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雙
大東也就二十剛出頭,年紀不算大,架勢倒挺足。可能是有人在旁邊看著的緣故,他出手之前還起了個范兒。
白線有靈一般直甩出去,爭先恐後纏上了書房的門鎖。
那是一種老式的圓形門把,黃銅製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鑰匙孔,沒現在這麼多棱紋。
「像開個門啊,捆個人啊,或者借著線去控制一些東西,這麼纏是最好的。」大東愛面子、好表現,但人其實不壞。
他想想沈家這徒弟也挺可憐的,師父沒了,凡事都得自己摸索,錯了也沒人糾正。以前上不了名譜圖,以後恐怕更難。於是他一邊動作一邊講解,不吝教這個「陳時」幾句。
「食指主靈、中指主形、無名指主力,拇指和小指主傀師和傀之間的聯繫。」
大東操著線探進孔里,轉頭對一旁看著的人說,「像這種小事,就用不著把傀放出來。所以中指、拇指和小指可以不——」
線碰到了鎖眼裡的銅拴,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忽然,門邊響起了小女孩兒的笑。
那聲音脆生生的,帶著空蕩蕩的迴音,既像站在門外,又像站在開鎖人的旁邊。
大東「啊~~」地一哆嗦,猛地縮回手,活像被燙了。
什麼靈啊、力啊都沒了,那些白棉線驟然失了生命,輕飄飄地掛在他手指上,另一端垂落在地。
他一動不動,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聞時。
聞時:「?」
大東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聽到笑聲沒?」
聞時:「沒有。」
他很冷靜,就顯得別人有點慫。
大東猶豫片刻,懷疑自己可能幻聽了。為了臉面,他清著嗓子凝了神,重新起了個范兒,把線懟進鎖孔,輕輕一撥……
小女孩的笑聲又來了,銀鈴一般。
大東觸電似的縮回來,再次轉頭看向聞時,嗓子有點劈:「你真沒聽見???」
聞時:「……」
他沉默兩秒,說:「要不你去旁邊聽吧,我來。」
這話比什麼都有用,大東下一秒就把線捅進了鑰匙孔。
小女孩咯咯的笑聲就貼在耳邊,近到彷彿就趴在他背上,手臂環著他的脖子。大東甚至能感覺到脖子邊有一陣很輕的風。
大東憋著一口氣,努力穩住了。
結果那個小女孩跟他說起了悄悄話:「蔡媽媽,我想買頭花。」
「……」
大東那口氣當場就沒了。
買什麼頭花啊,頭給你。
他手指又是一抖,眼看著白棉線軟下來,快要滑出鎖孔……
忽然!他的食指抬了兩下,快得像是抽筋,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食指主靈,那根軟綿綿的白線被他一勾,又有了生命力,驟然緊繃起來,直搗鎖芯。而另外幾根則從四方伸進了門縫裡,上下左右各有一根。像一張簡易的網,緊緊扒住了整個門。
鎖芯里的簧片咔噠噠抖動著,像兩方在拉鋸較勁。
與此同時,大東無名指又抽了幾下筋,扒著門的線猛地一緊。
就聽「梆——」的一聲重響,像門炸了。
大東驚了一跳,張著嘴抬頭。
下一秒,金屬和木頭斷裂的聲音交錯響起。
他只感到手上的線倏地一松,整扇書房門都被他強拽下來。
他下意識連退幾步,看著厚重的老式木門轟然倒地,在巨響中,砸起一片煙霧蒙蒙的灰塵。
金屬門軸叮噹掉落,螺絲滾在木地板上,一路滾進幽深的走廊。
屋裡復歸死寂,大東目瞪口呆。
「我……」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被人短暫地操控了,就像傀師對待傀一樣。
但是可能嗎???
古早時候確實有過傀師可以操控活人的傳說……但那他媽的是傳說啊。
當然,傳說是有理論依據的——
理論上,帶有天然壓制的情況下,這種操控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但他又不是普通人,他自己就是傀師,要對他有天然壓制,起碼……起碼得他師父那個級別的吧?
