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
「牛大哥,牛柏曄,你能聽見嗎?快點兒出來接我回去呀!牛大哥……牛……大……哥!」
我拼出全身的力氣,喊了大概十幾分鐘,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我知道,要不是那個牛柏曄又在後廚睡著了,要不就是我遇到個厲害的障眼法,我的呼救聲音根本傳到不出去。
突然,我眼前的漆黑突然間變得翻天覆地。我現在置身在一片青綠色的草地上,周圍有灰黃色的高樓,還有無數少男少女嘰嘰喳喳嬉笑的聲音。
看這些建築實在眼熟,這不就是我們濱城唯一的大學——濱城職業學院嘛!
在草地的前方,離我僅有幾米的遠處。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黃格子校服短裙的少女正背對著我。
她那一頭漆黑如墨的秀髮,柔順的像泡在蜂蜜里的蠶絲。秀髮的尾部是齊齊的,一直垂到后腰。
只看背影,就能瞧得出這是個難得的美女。清婉秀麗,婀娜青春。
從不遠處跑來一個男人,那男人從後面輕輕抱住了女孩兒的腰。兩個人看起來宛如一對幸福的情侶。
不過,這個男人一眼便能認出,他並不是學校的學生。
頭髮梳成賭神似的大背油頭,上身阿迪的運動半袖,下身花花公子的黑色緊身褲,腳蹬限量版aj椰子鞋,就連腰帶都是古馳的。
這麼一身價值不菲的裝扮,從他抱女人嫻熟的動作來看,一看就是個手段十足的花花公子。
女孩兒在那男人的懷裡緩緩轉過身,那張臉,圓如滿月。一對含情的雙眼活靈活現。點點的櫻桃小口嫩紅如血。她,不正是那個穿著紅棉衣紅棉褲的紙紮女人嗎?
看來,就是這個女煞對我下了鬼打牆。我現在看到的應該是他製作出來的幻境,或許就是這個女鬼生前的一幕。
女孩兒溫柔的依在男人的懷中,男人的雙手在她的上半身不停的游移。
媽的!這還是在學校呢。但凡是個賓館,這兩個人恐怕就要控制不住,激烈運動起來了。
只看見女孩兒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微微張開軟糯的櫻桃小口,趴在男人的耳邊不知說著什麼。
剎時間,男人突然鬆開了雙手,下意識的將女人向身外一推。接下來便是女孩兒鐵青錯愕的面孔,男人蹲在地上不停的捶打自己的頭。
我眼前的一幕幕就像關閉了聲音的幻燈片一般,我聽不到女孩兒和那個男人在爭吵什麼。只能看見,男人攤開雙手,無情的轉身離去。依舊下女孩兒自己眼睛哭得紅腫,緊緊的握著雙拳,連指甲都嵌進了肉里。
在我思緒還在恍惚的時刻,眼前的學校場景化成碎片在我的腦海中剝離開來。一片純白色凝聚在我的眼前,滿腔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充斥了我的鼻腔和大腦。這熟悉的味道,是醫院。
面前的場景轉化成了市婦幼保健院,那個女鬼穿了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身邊有一個同樣青春的女孩子陪著她,應該是她的同學吧。
女孩兒的手裡緊緊地握著一張化驗單,妊娠檢測呈陽性——女鬼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一個轉場,女鬼孤身一人走進手術室。
手術室里冰冷冷的白色手術台。女醫生面無表情的指揮著女鬼,爬到手術台。
女醫生眼前的鐵盤裡放滿了做手術的器械。鉗子,擴器,大號鑷子,以及各種型號的剪刀。
這些手術器械都是不鏽鋼材質,和女醫生的表情一樣冰冷冷,只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女鬼在手術的過程中全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我突然間有些同情她。
只見女鬼面色慘白的像一個死人,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到嘴邊,我猜,此刻女鬼的嘴中一定很苦,很咸。
手術后,是她的同學進來扶她下床,醫生給她開了調養身體的葯,女鬼虛弱的雙手緊握著藥單,身上卻掏不出一分錢。
最後還是她的同學幫她墊付了藥費,女鬼落寞地一個人蹲在醫院的角落裡,不停的給一個人在打電話,我想應該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吧。
可是手機屏幕一直從亮到暗,電話都沒有打通。
傾刻間,醫院的場景再次化作碎片在我面前剝離。
……
最後集結起來的,仍是那所春意盎然的檳城職業學院。
某間上大課的多媒體教室,高高的講台,講台對面是無數排原木色的長條桌椅。
女鬼獨自一人的坐在教室的最後方。前面的同學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還有明目張胆的學生捂著嘴大聲嘲笑,回頭時不時沖著女鬼叫囂。
這個女人墮胎的事情該是在學校里傳開了吧,一個人所遭受的痛苦,反而成了另一群人取樂,打發時間的談資。
女鬼今天穿了一身淡藍色的高領毛衣,下半身是黃色毛呢的長裙,配上她那如墨的長發,和憂鬱躊躇的神情,凄美的就像一幅絕望的油畫。
她再次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這次我竟然聽到了電話那頭傳出來的聲音。
這是我進入幻境以來聽到的第一個聲音,與之前默片似的場景轉換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有磁性而清脆的男聲,好似還有些南方的口音,對方只淡淡說了五個字——「我不認識你。」
女人絕望了,面無表情地走出教室,我緊跟在她身後。看見她一層一層爬上長長的樓梯,來到了學校的天台。
和煦的春風拂在女人的面頰上,她的髮絲在風中搖曳,仿如舞動的精靈。
樓下是那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曾經在那片草地上,男人從背後輕輕環住過她的腰。女鬼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一直走在樓頂旁邊。左腳踏在空氣中,她輕輕的閉起明亮的雙眸,身體向著那片青草地,縱身躍下……。
「不要!」我慌忙的伸手去摸索。
突然一股濃烈的酒氣籠罩在我的周圍。我的身體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覆蓋住,脖子被絲狀的物品刮弄著,有些癢。
「弟弟呀!大晚上你不上班兒,站在路邊吹風乾什麼?」
我恍然間回過神兒,周圍變成了那片十字路口,路旁的霓虹燈絢爛的亮著,市中心醫院就在拐彎兒的不遠處,我從幻境里出來了。
大波浪穿著一身妖艷的豹紋連衣裙,滿身酒氣的趴在我身上。
「還沒到下班時間呢,你小子是不是要偷懶!夜裡風多涼啊,弟弟,小心感冒喲!」
「弟弟,姐姐頭好痛啊!快扶我回店裡,人家要撐不住了。」
我環顧四周,就在不遠處有一輛黑色奧迪正在掉頭。應該就是這輛奧迪車送大波浪回來的。
這個女人的私生活該多麼混亂,今晚接她走的明明不是一輛白色的敞篷寶馬嗎?前前後後不過兩個小時,把自己喝成了一灘爛泥不說,連金主都換人了。
「離我遠點!」
我試圖把大波浪推開,這個女人搞得我渾身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