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終爻先給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勺黃燜雞的湯澆在米飯上。

這是他的吃飯習慣，總覺得這樣吃起來米飯不會那麼硬。

燭龍和應龍有樣學樣，像是一個模子制出來機器人，板著臉學著他的樣子也給自己的碗里澆了一勺湯。

終爻看他們這樣也沒有去糾正。

羅睺之事對他們打擊太大了，不僅是身體上的傷害，心理上也讓他們受了很大的影響。

更甚至在確定以後保護、遵守終爻的指揮以後，連吃飯方式也跟著他一起來。

終爻強調一遍吃飯這種東西要自己舒服了才行也沒有用以後就隨他們去了。

這兩龍心理壓力還是很大的。終爻大多數時間都會注意到燭龍夜晚注視著西方的方向，眸中飽含憤恨，卻將所有的痛苦全都忍了下來。

終爻詢問過燭龍是否想要復仇，卻只得到了對方暫時否定的答案。

「一是不想為你們惹下麻煩，二是現在的龍族還未成長，我不可能扔下龍族給您。然後自己去捨身赴死，這對不起當初祖龍對我的囑託。」

大方向上沒錯，終爻便不再去揭他們的傷疤。

低垂著睫毛往自己嘴裡小口塞著米飯，終爻斂去心中的想法。

一切對於別人的幫助，都是建立在絕對不能傷害兄長和姐姐的基礎之上，也幸好，燭龍暫時不會做出以卵擊石的事情。

吃完自己的小半碗米飯和黃燜雞，終爻將身體讓給女媧，自己坐在不遠處的鞦韆上開始製作陶輪。

前段時間他發現了一種黏土有點像是陶器的製作土壤，於是便找了點材料想要製作一個簡單的陶輪。

陶輪是一種可以轉動的用來製作陶器的工具，終爻也是第一次做，所以在製作，尤其是製作那個轉盤的時候格外仔細。

其實日常生活玉器也不是不能替代陶器，但是他最近想要製作一種比較特殊的食物材料，所以才需要陶器發酵。

陶輪做好，終爻拿著他去了雞舍旁邊。

前面大家都在吃飯，不好燒東西。掏出一個玉罐，裡面擺放著這些天找到的黏土。終爻按照記憶中的形狀，先團了一大塊黏土揉在一起，然後用手在橢圓形黏土裡面戳了一個洞，用手開始先將黏土捏成一個簡易的罐子形狀。

終爻將簡單的罐子擺到之前製作好的陶輪上，轉動陶輪，開始拉胚。

和其他器皿相比，陶器比較容易在火焰下燒成，是目前能夠製作的最簡易的器皿。反正也不是用來吃飯或者招待客人的，用不著有多好看，終爻拉胚技術不咋地，出來的陶器最多有個罐子的雛形。

不過這樣他已經很滿意了。

扔出三塊玉石，陣法中間燃燒器火焰，終爻將罐子置於火焰之中，然後拿出一早劍好的枯草，抓起一大堆蓋在了陶罐上面。

之後就是隨時加上枯草等到陶罐燒制好了。

「你不是有玉器嗎？幹什麼用這種看起來這種長相醜陋的東西？」通天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看模樣應該是剛吃完飯散步過來的。

「有些東西長得不美觀，卻有那種華麗的器物所沒有的功效。」終爻撥開枯草灰，耐心和他解釋，「我要製作漿水，炎熱天氣最適合用來開胃，要製作出它，目前也只有這個罐子可以做到了。」

漿水在他們那個世界也是很少見的，一般西北那一塊的省份地區才有人食用，終爻會知道也是因為自己有段時間沒什麼胃口，跟著好不容易帶他去旅遊的朋友吃過一次。

漿水的製作原料還挺多，芹菜，捲心菜以及一種野外叫做苦苣的野菜都可以。據說苦苣的最好吃。終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些，用星網照片對比鑒定了才敢食用。

洗好的苦苣扔到鍋里煮得差不多以後，終爻將他們倒在了燒制好的陶罐里。這當然不是一勞永逸了。

灌在陶罐里的水不能是普通的水，都是用麵湯才行。做完這些，終爻再往裡面加入一塊帶點酸味的麵糰。然後拿木罐子蓋上陶罐。

通天捏著鼻子不敢置信：「這個麵糰你已經放了好幾天了吧，不怕變壞？」

「就是要讓它有酸味才行。」

通天搖頭，看完製作漿水全過程的他表示拒絕這樣食物。

終爻又不會逼他，反正到時候做出來吃不吃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對了。」通天提醒他，「須彌山有羅睺作亂，按照兄長所說，似乎有不少生靈向其他地方遷徙了，你們距離須彌山還算近，最近小心大面積趕過來的逃難生靈。」

這個終爻還真不知道，他感謝道：「謝謝，我會與兄長商量的。」

看起來讓通天這個蹭飯飯友還是有用處的。

-

逃難生靈的事情，終爻很快就告訴了伏羲。

「他們若是只居住在外面倒是可以，但是要是需要我們的幫助，怕是不行。」伏羲搖頭。

他們一向避世，不喜歡摻和外面的事情。這也是三人共同的想法。

終爻點頭。

伏羲說道：「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外面，我用陣法將這裡隔離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出了門，伏羲去東西二角，終爻拿了東西去了南北二角。兩人距離不算遠，能夠圍住他們的居處以及周圍的一片地區就好。