他自己天賦有限,學藝不精,但他師父還是很厲害的。
什麼概念呢?撇開本家不談,張家旁支那麼多,他師父能在裡面排前三。放到稍小一些的家族裡,諸如程家、汪家,他師父能當家主。
大東猛地轉過頭,看向了屋裡唯二存在的人。
聞時垂著手,表情有一絲淺淡的不耐煩,可能是等久了。他手上的白棉線還沒收,交錯地繞在長指間,有些綳得很直,有些垂墜著,倒像是某種凌亂的裝飾。
這小子學傀術是為了討小姑娘喜歡吧?!
大東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把這沒頭沒尾的念頭清了,慢慢冷靜下來。他想,剛剛那一瞬間的爆發,可能是自己嚇懵了的條件反射。
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聞時忍著不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黑皮奶媽居然發起了呆,他等不下去了,抬腳就走。
出門的一剎那,書房裡的燈忽然自己熄了,一串腳步聲從他身邊經過。
就像有個小孩穿著黑皮鞋,跑進了走廊深處。這次,他聽見了大東說的笑聲。在走廊里輕輕回蕩了一圈,消失了。
這棟民國初年的洋房設計得很壓抑,走廊是個四方形,俯瞰應該是個「回」字。外圍是一圈房間,裡面是樓梯。
這間書房就夾在轉角。往左是一條路,往右又是一條路,長而幽深。
聞時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房子,當時就覺得設計的人跟房主一定有仇,畢竟這格局太適合鬧鬼了。
他沒找到走廊燈,只能借著樓梯間里透出的一點光往前走。
沒走幾步,他就感覺走廊盡頭有個人影,直直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我日!」身後的大東突然叫了一聲,又立刻壓住了嗓音。
「你叫什麼?」聞時低聲問了一句。
「右邊!你看右邊。」大東嗓音壓得很緊,在努力掩飾驚懼。
聞時轉頭一看,他們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站著兩人。同樣無聲無息地,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聞時瞳孔縮了一下。
他纏著線的手指已經抬起來了,又很快放下——因為他看見身邊的人影也抬了手。
那不是什麼突然出現的鬼影,而是鏡子。
大東也發現了這一點,驚慌立刻變成了辱罵:「操,傻逼吧!在這裡嵌鏡子。」
其實不止一面,整個牆都是鏡面的,像衣櫃一樣被雕花木框切割成了窄長的豎條,成了一種繁複華麗的裝飾。
人從這裡走過,鏡子里便影影綽綽。
聞時再次抬頭看向走廊盡頭,意識到那邊的牆上也有鏡子,那個直直站著的人影可能就是他自己。
「早知道留個蠟燭燈在手裡了。」大東罵罵咧咧了一會兒,懊惱道,「對講機也行啊。」
「先找人。」聞時沒再管那些影子,徑自往前走。
「噢。」大東問道,「你玩過這東西么?」
「什麼?」
「密室啊。」
「沒有。」
一位95年過世的人哪能玩過這種東西,但他進過的很多籠,都跟這裡差不多。所以他沒覺得不適應。
大東嘴巴閑不住,碰到聞時這種不愛說話的,他只能自己說:「籠跟密室一結合,估計挺不講道理的。剛剛那個廣播不是說么,要管家和奶……要咱們兩個去找齊其他人,那很有可能其他人的房間根本沒法從裡面打開,沒準連門把手和鎖孔都沒有。」
果不其然,他的話很快得到了印證。
聞時走過一段鏡面牆,終於看到了一扇房間門。他摸了一下,沒有摸到門把手和鎖眼,整扇門就像一個木塊,嚴絲合縫地嵌在牆裡。
「看,我說什麼來著。」大東得意完,又說:「不過這設計也太噁心了,怎麼會弄這種門。」
聞時說:「有陣子流行過。」
衣櫃里藏個衛生間,牆推開其實是扇門之類的。
「哪陣子?」大東下意識問。
聞時沒答,而是敲了敲那扇門。
大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說的應該是民國初年那陣子,畢竟是密室的背景時間線。但是……那時候的事,他上哪知道?
