洩著至純的金藍色妖力,深色的眼眸里是深不見底的情緒。
「你如今已有能力直達門前,又何必如此?」
以他之身,赴往門地,並非難事。
可是以那龐大的空間掌控之力,去撼動那扇巨大根深蒂固於法則之內的鐵門,無異於撼動蒼穹天木,其困難程度卻是比他自己走過去要艱難千倍萬倍不止。
他獨身前往,一人可離去。
撞門近身來,可帶兩人離去。
可那又如何,沒有意義。
她本源已失,靈魂之火將將寂滅,此身劫厄纏體,回到人間,除了造成災厄,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百里安懂她意思,亦是明白其中道理。
可是這世間事,並非所有全部,都要講究道理。
他反手握住滄南衣那隻受傷的手掌,掌心水靈之力璀璨釋放,傷口逐漸癒合。
百里安眸色深深,散發著光芒的龍角襯著那如冠玉般英俊的面容,卻顯出幾分別樣的妖異感來。
他身體逼近幾許,嗓音低沉道:「既然我帶你進來的,那麼就必須兩個人一起離開,您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邊。」
「所以別再費盡心思,也別再說什麼將您一個人留在這裡任意生死的屁話了,昆崙山上皆是你的信徒,我帶你來的這裡,您死了,我帶著您的神源活著回去,您覺得我還能夠安安穩穩地做這崑崙新主嗎?旁人不說。
光恨我至深的,當為青玄、輕水二人,疑我者萬千,如何服眾管理,昆崙山的確是一塊寶地,可疑心者無數,卻同樣是個爛攤子。
您撒手人寰一手了之,我最是厭煩這種安撫人心的雜事,再啰嗦,小心我同那擎翱一般,殺光崑崙信徒,引我血裔妖族子民侵佔崑崙,您若不歸,可能心安?」
隆隆撞擊巨大鐵瞳門的聲音不絕於耳,彷彿有一隻巨大的生物在門的另一面衝撞推動著此門。
滄南衣略顯疲倦地垂了垂眸子,看著百里安,如看一個不懂事的晚輩孩童一般。
「你可知你這般,會害得你的妖寵受傷。」
應龍空間之力,可破空間法則,但僅限於高等生靈的自身,百里安並未以身前往觸及那門。
但那道門被得到了推動,卻是他藉助破空間之力,召喚了本世界里的白龍。
白龍以應龍之身,看到了這扇門的存在,從而推動此門,靠近他們二人。
百里安併攏成劍指的手指緊繃出淡淡的筋絡,他不斷催發著體內的妖力,咯血的唇角帶笑,道:「我知曉,但少顏她不是我的妖寵,她是我得以信賴的夥伴。」
滄南衣看著他唇邊鮮紅的血色,心中輕嘆一口氣,便知此子卻是逆轉妖印,竟是將那撞門的反勢之力帶來的傷痛盡數逆轉於自身之上。
他體內身具一百三十六根妖骨,若非藉助著一百三十六根妖骨成就出的萬聖妖體之軀,如何承受得住著逆反時帶來的傷害。
靈魂幾乎與此地法則融為一體的阿衣舞如何感受不到那門后那隻強行干預到此世界里的龍族的氣息存在。
她隔著重水看著冰壁欺壓的兩道身影,再度露出了陰濕黏膩的目光。
直至百里安全然接受了妖印內被激發的力量,那璀璨逼人的光華內斂沉入身體妖骨之中,阿衣舞不死心地再次傾身遊了過來,自腰部以下的半邊身體都開始虛化,好似水中的冰糖得到融化一般,與這片水域融為一體。
她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可她遊盪的速度卻越發的快了,整片冰御重水都開始劇烈動蕩起來。
她如羅網一般朝著二人傾壓而來,半身所化的意識宛若無數道尖銳鋒利獵捕訊息的箭矢,瘋狂捕捉著來自二人體內流露出來的每一道情緒波動。
阿衣舞遊離而上,臉頰剛一貼上滄南衣裸露光潔的背脊,就被一隻蒼白的手掌用力推開。
在百里安的保護之下,她難以接近滄南衣,只能躲在她身後不遠處朝著百里安面露凶光地哈了一口氣,繼而又飄身轉游至百里安身後,雙臂環過他修長的腰身,用力將他摟抱圈住。
在她身體黏抱上來的那一瞬間,百里安眉頭一震,眼眸冰冷低垂下睨,手掐靈訣,頸后那枚妖印再度釋放出光芒。
在那光芒的灼燒之下,阿衣舞面露痛苦之色,她緊緊咬牙,強忍著被灼傷的痛苦,身體不退反近地揉貼了上去,胸口貼擠在百里安的後背上,湊頸上前,在他耳後輕輕吹了一口氣,輕聲道:「這般著急回去做什麼,回到你的世界里,這個女人怕是又要成為高高在上的神像人物了,心思藏在冰石之下,什麼也叫你瞧不出來。
這樣多好啊,留在這個世界里,她喜愛於你,一覽無餘,無比真實,又坦誠。」
「你覺得你回到那個世界里,你還能夠這般近距離的擁抱於她,與她肌膚相貼嗎?」
「你覺得你還可以像現在這般,見到最真實的她嗎?」
百里安只感受到貼在自己腰腹間的那雙手臂不似寒冰般冰冷,她的肌膚滾燙,似沾染了某種臟毒的欲氣,緊緊貼圈著他,蠱惑著人心。
他扯了扯唇角,不為所動道:「你是不是想錯了什麼,我敬她如師長,她高做雲端也好,近在咫尺也罷,她縱是三千相須臾而過又如何,我並不在意她是何種真實模樣。」
「是嗎?」阿衣舞貼上他身體的那一瞬間,面上便現出了一副詭異的笑容,緊緊抱著他身體的手臂寸寸下移,留有鋒長妖嬈指甲的手掌似觸似沾地劃過他的胸膛於下腹。
好似忽然抓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某種重要情報,她雙手掌心與手指忽然一攏,前後交疊緊握。
她詭異的笑容開始變得貪婪:「可我怎麼看著,你此刻模樣,怎麼看都與那所為的『敬若師長』,毫無干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