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雨夜 （4）

子彈發出嗖嗖的聲響從唐城身邊飛過，而唐城此刻卻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所以他只能弓著身子踩著小碎步，慢慢加快步伐向後退去。剛才的那兩槍，唐城實際並無太大把握，雖說唐城的夜眼不受夜色的影響，但他剛才射擊的地方並不是很理想，以至於唐城匆忙開槍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扭曲的，這就一定會影響到他射擊的準頭。

只是唐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匆忙中打出的兩發子彈，卻換來了對方兩死一傷的代價，如果他早知道這個結果，說不定剛才就會一股腦把彈倉里剩下的6發子彈也都打出去了。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葯買的，所以，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後，唐城只能後退，一直到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安全且適合射擊的地方，他才有可能停下來。

還沒真正見到那個幽靈，就被對方先開槍給自己這邊造成兩死一傷，橋本義龍很是憤怒，他那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瞬間就被憤怒衝擊的一乾二淨，不顧喜多郎的艱難阻止，連續射擊沒有得到對手的回應之後，橋本義龍便從隱蔽物後面跳了出去。「他跑了，快追。」沒去理會喜多郎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喊叫，橋本義龍一馬當先第一個追了出去。

黑川小組唯一還活著的警戒手留下來照顧重傷的喜多郎，剩餘的人都跟著橋本義龍追了出去，只是他們卻早已經失去了對手的蹤跡，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勢無形中幫了對手大忙。早已經脫出百米外的唐城此刻正快速的奔跑著，已經進入奔跑狀態的唐城，也早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左臂上疼痛，他只是想著要儘快的離開這裡。

快速奔過早已經滿是廢墟的街道，唐城甚至有意識的轉向繞去一支國軍墜的防區，如果身後的追兵還要追來，唐城不介意藉助國軍的力量狠狠教訓那些追兵們。靠近國軍防區，槍聲便一直沒有斷過，偶爾還能清晰的聽到流彈劃過空氣從附近飛過的聲響，甚至唐城還聽到了日軍擲彈筒發射榴彈時的聲響。

長時間的快速奔跑，使得唐城渾身的血液似乎全都湧上頭部，不過這也使得他對周圍的感知度同時大幅增加，在氣喘吁吁之餘，唐城還僥倖避過了幾個日軍散兵。這如果是放在唐城沒有受傷沒有被追擊之前，唐城是決計不會放過這幾個日軍散兵的，可是現在的他，只想早些找到安全的地方停下來，至於這幾個好運的日軍散兵，就暫且先讓他們多活幾天好了。

從一個被炮彈轟擊出來的缺口攀爬上一堵斷牆，早已經是渾身泥濘的唐城不由得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就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棟已經半塌的小樓。在戰區的這些日子裡，唐城一半都會尋找快成廢墟的地方藏身和休息，因為在他看來，不管是國軍還是日軍，都不大會對這樣的地方多加關注，而這恰恰是自己的機會。

越過一段不過30幾米的距離，壓低了身形的唐城左右張望著，確認周圍沒有人跡之後，唐城這才小心翼翼順著小樓坍塌的側牆鑽了進去。實際上，唐城發現的這棟小樓，破損的遠比他看到的殘破，整個四面牆已經坍塌了兩面，唯一還剩下的東牆和南牆也出現不同程度的坍塌。不過還好，小樓2樓的還保留下來一小塊，只要唐城搬動雜物進行一番遮掩，相信外面的人就很難發現這裡藏著人。

通往2樓的樓梯早已經消失不見，唐城左右打量一番，只好忍著左臂的疼痛，從廢墟里翻找出來一根2米半長短的木料。從掛包里摸出繩子，唐城先用繩子在木料的一端打了個結，然後使出全身氣力把木料豎起斜靠立在東牆下。稍事喘息之後，唐城就踩著這根斜靠在東牆下的木料向上攀爬，直到他伸手就能抓住裸露在雨勢中的2樓木質樓板。

唐城單手抓住木質的樓板，用右手把自己的步槍和駁殼槍還有掛包先扔上2樓上，然後踩著木料攀爬上殘剩下的還不到三個平方大小的2樓。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攀爬，就已經累的唐城氣喘吁吁，若不是心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撐著，或許唐城根本做不到這些。成功攀爬上2樓的唐城沒顧上停下休息，而是拽動繩子把依靠在牆壁下的那根木料放倒，之後把滿是泥水的繩子順著牆邊藏好。