書里看來的?
大東正納悶,就聽見門裡一陣乒乓作響,可能是誰被嚇了一跳,撞倒了東西。
過了片刻,一個啞聲啞氣的嗓音在門后響起:「誰?!」
大東一聽,立馬叫道:「周煦?是你嗎周煦?」
「大東?」周煦立刻活了過來,在裡面叫道:「你出來了?你怎麼出來的?!我這門連個把手都沒有,靠!我他媽找了半天鐵絲,捅都沒地方捅。」
「等著啊,我給你開門。」大東手指一動,下意識就要去鑽鎖孔。傀線都甩出去了,才反應過來這裡沒鎖。
他臨時改了道,讓那些白線順著四邊門縫鑽進去,就像剛剛在書房一樣,扒住了整個一扇門。
他無名指一勾,加了力道猛地一拽——
門,紋絲不動。
大東:「……」
「我看到你線了。」周煦在屋裡叫著,「但這門四邊都是鐵楔子,我剛剛數了一下,得有十七八個,你真能拉開???」
這中二病別的不行,說話是真的拉仇恨。
大東咬了咬牙:「……能。」
「那你得用點勁,牆可能會崩。」周煦又說。
大東又咬了咬牙:「行。」
他無名指都快拗斷了,也沒法光憑繩子把門弄開。於是無奈之下,他伸進口袋掏起了黃表紙,掏的時候還看了聞時好幾眼。
他之前跟沈家這個大徒弟說:「開門這種小事,根本用不著傀。」
這才過去幾分鐘,他就跪著把這話咽回去了。
他師父總說他氣有餘,力不足,手不夠穩,神不夠定,所以線在他手裡永遠是線,只能拉拽捆縛,做不到別的。
他一直很納悶,線還能怎麼變。直到看見他師父的傀線可以斷刀削鐵。
他如果也能做到這一點,別說十七八個鐵楔子,就是一塊整鐵,他都能給卸了。
大東折了黃紙送出去。
下一秒,整個走廊捲起大風,風渦就在大東身前,烈烈旋轉,發出嗡鳴!
在嗡鳴之中,忽然傳來了兩聲鳥叫,清朗有力,在走廊里久久回蕩。符紙帶著火星竄出去,在鳥叫聲中蓬然延伸,先有了頭頸、再有了暗金色的雙翅。
它帶著滿身鎖鏈,虛影一般盤旋兩圈,然後猛地撞在那堵門上。尖爪扒住門沿,順著劃了一周。
頃刻間,火星四濺,鐵楔子接連發出斷裂之聲,震得人耳麻。
那鳥又叫了一聲,撲扇著翅膀退下來,再度變成了虛影,毫無阻礙地在牆與牆之間盤旋。
大東叫了一聲:「周煦,讓開!」
屋裡腳步聲匆匆忙忙。
他聽了一會兒,抬腳在門上一蹬。就聽「砰」的一聲響,那扇釘滿鐵楔子的門就這麼倒在地上,露出屋裡的場景。
這是一間卧室,應該是個小女孩的,滿眼都是藕粉色,床上還掛著紗簾,十分夢幻。
周煦就站在這片夢幻里。
他看著倒下的門,半晌才反應過來,訝異地看著大東:「卧槽?」
大東在這兩個字里感覺到了爽,抖了抖身上的灰,說:「怎麼樣,哥還成吧?」
周煦點了點頭。
大東更爽了。他拽了一下手裡的線,那隻徘徊的鳥影就滑翔到了近處,雖然此刻沒有實體,掀起的風確實真真實實的。
周煦第一次看見大東的傀,抬手擋了風,問道:「這是什麼鳥?」
大東說:「看見翅膀尖上的那點金色沒?」
雖然顏色很淡,但還是能看見一些的。周煦點頭說:「昂,看到了。」
大東驕傲道:「這是金翅大鵬。」
聞時:「……」
他感覺這個黑皮在講笑話。
周煦都驚呆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傀居然是金翅大鵬?」
大東:「怎麼了?不行嗎?」
周煦:「你知道上一個用金翅大鵬做傀的是誰么?」
大東:「知道啊,我又不是文盲。不就是那個……」
他結巴了一下,說道:「那個……祖師爺嘛。」
後世的判官人人都知道塵不到最後成了什麼樣,人人都默契地對這個祖師爺閉口不提,偶爾說到,也是一副含含糊糊的語氣,好像那是什麼妖邪魔頭。
忌諱、排斥,還有點怕。
但在這之餘,又忍不住把他當一個標杆。塵不到做過的事,如果現世也有人能做到,那就是翹楚。
就連塵不到用過的傀,都比其他要顯得厲害一些。
