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庶出小姐
翌日清早,柳大就出門幹活了,青衣將家裡收拾了一翻,背著籮筐上山。
半個時辰不到,青衣已來到了往常休息之地,這兒四周均是十分茂盛的參天樹木,整整圍成一圈,有種與世隔絕之感,湛藍的天空中偶有幾隻小鳥飛過,山間時不時鳥叫蟲鳴,小河流水。
青衣打算休息一會,可卻事與願違,遠處的叢林里有了動靜,不一會兒一個男子從叢林那邊走出,那人也看到了青衣,有些驚訝,這荒山野嶺的,怎會有個姑娘坐在那兒,隨即看看青衣的打扮,便瞭然了。
「不知姑娘在此,叨擾了。」那人握手作揖,彬彬有禮,語氣謙和。
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略顯狼狽,一身洗的發白的錦衣早就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許是為了行動方便,長袖被挽起綁在手臂上,長衫也固定在腰間,頭上還有幾根樹枝,臉龐有些消瘦,卻掩不住那股俊秀和書生氣息,氣質優雅,舉止大方,這樣的人還真是怪異,說他是世家公子,卻隻身一人背著籮筐出現在這兒,衣服的料子是很好但實在太舊,青衣心想指不定是個落魄的書生,看他一臉正氣,光明磊落,青衣也不想再跟他計較,便拿起籮筐打算去山裡走走,說不定一會兒回來他就該離開這兒了。
待青衣走遠,男子才反應過來,這姑娘好像就沒搭理過他,而且看她那平靜的樣子,也不像是被自己嚇到,真是奇怪。
竇府,當朝竇丞相的府邸,門前有兩個門衛看守著,赤紅色的大門,兩座氣勢磅礴的石獅子在門前看守著,說不出的莊嚴大氣,這府中的花園,有數十個丫鬟在認真修剪打掃著,滿園的鮮花綠樹,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清香。府中的房子雖說不上金碧輝煌,可也算奢華。
在北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座蕭條的小別院里,纖瘦的白色身影正看著眼前飄落的花瓣發獃,瓜子臉、丹鳳眼,挺翹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像是生澀的櫻桃,晶瑩剔透卻泛著一絲慘白,她的五官精緻俏麗,只是長年的營養不良讓她臉色有些蒼白,髮絲有些枯黃,手指纖細,看著慘白無力,但卻依舊遮不住她傾國傾城的容顏和那優雅溫婉的氣質。
「小姐,梁姨娘醒了。」剛從房裡走出的丫鬟香菱走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怔了一下,收回了那飄散的目光,仿若什麼都沒發生,嘴角驟然掛起了優雅的笑容。
「去打盆熱水。」細膩溫柔的聲音,傳到耳里如沐晨風。轉身向屋裡走去。
「是,小姐。」香菱生得靈巧,一雙純凈如水的眸子,天真活潑,有她在身邊,生活也多了幾分生氣。
房內很是破舊,幾把木製的椅子已是年份久遠,桌子上的杯子沒一個是完好的,都有著大大小小的缺口,卻也整齊乾淨。這房間內常年熬藥的原因,空氣中總是瀰漫著藥味,雪初走到床邊,床上的婦女,臉色極其蒼白,被病魔折磨久了,身子沒幾斤肉,瘦的皮包骨的她連睜眼都是費力的,看到雪初,微微扯了扯嘴角,似是在微笑。
「母親,今日可好些?」雪初溫柔的幫她縷了縷髮絲。
「你大哥。。。」滿臉病容的梁婉很是吃力的吐出那麼幾個字。
「大哥去給母親採藥了,一會兒就回來。」
起身,用毛巾沾了熱水給梁婉擦擦。
「香菱,把葯端過來」。
香菱聞聲立刻將桌上缺了口的碗端過去,待雪初將葯喂完,便接過來出了房門。雪初給梁婉擦拭乾凈嘴角留下的葯汁,照顧她躺下。看著氣若遊絲的母親,雪初心裡萬般不是滋味,這窮困潦倒的漫漫長日她真的厭倦了。
梁婉拉住雪初的衣角,「雪兒,明日是老爺大壽,府中定是熱鬧的。」
雪初拉過母親冰涼的手放進被子,好像有意打斷她再往下說。
「母親,你好生歇著,養好身體要緊,這些事情不必我們操心」。
看著聰明伶俐的女兒,梁婉心裡澀澀的,自己還是拖累了她。
這次,不能再因為自己的懦弱讓她再受苦了。
「雪兒,趁著人多,讓。。。你大哥帶著你。。。離開吧,這相府。。。不是你們的容身之所。」梁婉費勁的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頓時紅成一片。
雪初趕緊輕輕拍拍她的後輩,良久,才停下來。
「娘親,不要再胡思亂想,好好歇著。」雪初拉了拉被子,起身出門。
梁婉閉上了眼。
「娘親活不了幾日了,若是不趁此機會,怕是以後更難,娘親已經耽誤你們兄妹那麼久,不想誤了你們一生。」梁婉的聲音很小,可卻透著決絕。
雪初又怎會聽不出,只是娘親,哪怕您只能活一日,我也不會丟下你。
雪初的房間在隔壁,一樣的簡陋,只是沒了那股藥味,多了幾分淡淡的清香。此時她正端著杯熱茶,這是她大哥在山野之間找到的野茶,他們是沒有銀子買這些東西的,許是沒喝過好的茶葉,只覺得這茶的味道很是清香,淡淡的苦澀之下卻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只是現在的她沒了心思。
「小姐,你不要太擔心,姨娘會沒事的。」香菱見自家小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出聲寬慰。
雪初微微皺眉,抬頭看去,一雙透亮的大眼睛引入眼帘。
「香菱,明日壽宴的事是怎麼傳入娘親耳里的?」
母親病的那麼嚴重,醒來的時間也沒幾個時辰,終日在病床上,早就記不清日子了。
「是奴婢說的」。
再看雪初看著自己的表情,不由納悶。
「小姐,這個不可以說嗎?」
那單純的樣子,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看得雪初都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沒有,你下去吧。」
香菱跟在自己身邊也有半年了,聽說她是一年前入的府,原本是在夫人身邊伺候,可太過於笨手笨腳,人又太蠢,硬是被強塞到這裡來。
當時她是有所疑慮的,這麼多年那邊的人都從未問過他們半點事情,如今怎會突然想起來,所以一開始雪初對香菱是有所防備的,可日子久了,才發現這個姑娘很單純,一點兒也沒有要害他們的跡象,所以雪初才會真的放心下來。
如今她多事,雪初心裡也不免有些懷疑,說到底還是她疑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