唐城找到的這個地方面積不大，但至少還能遮風避雨，而且就算唐城平躺下來，只要稍稍蜷起雙腿就可以做到。把武器都收攏來自己身邊，唐城一刻不停的開始搬動2樓上的那些雜物，他先用兩把破椅子並排擺在一起，然後用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雜物填塞椅子的空處，再加上那個裝滿了被褥的木箱，唐城實際上就已經堆砌出一道簡陋的工事。

唐城用雜物堆砌的這道工事，加上唐城身後的牆壁夾角，完美的形成了一個不對稱的三角形，但如此一來，到是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從那口木箱里翻找出來的乾淨被褥，被唐城美滋滋的平鋪在了身下，也不在乎木箱里的那些衣物是否乾淨，唐城抓緊時間脫下身上早已經濕透的衣服。在唐城換過衣服之後，立馬就鑽進了厚實的被褥里，一種溫暖的感覺瞬間包圍著唐城，令他覺得自己左臂上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

蜷縮在被褥里令體溫回升之後，唐城為自己重新包紮了左臂上的傷口，然後盤坐著很是利索的解決掉了一個軍用罐頭。因為不敢點火，肉罐頭裡的油脂都是冷的，可唐城卻苦中作樂的覺得這樣更香，但事實證明，這些白色的油脂差點令唐城當場嘔吐。強忍著填進肚子里一整個軍用罐頭，小心翼翼點燃一支香煙的唐城側身躺著，開始回想自己今晚所遭遇的種種。

對於自己會遭遇日軍追擊，唐城對此並沒有覺得奇怪，從進入戰區里的第一天起，唐城就早已經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可追擊自己的那些日本兵明顯有著高超的槍法和敏銳的觀察力，這在唐城看來可就有點不正常了，此時的唐城只是覺得追擊自己的日本兵不一般，卻全然沒有想到今晚追擊自己的日本兵都是來自關東軍的狙擊手。

一直香煙抽完，小心處理過煙頭的唐城昏昏睡去，即便外面槍聲和爆炸聲不時想起，但對於唐城而言，那卻是最好的催眠曲。曾幾何時，當頭髮花白的唐城無數次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懷念的都是那炮火連天的戰場和自己的那些袍澤兄弟。唐城已經安然入睡，橋本義龍這邊卻暴怒之極，突然失去對手的蹤跡使得他們沒有辦法繼續追擊下去，兩死一傷的代價也使得橋本義龍無顏面對陸戰隊那些傢伙們。

左右思量一番，橋本義龍最終還是選擇了返回陸戰隊為他們準備的營地，因為他還要把傷者和屍體帶回營地去。原本想著自己回去之後，可能會遭遇陸戰隊那些傢伙們的無盡奚落，但令橋本義龍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垂頭喪氣返回駐地的時候，迎接他們的並不是無盡奚落，而是陸戰隊一眾軍官們的熱切問候。

「橋本君，不用太在意，你們只出現三人傷亡都已經能算是很好了。就在前天，我們大隊的岡本中尉無視我們的提醒，強行帶著他的小隊離開路戰地的實際控制區。你猜後來怎麼樣？只過了一個晚上，不止岡本中尉丟掉性命，他手下的一個滿員小隊也只回來不到一半人。雖說那些損失並不都是幽靈一個人造成的，但是在岡本君他們回撤的路上，那個該死的幽靈可是追著他們打了一路，整整17名帝國勇士就這樣丟掉了性命。」

面對陸戰隊軍官們的勸慰，橋本義龍很是無語，他可沒有想到這些該死的陸戰隊居然對那個幽靈懼怕到了如此的程度，看來，擊殺幽靈的任務還是要著落在自己這些人的身上，無敵的關東軍可不懼怕什麼該死的戰場幽靈。橋本義龍的表情實際已經能夠說明一些事情，見自己的好意沒有得到重視的陸戰隊軍官們隨即很是無趣的離開，但他們都在心裡暗罵橋本義龍是個不近人情的傢伙。

被橋本義龍等人送回駐地的喜多郎到底沒能堅持下來，負責救治的軍醫才剛剛用手術刀破開喜多郎身上纏繞著的繃帶，就發現躺在手術台上的傷員實際已經沒了氣息。「知道了，麻煩諸位了。」得知喜多郎已經魂歸天國，橋本義龍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強撐著給救治喜多郎的軍醫和護士們鞠躬行禮之後，橋本義龍選擇了獨自一個人為喜多郎整理儀容。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的血白流，我一定會殺了那個該死的幽靈，我保證。」橋本義龍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手術間里回蕩著，像是聽到了橋本義龍向自己做出的保證，喜多郎一直半閉著的右眼突然間安然閉合，著也使得橋本義龍認為自己的誓言會得到靈驗成為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