周煦看著那隻鳥,三分詫異、六分艷羨,還有一分懷疑:「這真是金翅大鵬么?感覺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施展的地方有限,不然還得比這個再大一點。」大東仗著鳥在,說話氣勢都足了很多。招了招手說:「走!先把其他人放出來。」
他們剛抬腳,房間里的燈也忽然熄了。
走廊再度變得一片漆黑,好在周煦手裡有個蠟燭形的小燈,再加上金翅大鵬在前面開道,翅膀邊緣是若隱若現的金色,顯得沒那麼可怕。
周煦隔壁還有兩間房,一間位於牆中,一間在拐角。
聞時和大東各自敲了門,等屋裡的人回應,結果等了幾秒,沒有任何動靜。
「會不會是害怕?」周煦沒好意思說,剛剛在房間里突然聽到敲門聲,別提多瘮人了。他是第六感比較靈,感覺外面是認識的人才會應答。要換成其他膽小鬼,還真不一定。
比如那個夏樵。
「人呢?誰在房間里出個聲,不然不給開門。」周煦的公鴨嗓嘎嘎叫著,想給屋裡的人一個提醒。
可是依然一片死寂。
「會不會這裡沒人?」周煦問,「如果每條長廊格局差不多,這裡的房間還挺多的,關人綽綽有餘。」
剛說完,聞時感覺不太對,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門。
就聽轟然一聲,大門板板正正地倒在地上,很顯然,已經被人開過了。
這下變成大東驚呆了,他依葫蘆畫瓢,也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門。
果然,也倒了。
周煦「卧槽」一聲,擼起了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燈借我用用。」聞時說了一句,正要去拿他手裡的小燈,查看一下鐵楔子的邊緣。就聽見側邊走廊傳來了說話聲。
「大東?我正找你們呢。」
金翅大鵬從那邊掃過,暗金色的光落在那個人影身上。聞時勉強看清了他的模樣,是耗子。
「你怎麼把金翅大鵬都祭出來了?」耗子小跑著從那邊過來,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著。
大東聽了這話,放下心來:「還真是你?這門你開的啊?」
耗子朝那兩扇門掃了一眼,點頭道:「對啊。」
「我說呢。」大東長出了一口氣。
他明明自己害怕,卻總要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安慰別人。他轉頭對聞時和周煦說:「他學陣法的,水平跟我大差不大差。」
聞時看向耗子,他手指髒兮兮的,還抓著一隻對講機,儼然剛脫離困境在找人。
「那你還放了誰出來?」大東指著兩扇門問。
大東正要開口,聞時就聽見了拐角後面有腳步聲。
他膽子大,轉身就要繞過拐角去看,結果跟那邊過來的人撞了個正著。
兩邊都堪堪剎住腳步。
「當心。」聞時的肩膀被人輕握著扶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又倏然讓開。
是謝問。
他站穩了抬眸一看,果然看到了謝問微垂的眉眼,近在咫尺。
聞時怔了一下。
「誰啊?」周煦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大東也探頭道:「誰過來了?」
聞時朝後撤了半步,讓他們看見來人。
「嚇到你們了么?」謝問的手從聞時肩上鬆開,對其他人說,「我還特地落腳很重,腳步聲應該挺明顯的。」
他說著話,身邊又過來一個人,是總跟著他的店員老毛。
大東轉頭問耗子:「他倆的門也是你給開的吧?除了他倆還有別人么?」
耗子搖頭說:「沒了。」
聞時看向倒下的門,又朝謝問和老毛身後的走廊看過去:「你們怎麼會從那邊過來?」
