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即使是蝙蝠俠,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

一隻滿臉懵逼的小羅賓，頭髮凌亂，睡眼惺忪,像是剛剛被從被窩裡扒拉出來,兩隻毛茸茸的灰色貓耳立在頭頂，敏感地動了動。

布魯斯：……想摸。

他輕輕咳嗽一聲，轉向大藍鳥：「怎麼回事？」

迪克：「你知道我不是神秘側的,但扎坦娜來看過,說不是什麼問題，時間夠了就能從貓變成人——前提是你別叫他的名字,沒準是變貓時間不夠出了點岔子。」

克拉克忍了又忍,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為什麼是布魯斯？」

迪克：「魔法的事，你覺得有邏輯嗎？」

小男孩估摸著身高剛到一米三,躲在成年體紅頭罩的衣服里,顯得可憐又弱小，看見布魯斯以後，小傑森眼睛一亮,條件反射性地就要往下跳。

沒跳成。

他低下頭,看了看箍住自己的手臂，又緩慢地仰起臉。

一個形狀完美線條漂亮的下巴。

「迪克……？」傑森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我剛才還在卧室,你怎麼會……你變大了！」

大藍鳥歪著頭想了想：「傑鳥,你現在是多大？」

「十二歲。」傑森老老實實地回答,不安地掙扎了兩下：「你說話的態度是不是——」

太好了點？

雖然迪克沒明示出他對自己的不喜,可犯罪巷長大的小孩又怎麼能看不出別人的臉色,但被一直很崇拜的羅賓討厭,仍然不可避免地會覺得難過。

迪克微微一怔,聲音軟了點：「抱歉,傑森，你可以理解成未來的你出了一次魔法事故，把你替換到這裡了。」

「現在我們的關係非常好。」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噢。」小羅賓彎了彎眼睛，又馬上故作矜持的板起臉：「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晃了晃腿，撐著迪克的胳膊就往下跳，剛落地，身體卻一下子僵住了，兩顆藍寶石似的眼睛也泛起一層水光。

提姆心頭一緊，往前走了幾步：「出什麼事了？」

傑森拖著過長的褲腿，迅速地往後一縮，警惕地瞪著提姆：「布魯斯，他又是誰？」

提姆卻沒回答他的問題，緩慢地蹲下來，表示自己並沒有敵意：「我一會和你解釋，你剛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傑森抿住嘴，臉頰有些發紅：「我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有一點疼。」

他撥開外套，在大T恤里掏了掏，藍盈盈的眼睛驀地瞪圓，再求救似的看著布魯斯：「我、我好像摸到了一條尾巴。」

達米安：「嗯？」

傑森一點一點地把手取出來，一根灰噗噗的、一看就非常柔軟蓬鬆的貓尾巴出現在他手裡。

尾巴尖的毛有點扁，不出意外，之前傑森應該是踩到了它。

迪克倒抽一口涼氣。

在傑森剛被收養的時候，他和布魯斯吵完架就離開了家，摔完門之後，在走廊拐角看見過一個瘦巴巴的小影子，那就是他對傑森的全部印象。

我錯過了一個億，他想。

小男孩的眼睛很大，皮膚雪白細膩，睫毛又長又卷，在仰頭看人的時候無比乖巧，本著羅賓的職業素養，他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不知所措，但頭上的貓耳暴露了他的心思，它們蔫噠噠地往下抿著，一聽到聲音就會打抖。

克拉克開始遺憾自己為什麼沒有超級照相機的能力。

在陌生的環境里，他不受控制地想去依賴布魯斯，藍眼珠被信任溢滿：「布魯斯……我還能回去嗎？還有我現在的樣子？」

男人低下身子，耐心地替他把褲腿一圈圈挽起來，又把衣服擺弄好，做完一切后，他抬起頭：「嗯，我在這。」

他無意識地躲避了一下傑森的視線，又強迫自己挪回目光：「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他發現傑森一點都沒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貓耳朵也支棱起來，尾巴輕快地在身後搖了搖。

「提姆。」提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達米安：「他是達米安。」

「你長的和布魯斯真像。」小男孩看起來很驚訝，他張了張嘴，小聲呢喃著：「那你就是我的弟弟？」

提姆一把摁住達米安的肩膀，點了點頭：「沒錯，理論上我也是。」

「哇哦。」他發出一聲無意義地感嘆，小臉流露出歡欣來：「這可真不錯，我有了兩個弟弟！」

提姆睫毛顫了顫，略有些艱澀地說：「我是你的繼任者，第三任羅賓，不過現在的羅賓是達米安。」

布魯斯悄悄捏緊手指，暗暗在腦海里組織語言。

他知道傑森把羅賓身份看得有多重要，之前紅頭罩表現得像是要直接殺掉提姆，而十二歲的小羅賓……

「羅賓？」傑森吞咽了一下，歪著腦袋去看迪克：「我以為你不會再允許新羅賓出現了。」

達米安瞳孔收縮了一下：「和格雷森有什麼關係？」

達米安：「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傑森並不喜歡達米安咄咄逼人的語氣，語氣也變得不善起來：「格雷森？羅賓是他媽媽給他的名字，我只是接任他作為蝙蝠俠的助手，你不應該這樣和他說話！」

