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風波起(下)
「賠禮?負荊請罪嗎?」丁一摸著耳垂喃喃自語道,卻正是那李家非但絲毫不來爭吵,反而備了厚禮上門來賠罪,說是自己管教無方。
一旁的呂仁鄙夷的說道:「這些人當真以為我等是傻子嗎?這很明顯的以退為進,怕是背後還不知道要作甚呢,師父你當要萬加小心啊。」這幾年,呂仁一改往日的懶散,孤身一人前往大漠修鍊,幾個月前才回來。這才回來就聽見自己的師弟師妹要辦喜事了,他作為除了洪七公外的大師兄自然要操心內外之事。是以昨日他並不在無錫卻是去杭州那邊採購喜事的事宜了,今日中午才回來,一回來就聽見了這消息,卻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丁一點頭道:「老李家變了啊,當年老李不該如此輕易的將家產不聞不問就分給了這群趕來的親戚的,卻是養了怎樣的一群人啊。」頓了頓道:「算了,只要他不來招惹那便算了,畢竟是李福的親戚,但是如果他們膽敢鬧事,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好看!」
自昨日百敗老人的子孫提著那日冒犯了郭襄的幾個人頭當做了禮物,丁一便猜測李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卻也不會去害怕,郭襄的事情他也知道,本就是對方不對,雖然下手有些重了,但是一旦做了就不會去怕事!
想起昨天那老傢伙的子孫大大咧咧的拎著人頭當賀禮,當真是無可奈何了。不過這老傢伙倒也做了件好事,居然潛入蒙古深處將那嗜殺漢人的幾個大將給殺了,卻也一併當作了賀禮送來。相比起李家之人,這件事才是響噹噹的好漢所為。
而晚上的時候卻是丁一弄得篝火晚會,大家熱熱鬧鬧的鬧騰了一陣。心中還在奇怪那李家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隱忍了,卻不想今日早起便收到了前來賠罪的消息,當真讓他有些疑惑了,總覺得這其中透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丁一向來如此。是以他在收到了這份禮單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去暗中調查了,呂仁此時問到了,便又跟他說了一遍。
兩人剛說完,門外就有弟子來說那李家之人就在門外了。
丁一道了聲:「倒還真是守時,且去看看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呂仁點點頭收拾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丁大俠,抱歉抱歉。老夫等管教無方,害的領土遭受欺辱,老朽在此給您下跪了。」看見了丁一出來,這當先的李家的大伯立刻就要給丁一跪下。門邊眾多的武者看見了這般情況,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許不知道情由的會覺得武館有些盛氣凌人了吧,畢竟讓一個花甲之年白髮蒼蒼的老者跪下請罪,這有些過了啊。
眾人的變化丁一自然看見了,不過他卻絲毫不在意,敬老尊老的確是一種美德。便是丁一也很是推崇,但是如果這人不值得你去尊敬,那自然就另說了。畢竟若不是郭襄身負武功,其後又有他人相助,遇上了一個普通的弱質女流,還不知道會不會遭受他們的凌辱。因此看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老者,丁一隻是淡淡的說道:「你先起來吧,跟我說說怎麼想起來賠罪的,這件事情本就難分對錯。」
人群中立刻就有執著於人倫之道的人怒瞪著丁一,剛要說話卻看見了丁一拿著椅子過來給丁一坐下的大熊還有其後的一種弟子,忽然變得不敢在開口說話。這種人不過是嘴上說的好聽,看見了事情就喜歡議論,但自己卻又當真能做到何等?
