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日常(二)
衛謹看著姐姐一臉笑吟吟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故意倒墨盒的舉動被發現了,不好意思地放下裝哭的雙手,朝著衛萱撇了撇嘴。
「母親,天寒地凍的,要不您先帶謹姐兒去換衣服,這邊也讓徐叔先下去休息一下,讓他好好理一下賬目。」衛萱忍著自己的笑意和傅氏說道,斜睨了一眼束手立在一旁的徐管事。
五大三粗的漢子,在這溫暖的花廳里,卻生生地感覺到了來自那一眼的寒意,忙連連應聲。
一心在衛謹身上的傅氏,看著像個食鐵獸一樣的小花臉,心裡又氣又笑,又怕她有什麼不妥當,倒沒注意到幾個人之間的眼神風波,忙帶著她先去收拾。
「徐叔,當年祖母把庄頭交給你打理,是看在鄉親的情面上,可是如果這內部虧空過大,恐怕您裡外都不好交代吧。」看著離開花廳的母親和小妹,衛萱坐下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說道。
徐管事聞言擦了擦額頭幾不可見的冷汗,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柱穿過,他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孩子,在那一坐,怎麼會比當家主母還有氣勢。
他過來之前聽說今年賬目都由傅氏打理,黑山頭的幾個庄頭一商量,料想傅氏對婆家地勢的產業不敢說什麼,大家一是狐假虎威,二是為投石探路,卻沒想到傅氏竟然要一點情面都不給。
這幾天不僅把今年和往年的賬目都查了個遍,他聽說她還著人去走訪村莊,做了調查,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大家出身,管家確實凌厲,這是要把大家的後路直接堵了啊。
「大小姐,您說的是。但是我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許是今年的賬目報錯了,容我們一天時間,我們再審核一下。您看?」
看著徐管事諂媚圓滑的陪笑,衛萱盯了他半晌,才應聲好,揮手讓他下去。
都說小鬼難纏,徐管事就是典型的小鬼,惹不得,打不得也罵不得。這幾天她跟著母親查賬,自然知道他代為管理的這些莊子的虧空,也知道他管理的莊子下,村民的生活都很艱難,只道辛苦一年卻連裹腹都難,欺上瞞下,這種人本不應該再繼續做管事。
但是,奈何這人是徐氏的遠房子侄輩,深得徐氏信任。要是罰了他,祖母那邊難交代,畢竟徐氏是一個非常護犢子的人,她的人不會允許別人置喙一句,何況還是她一直不滿的兒媳。
該怎麼解決呢?衛萱微蹙著眉頭,看著書案上的紫金香爐的香煙發獃,想著謹兒剛剛故意打翻墨盒變成花貓,又忍不住發笑,這個妹妹啊,為了偷懶真的是什麼都肯做。
但是,這卻恰好幫大家解了圍,不然依傅氏嚴謹的性格,今天這個場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此時在房間里艱難清洗墨汁的衛謹還不知道,自己有意的行為卻被姐姐誤解成偷懶的小花招,但是她倒是樂得自在,就是滿嘴的墨汁味,卻是極不好受的。
唉,古人都說是墨香,墨香,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墨香在哪裡呢。衛謹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心裡嘀咕,卻不知道早就嘀咕出了聲音,倒是把一屋子的人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