達米安繃緊嘴唇，神情冷硬：「所以你並不在意羅賓的身份。」

「我當然在意！」傑森大聲反駁：「但我又不是最初的羅賓，而且羅賓也不是我的全部——我只是喜歡和布魯斯一起夜巡！」

「我知道了。」達米安沉默下來。

他的態度反而讓傑森覺得倉惶，小男孩結結巴巴地：「布、布魯斯？有什麼東西是我應該知道但不知道的嗎？」

「並沒有。」提姆嘆息一聲：「達米安以前受到的家庭教育並不常規，他總是很難表達自己。」

傑森很歉疚地咬住下唇，音調有些萎靡：「達米安，你生氣了嗎？」

刺客聯盟的小主人安靜了幾秒，轉過臉，硬邦邦地點了點頭：「我生氣了，所以你要把耳朵給我摸。」

「還有尾巴。」他補充道。

傑森：「……

他挪了挪腳，視死如歸地拽過自己的尾巴：「只准摸一下。」

「嘿！」提姆朝達米安扔過一團沙子，笑眯眯地看向傑森：「別聽他的，他根本沒有生氣，達米安只是喜歡世界上一切毛茸茸的東西。」

動物大部分都是毛茸茸，所以他並沒有瞎說，小紅鳥理直氣壯地想。

「對。」達米安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他第一次同意了提姆！

說完，達米安一把摟過比自己還要低一點的小傑森，手指熟練地捏上小男孩頭頂的貓耳朵，另一隻手攥住大尾巴，順著尾巴尖滑到尾巴根。

傑森：「！！！」

迪克微笑起來，他坐在沙灘上，沖著傑森勾了勾手：「過來。」

傑森被達米安擼毛擼得渾身痒痒，聽到迪克的聲音，迅捷地奪回尾巴，一路沖了過去，動作幅度太大，卷好的褲腿就往下滑了一些。

小男孩一個沒注意踩在上面，眼看就要往迪克身上跌。

「接到你了。」大藍鳥手臂一伸，就把傑森端了過來，聲音裡帶著笑意：「這是你第一次出來度假？」

傑森遲疑著：「布魯斯帶我去過動物園。」

小男孩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笑，臉頰右側擠出一個小酒窩，從迪克懷裡爬起來，這一次他很小心地注意了自己的動作：「布魯斯，你還記得那次去動物園，我們……」

「我還讓黛安娜給了你簽名，刻在蝙蝠鏢上。」

「是的！」他快快樂樂地抓住布魯斯的手：「這一次我能要超人的簽名嗎？給我一隻蝙蝠鏢。」

克拉克摸了摸鼻子：「……可是你一直有點怕我？」

「有一點。」小傑森誠實地回答：「但布魯斯在這裡。」

他本來有點害怕，但布魯斯就在他旁邊。

蝙蝠俠是他見過最強大、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蝙蝠鏢？」他仰著臉看布魯斯。

「我沒有帶。」黑暗騎士停頓了幾秒：「但我可以讓超人去取一個。」

「我帶了。」克拉克嘆了口氣，摸出一隻蝙蝠鏢，用熱視線刻了一個漂亮的超人標誌：「希望你喜歡。」

他收到了一記眼刀。

……

小傑森發誓這是他來韋恩莊園以後最棒的一天，布魯斯沒有因為其他事情而離開，迪克的態度出奇友好，他還認識了自己未來的兄弟，尤其是提姆，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過去認識他。

未來真是太棒了。

光線逐漸變得溫和，天色也漸漸晚下去，他靠坐在布魯斯身邊，輕輕打了個哈欠。

男人用手扶住他的臉：「累了就睡一會。」

小男孩的貓耳朵動了動，眼睛亮晶晶地：「不，我希望今天能更久一點，我都快嫉妒未來的那個傢伙了，他擁有這麼棒的一個家。」

家。

布魯斯無聲地揉了揉羅賓的腦袋，而小傑森眯起藍眼睛，輕輕蹭了蹭那隻手。

兩人坐在一起，安靜地看著太陽落下，在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后，一股莫名的睏倦向他襲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慌張地：「布魯斯，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布魯斯輕聲承諾：「任何時候。」

「好吧。」男孩強撐著困意，斷斷續續地：「沒準是我做了個夢——布魯斯，能遇見你可真好，你永遠都不知道……」

他就像來的時候那樣，很突兀地消失了。

霧氣散盡后，布魯斯感覺到身體上的重量驟然一輕，他側過臉，目光和另一個人相撞，成年後的傑森陶德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那不是我。」

布魯斯沒說話。

過了一會，黑髮青年放鬆身體，向後倒去，把自己砸進沙灘，有點心虛地：「不準再提這件事。」

又過了幾秒。

「……但我覺得這種旅行可以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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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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