丁一坐下后,邊上不滿的人更多了。看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如此這般的跪在一個壯年身前,偏偏這壯年還是如此的不知輕重坐了下來。是人總是對弱者關注的更多一些,卻有些人忘了,論年紀丁一不知道比這老者大了多少了。但是在這等情況下,老者哭泣悲痛的外形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去可憐他,這幕後之人當真是知曉人心,居然使出了這等計策來離間武館的影響力。
「老朽我自知管教無方,只是可憐我那幾個孫兒啊,他們都還小不懂事啊……還有我那兒子,卻又是造的什麼孽啊,現如今都無法動彈一下……」他言語中非但沒有一句說武館不好的,反而一直再說自己的不是。但是話中有話卻讓眾人一聽反而更是認為這是武館橫行霸道所謂,昨日門外險些打起來的事情他們都有所耳聞,現在聯合老者的這麼一說,紛紛心中都勾勒出了一副當街少爺不知輕重言語輕薄,結果便遭了極重的報應,非但人盡數屍首兩分,便是他們的父母此時都是被打得筋骨盡斷起不了床了。如此一來,加上人群中的一些原本就受過李家恩惠之人立刻出言附和,武館現在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丁一冷眼旁觀非但不出聲辯解,反而彷彿看戲一般的看著眾人,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戲虐。對方的來意顯然更清楚不過了,正是要讓武館離心離德,和武林中人分道揚鑣。如此一來,這李家背後的人物那裡可就能夠想象得出了,不外乎就是兩個,其一是官家,其二是蒙古,兩個的可能性各佔一半。若說是別的武林門派,似乎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從中根本獲取不了什麼好處,是以還不用去想。
低聲的和身後的呂仁說了幾句,讓他留心那幾個一直藏在陰影之中冷冷的看著場中事態變化並且不時的看向自己這邊幾眼的這幾個人。這幾人不出意料,當是朝廷的人馬。看來果然如同黃老邪所想的那般,少林一戰之後反而更加堅定了官家對自己除之後快的決心,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來的這般快。那郭襄的事情還有他們插手了?如此一來,那幾人當真是死得有些冤枉了!
哭了半天,也鬧了半天,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在安慰他了,卻總是不見丁一答話。那昨日晚上商量了一晚的滿腹對答盡數無了用武之地。悄悄的抬眼去看丁一,卻見他只是看戲般的看著自己這邊,不由的心中暗怒,這人居然如此的不是東西。老夫我這般的跪倒哭泣認罪,你居然就坐在那邊看戲嗎?當下左右一看,又看見了昨日的那白衣人,不由得心中安定,悄悄的對著扶著自己的武者說了聲什麼,又不著痕迹的塞過去了一張銀票。
頓時那武者身子一顫,先是雙目中透出一絲怪異,但是等他悄悄的看過那銀票卻又浮現出一股震驚。當下狠狠的一捏拳頭借著扶老人站起時對著丁一一抱拳說道:「丁大俠當真好生鎮定,難道就不辯解兩句嗎?這事情,你就這般的當成是看戲,卻也有些過於輕浮了吧,需知那可是四條人命,還有兩人被重傷!」說完這番話,手伸到懷中摸著那張銀票,心中卻是暗道:我只說這幾句,說完便走直接出關。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管我什麼事,兩萬兩白銀,不管是什麼地方都夠我吃喝用一輩子了。
他話音剛落,丁一還沒有怎樣,呂仁的眼中卻透出了一股殺氣。在將丁一當作了父親一般的呂仁眼中,凡是膽敢對丁一無禮之人那便是他的敵人!
丁一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臂低聲道:「莫急,莫動氣。你應該好好的練練養氣功夫,怎得這般年紀還是如此的易怒?」
呂仁深吸了一口氣將氣息收斂了起來。
丁一點點頭看了看那人道:「你要我怎麼說?辯解?好笑,我有什麼好去辯解的,是非自有公斷,難不成也要我學他那般哭著鬧著便是真的了?那世上的那些貪官惡霸是不是被抓住了只要哭著說自己怎般怎般不好就不用定罪了?」
「這……這……」那人一時之間不由的語塞,他本想著留下個話把給丁一讓他自己掉入陷阱,然後他就能夠功成身退了,卻想不到他非但不曾中計反而倒將一軍,直弄得他現在被眾人盯著好不尷尬,這才知道那錢果然不是好賺的。
「如果什麼事情都沒有弄明白搞清楚的話,那你就不要貿然的出頭,因為你不能確定你現在看到的聽到的便是真實!」丁一淡淡的說道,言語中頗多教訓之意。江湖上拔刀相助是好事情,這讓江湖上多了許多的熱血,但是有的時候有些人不知道事情的根由就喜歡瞎攙和,事情很多時候就因為這種人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丁一原來不過是想要點醒他罷了,但是這人極為自負,看著眾多豪傑盯著自己,而自己卻又被丁一如同長輩訓斥一般的說話當即就怒了!沉聲喝道:「事情到此還不清楚嗎?卻也不見那什麼殺人兇手出來,莫不成是你丁大館主想包庇他們不成?」
