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舊情

老鬼的動作很慢，小心翼翼的呵護著焦黑的骨頭，似乎稍微動作大一點就會弄疼「她」一般！

收殮好屍骨，他親自扶棺下葬，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為，不讓任何人假手！

「這個老鬼對鳳卿真是一往情深！人活著的時候，他不說，現在人都死了，徒增悲傷而已！」梁哲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蕭凌烜身邊，順著蕭凌烜的目光，看著老鬼一鍬一鍬填土，惋惜的說。

「鳳卿是丞相府嫡女，他一個江湖浪子，倆人門不當戶不對，再說鳳卿對太子情深一片，京城裡誰不知道？老鬼也是痴心錯付呀！」蕭凌烜目光深沉，沉痛的說。

「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梁哲旭嘴角一撇，輕嘆一聲。

蕭凌烜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老鬼答應的東西……」梁哲旭輕聲嘟囔。

「等等吧，他應該是一位信守承諾的君子！」蕭凌烜肯定的點點頭說。

倆人不再說話，怔怔的看著老鬼，夕陽西下，餘暉灑在大地上，整個亂墳崗都籠罩在一片鮮紅之中。

霞光之中，林菀隱身在灌木叢中，迎著霞光，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老鬼執拗的面容，他精瘦精瘦的身形在霞光中顯得那樣高大！

「老鬼……」林菀捂著嘴，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輕聲呢喃。

重生之後，她一直在找老鬼，卻沒有想到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被蕭凌烜藏起來了！

林菀一早醒來，聽小桃說蕭凌烜帶人去亂墳崗，她心有疑慮，就悄悄的過來了。

幸虧過來了，不然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老鬼就在身邊。

林菀心中激蕩著一種情感，她真想衝出去，站到老鬼身邊，告訴他：鳳卿還活著，她就是鳳卿！她有許多話想要跟他說！

可「鳳卿」已經死了，那個躺在墓坑裡的人就是鳳卿，她是林菀，是將軍府的嫡長女林菀，是漢王妃林菀！

林菀趴在地上，心中有些凄冷，重生之後，老鬼已經不是昔日的老鬼，鳳卿也不是曾經的鳳卿了！

物是人非，她此時即便站在他面前，他們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林菀心中有些悲涼，她曾將幻想過無數次她和老鬼重逢，卻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個地方見面！

老鬼終於將鳳卿的埋好，沒有立碑，只在墓前壘了幾塊石頭，他坐在墓前的石頭旁，神情凄涼，眼神茫然的望著遠處。

「老鬼，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蕭凌烜走過去，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他說。

「她聰明，嫻靜，舉止端莊，說話細聲細氣的，不管見誰都是笑眯眯的，怎麼就會被人殺了呢？她做錯什麼了？」老鬼突然抬頭，沖著蕭凌烜吼道。

「錯在——識人不明！」蕭凌烜看了一眼老鬼，輕嘆一聲。

「識人不明，識人不明……」老鬼喃喃的重複這幾個字，神思有些恍惚，扭頭對著墳墓說，「你怎麼那麼傻？我多少次提醒你，那個男人不安好心，不要輕信他的話，為何你就聽不進去呢？鳳卿，你可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老鬼此時聲音有些哽咽，淚水盈眶，硬忍著才沒有流下來。

林菀聽到老鬼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瞬間震驚了，腦子一片空白，老鬼，老鬼，原來他心裡裝的人一直是鳳卿！

前世的種種湧上心頭，許多疑惑瞬間解開了！

老鬼是她奶娘的孩子，倆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每次她被人欺負，總是老鬼擋在前面，為她擋住飛過來的拳腳。後來奶娘去世，老鬼是外男，不能進內院，倆人多年未見，直到蕭凌烙將她帶出丞相府，才在一次宴會上再次見面。

現在想想，後來他們一起為蕭凌烙出謀劃策，老鬼多次提醒她，讓她不要參與其中，讓她遠離朝政，可那個時候，她哪裡聽得進去？

老鬼多次流露出想要離開的意願，卻一直沒有走，原來就是因為她，老鬼不放心她！

「老鬼，是鳳卿錯了！」林菀看著老鬼凄冷的面孔，喃喃的說。

老鬼似乎聽到了什麼，眼神四處飄蕩，在林菀藏身的地方停留了一會。

林菀立刻掩口，不敢吭聲，害怕被人發現。

老鬼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輕輕哼了一聲，心中覺得可笑，怎麼會是鳳卿的聲音呢，她死了，已經躺在這下面了！

老鬼起身，拍拍身上的層土，髮髻有些歪了，幾縷髮絲散落下來，涼風吹過，髮絲凌亂紛飛。

他冷笑幾聲，身形微微有些晃，站穩身子，瞄了一眼身旁的鳳卿的墓，輕嘆一聲說：「王爺，既然人已經找到，老鬼心中再無牽挂！以後還請王爺派人，給她做一場法事，超度一下她的亡靈，每年的清明十五派人燒些紙錢給她，別讓她在下面受委屈！」

「放心！我一定派人過來！」蕭凌烜點點頭說。

林菀聽到這句話，眼睛又濕潤了，老鬼最惦記的還是鳳卿！

如果不是老鬼堅持尋找，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記得，這個世上曾經有一個鳳卿的女子！

「這個是答應給你的！」老鬼從懷裡取出一個牛皮袋子交給了蕭凌烜。

「就是這個？」蕭凌烜指著手裡的東西問道。

「是，當年燕王一案的涉案人都在這裡，兵器的來源記得清清楚楚的！」老鬼輕聲說，「有了這個，燕王謀反案就可以翻案了！」

「是，加上我們手裡掌握的材料，燕王一案終於可以翻案了！」梁哲旭接過蕭凌烜手裡的東西，激動的說。

「是啊，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蕭凌烜聲音裡帶著幾分激動。

林菀終於明白，這就是一場交易，蕭凌烜綁老鬼找到鳳卿，老鬼將當年燕王案的內幕材料交給他！

為了找到鳳卿，老鬼付出了許多，既要躲避蕭凌烙的追殺，還要留在京城尋找鳳卿，他對鳳卿的這份心思，林菀無論如何是無法替鳳卿還上的！

林菀心中感慨萬分，前世鳳卿最最愛的人卻謀害了她的性命，而她最不在意的人，卻將她埋在心底，用生命在呵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