那是書房的方向,就是他和大東剛剛被關的地方。
「想看看走廊布局,繞了一下。」謝問說。
比起從哪裡來,他對走廊里盤旋的鳥似乎更有興趣。
「你放的?」他問聞時。
「不是。」聞時否認道。
謝問也不意外,點了點頭。
倒是旁邊的大東按捺不住,顯擺道:「你是說這金翅大鵬么?我放的,我的傀。」
謝問挑了一下眉。
他還沒開口呢,老毛就說話了。他可能耳背,指著那隻鳥,大著嗓門問大東:「這什麼鳥???」
大東:「金翅大鵬。」
老毛:「……」
他仰頭看著金翅大鵬,可能是震驚,也可能是開了眼吧,反正臉色被映得綠綠的。
耗子的對講機忽然發出了滋滋的響聲,他低頭看了一眼,提醒眾人道:「繼續找人?」
「對,先把人找齊了要緊。」大東帶著鳥在前面開道。
雖說耗子也能開門,但他壓根沒給耗子出手的機會,充分展示了一下他威風的傀。
這層樓一共有大大小小12個房間,他們運氣還不錯,只敲了四扇門,就找到了夏樵和孫思奇。
這倆本來就膽小,又被關得有點久,嚇得不輕。
夏樵臉色煞白,孫思奇更嚴重,都開始說胡話了。
但這不怪他,而是關他的房間有點嚇人。
說是房間,那更像一個儲藏室,很小。但裡面並沒有堆放雜物,而是放著一張供桌。
桌上一共有9個牌位,寫著不同人的名字。
聞時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沈曼怡,估計沈家幾個孩子、保姆、做飯婆婆等等,都在這裡面。
其中有兩個牌位的名字被划花了,看不清字。
每個牌位面前,都供著一盞長明燈,幽幽地燒著。
「看這架勢,是滅門啊。」大東說。
耗子應了一聲,嘆了口氣。
周煦說:「這好像是真事改編的?」
夏樵終於緩過來一點,他可能並不希望這句話是真的,反駁道:「好多恐怖密室都這麼說,噱頭。」
他朝聞時身邊縮了縮,念佛似的咕噥道:「最好不是,不然多慘,那是一整家啊。」
聞時四下掃了一圈,本想說找找跟沈曼怡相關的線索。卻見謝問倚在門邊,看著滿桌長明燈,眸色微垂,似乎在出神。
他忽然就忘了要說什麼。
還是大東發揮了領頭作用,提議道:「沈家那個大女兒不是失蹤了么?想想怎麼找吧。而且這間洋房具體什麼樣,還得看看。咱們是分頭還是一塊?要是分頭的話,我跟耗子可以一人帶一組,這樣也能——」
「放心點」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耗子和孫思奇手裡的對講機又滋滋響了起來。
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兩個機器上。
兩個對講機都在這裡,為什麼它還會響???
孫思奇抓著對講機活像捧著炸·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對講機里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說:「喂?另一個對講機在誰那裡?是不是小孫?我剛開了我這邊的門,你在哪?我去找你。」
電磁音滋滋響了一會兒,停了。房間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有那麼幾秒,沒有一個人動、或者說話。
因為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對講機里說話的人……是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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