丁一搖頭道:「你既然這麼說,那說明你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吧,那你來說說看呢,事情到底是如何的,這裡當日見證的人也有不少。且都來聽聽你說的對與錯!」
「這……」
「不知道怎麼說嗎?按照你的想法來說,應當從昨日那李家的公子不小心喝多了才會冒犯郭襄小姐開始說起,這樣才是這老丈想要的吧?」一個聲音忽然從後面插了進來,正是洛楓,他知道了師兄師姐大婚,立刻出外要給他們尋一件寶物,這不,才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就見武館的大門外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擠進來,就聽見了他們的話,他站在後面,眼睛又毒自然看見了那銀票的事,於是開口說道。
「你……你是那落地鳳凰洛楓!」男子大怒回頭卻看見一個英挺男子邪笑著看著自己,那敞開的衣襟處能夠看見裡衣那淡藍的衣衫上綉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和然若兩字,手中還不停的把玩著一枚銅錢,這人正是江湖上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但凡留神處,必是藏寶地!」
這兩句話便是說的洛楓,只因他的別的本事江湖中人還不在意,但這份尋寶的本事當真是讓眾人望塵莫及,便是丁一也是遠遠的不及這個似乎天生就對寶物有著特殊感覺的小子!
洛楓從分開的人群中走過,不去理會這些人徑直來到了丁一的面前給丁一行禮道:「師尊,我回來了。」又對著呂仁道:「大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呂仁笑了笑指著他一身風塵道:「剛回來,怎麼你這是去了哪裡?」
洛楓笑了笑道了聲:「沒什麼。」卻又扭頭對著李家之人道:「那漢子,敢問你可有姐妹親戚?」
這人不解的問道:「又有如何?沒有又如何,你這是想要故意岔開話題嗎?卻是不敢正面回答我的質問嗎?」
洛楓笑道:「先聽我說完,這事情我剛才也了解了一些。咱們總不能光聽片面之詞吧,且聽我來講。如果閣下的妹子在路上被幾個公子哥圍住了,言語之中頗多無禮,可憐你那個妹妹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些,更是沒有半點功夫防身,你知道了以後又會如何?」
「這……」這人聽到這便知道這是對方借用這個法子巧妙的將眾人的怒火轉移了開去,卻也將當日的事情剖析了開來。如此一來,當日之事當真是這般的話,若不是郭襄身負武功,又有他人相助,這幾個人又會如何?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有個伶俐可愛的妹妹,自己遇上了這般情況會怎樣?
練武之人多為血氣旺盛,只因一股內氣自丹田滋生自然比普通人容易多了幾分衝動,也多了幾分熱血。所以江湖上才會廝殺不斷,但是現在眾人因為丁一的關係,根本不敢輕易的就下結論動手,因此反而有了一個時間能夠好好的在腦海中去捋上一捋!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被那些噁心的公子哥圍住,便有漢子大喝道:「當真惹來,殺了了事!」
他這話一出,人群之中立刻就多了響應之聲。恰纔就光想著這老人的可憐了,卻忘了一句俗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他的孫子沒有見色起意去調戲郭襄姑娘,卻又哪裡會惹來抱負?如果當時沒有他人相助,這些人說不定便要動手!再如果郭襄姑娘沒有武功在身,那必定就會……想到這,武館之中認識郭襄的人立刻就覺得一股怒火燃起。
邊上的一劍送終,宋中卻是眉頭微皺。丁一的冷靜不去接話,只是坐在那裡硬是讓群雄攝於他的威風不敢輕動,雖然看似是過於草率。但現在想來他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讓眾人可以冷靜下來思考事情的機會。現在機會來到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在說話,看看場中這些人,宋中卻是暗忖道:這丁一果然難對付啊,這任務不好做啊!只希望那軍隊能夠準時趕到,不然的話自己這些人恐怕有些吃力?江南霹靂堂的霹靂彈朝廷的確採購了不少,但是這人既然能夠在蒙古大軍之下存活下來,這些許霹靂彈能夠制住他嗎?那秘葯傳言厲害非常,但是當真就有如此厲害?無色無味能夠讓武林高手渾身無力?卻不能輕易的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