按照的伏羲的說法，終爻來到一顆大榕樹下，丟下伏羲給他的刻印著陣紋的玉石。待他離開之後，一隻毛絨絨的爪子從草叢裡伸出來，將榕樹下的玉石給撥得遠遠的。

終爻布置完另一邊的陣法，就前往居所，卻見伏羲也跟了過來，見到他驚訝不已：「是哪裡出問題了嗎，陣法還沒有啟動，我親自來吧。」

「嗯？」終爻疑惑，「可我已經把玉石放到兄長吩咐好的位置了啊。」

這話一落，他和伏羲都察覺到了不對，兩人對視一眼，終爻領著伏羲一起去了放置玉石的地方。

原本大榕樹下面的玉石早就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撥得遠遠的，咕嚕嚕四散到各處，一看就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終爻捏起玉石，上面還縈繞著一股不屬於他和伏羲的味道。

而這味道的主人，就在不遠處。

眸中一厲，一道碧色光芒打向草叢的方向。

四周的野草炸開，露出裡面瑟瑟發抖的白色毛球。

居然是一隻白狐。

終爻詢問：「為何要動我放在這裡的玉石？」

白狐瑟瑟發抖，皮毛彷彿要炸起一般，只用一雙瑩潤雙眸注視著兩人，彷彿懇求一般屈下了上半身。

「我等是從須彌山上逃亡到了這裡，傳聞這裡有大能當日進入鳳族領地又成功離開，所以想要尋求庇佑。」

之所以破壞陣法，不過是害怕到時候有了危險，它們不能逃進去求救罷了。

終爻不悅：「這也不是你們悄悄破壞陣法的原因。」

白狐姿態更加謙卑，聲音里彷彿有了顫音：「實在是怕打擾到大神……若非走投無路……也不敢出此下策……」

不遠處，恰好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忍白狐如此可憐模樣，開口問道：「這白狐實在可憐，應該也是無心，道友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呢？」

這誰，臉還挺大？

終爻轉身看去。一紅衣道人面帶微笑，正向他們走來，見到終爻目光，直接拱了拱手，報上了自己的名號：「在下紅雲。」

「據說著紅雲是天地間第一朵紅雲得道，為人良善，與不少人交好。更有一摯友為抱地書而生的大能鎮元子。」大概是清楚終爻對這些不是特別了解，伏羲給他解釋，「不過這人有個缺點，就是老好人，心地太軟，見不得可憐人。」

他這麼一說終爻就了解了。

原來這個紅雲有點聖母。終爻不討厭聖母，或者說奉獻自己的聖母，還很尊重這種人。畢竟你難以想象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許就是這種人拉了你一把。

但是慷他人之慨那就是他所不喜歡的了。

「那道友覺得，我應該如何做？」終爻反問。

「這……」紅雲犯了難，半晌才略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過都是些剛剛開了靈智的生靈，道友若是可以的話，能幫也就幫一把吧……」

不待他把話說完，從後方飛來一紅一金兩個身影，正是燭龍和應龍。

到了之後也不理其他人，只衝著終爻說道：「見你們許久沒有過來，我和應龍來看看情況。」

「是他們！」森林中出現一道尖利的指控聲，「是龍族，那天在須彌山上逃出去的龍族。」

這句話像是在森林裡放了把火，原本躲起來看他們交涉的生靈全都冒出來，一時間整片森林雞飛狗跳，不少都落荒而逃。就連那狡猾的白狐，都顫顫巍巍說道：「打擾前輩了，我們不該來這裡擾幾位親近，就先離開了。」

比起得到庇佑，他們更害怕龍族一怒吃掉他們。

龍族從前作為霸主，哪會將它們這些小小生靈放在眼中，更何況這些剛剛開了靈智的只知道龍、鳳、麒麟三族進了須彌山以後才會出現那些害他們逃亡的魔族。使得這些須彌山的生靈對這些妖怪又怒又憎。

終爻沒想到效果這麼好，挑眉看了一眼紅雲道人，扔下陣法以後就和伏羲一起離開了。

臨走前，他好心提醒了紅雲一句：「道友，有時候過度的好心對自己和身邊人並不是一件好事，一定要擦亮眼睛呀。」

升起的陣法隔絕了森林之內的情況，也連帶得掩去終爻他們的身影。

紅雲眉頭輕皺，略有些苦惱。正想著，一雙爪子抓住他的衣角，那白狐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正用可憐巴巴的黑色眼珠注視著他：「請老祖收留我等。」

似乎是害怕紅雲拒絕，白狐眼中留下兩滴淚水，看起來極為凄慘。

紅雲猶豫。

卻不想林中冒出許多生靈，全都之前被兩龍嚇跑的，皆跪伏在地，乞求道：「忘老祖收留我等。」

紅雲嘆了口氣：「也罷，今日之事，也是你們受了無妄之災，便到我火雲宮去躲上一躲吧。」

沒想到他真的答應，那白狐眼露喜意，連忙道謝，其他生靈有樣學樣，具繞在紅雲身邊，跟著他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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