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番外之再入輪迴

「薩滿面具就像是一個容器，將靈物收納其中，可為己所用，自然也是可以放出去的，只不過，在薩滿面具之中，自成一方天地，天規地條都可以避開，一旦脫離，諸般因果齊至，你要想好。」

一個如鬼臉般的面具放在桌子上，旁邊有兩個虛幻的白影，還有一個男人的身影佇立。

其中一個長著西域面孔的女人，神色堅毅，對男人點頭：「我想好了，今世諸多事，盡歸煙塵中，往日的放不下，此時早已風淡雲輕。」

旁邊，國色天香的白衣女子，拉住了她的手：「子棋姐，看來我們的來世繼續做姐妹了呢。」

衛子棋笑了，笑顏如花。

旁邊的白衣女子也笑了，笑得傾國傾城。

兩個女人展顏一笑，似乎整個房間的溫度，瞬間變得春暖花開一般。

男人笑著搖頭：「說起來倒有些捨不得呢，但我早就說過，來去隨心，今世能夠共事一場，是我初一凡的榮幸。」

衛子棋和那白衣女子躬身一拜！

「衛子棋/白七七，多謝公子收留再造之恩，大恩永不忘，萬世永流芳！」

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臉上帶著祝福，將手放到了那面具上。

「今，以人皇之身，開神面之域，送靈魂，入地府，頌功德，進輪迴，望來世泰安！」

那神面發出了璀璨的光芒，上面似乎有無數的人影晃動，有穿著獸皮拿著骨杖的，有穿著華貴錦服拿著水晶球的……

所有人似乎都在光影間律動，跳著讓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舞蹈。

那兩個女子忽然變得淡了，哪怕動用天眼，仍舊很是稀薄。

男人揮了揮手，前方出現了一個旋渦，宛若一道時空之門。

這一對姐妹，手牽著手，依依惜別，最後，衛子棋朝著那門走去。

「子棋姐，等我人間事了，很快就去找你，來世，你還做我姐姐。」

「嗯！」

衛子棋點頭，這一點頭，便是一世的約定！

忽然，有歌謠從門外傳來……

「神鼓響，水龍翻，鳳凰九天拉神輦，鵲橋鋪路達人間，彩雲築道往前看，這一看，驚了顏，那人間好似凌霄殿，轉一轉，觀一觀，前塵往事憶眼前，一輪明月掛天邊，夢中人兒浮心間，彩蝶化翼風化帆，吹你前往人世間，閻王門前有官引，輪迴路上彩霞牽，願女子，來世做個鳳來儀，百鳥齊鳴樂泰安……」

衛子棋笑著，慢慢的消失在門裡，那門忽攸一下就消失了。

前方的路昏黃不見日，周圍遍是黃沙粉塵。

衛子棋在路上飄忽不定，忽的，煙塵散開，那裡出現了一條大路，無數的身影在上面行走，但儘是渾渾噩噩之色。

她清楚，這便是黃泉路了，一直走便會過了奈何橋，望鄉台，有的去輪迴，有的去審判，有的則是下地獄，當然也有可能墜入冥河，永世受苦。

她沒有絲毫的懼怕，也沒有絲毫的後悔，一腳便踏上了那腳下的路。

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高大身影，宛若大山！

周圍魂靈儘是顫抖不敢直視，有的甚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嚇得魂魄散發道道黑煙，竟有魂飛魄散的徵兆。

但那高大身影並未理會，而是徑直的走到了衛子棋身前。

「今受人皇之請，護送衛子棋入輪迴之道。」

衛子棋笑了，對著那高大的陰兵點了點頭。

下一刻，她站到了陰兵的掌心，一路風馳電掣，瞬息便過了黃泉路，到了奈何橋。

陰兵將她放下，忽攸間，便消失不見了。

站在奈何橋上，她看向了橋下的滾滾的血色洪流，這奈何橋卻也並非一層，下方的人流更多，更擁擠，不時便有人調入河中，被河中凶靈吞噬，亦或是變成那河流中掙扎不息的絕望面孔。

她臉上的笑容，終究是淡了幾分。

過了這橋，便意味著她和今生今世徹底的告別了，來世……來世她或許再也不會覺醒這份記憶。

丟失了記憶，也就意味著她將不再是衛子棋。

這時，一個老婆婆的聲音傳進耳中：「每個人都是這樣，總覺得喝了湯，忘掉了前塵往事，就不再是自己了。」

猛地回頭，就看見一個慈祥的老婦人，拎著一個木桶，木桶里是湯汁，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個碗，碗里已經盛滿了湯汁。

老婦人將湯汁遞了過來：「人這一生，經歷悲歡離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所以會不舍，會依戀，會害怕，會恐懼，會想若是輪迴轉世沒了記憶，那人們是我還記得我，我是否還記得前塵往事，其實，他們都忽略了，凡事都會有始有終，任何事情都脫不開一個圓，其實經歷過，便已經是最美的結果。」

她看向了兩岸的彼岸花。

「你看那些彼岸花，亘古不變的在這裡綻放，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其實只要綻放過，就足夠了。」

衛子棋笑了，她對著老婦人點頭：「多謝婆婆，我釋然了。」

說完，她端起了那湯汁便朝著嘴裡灌。

湯，很淡很淡，沒什麼味道。

但喝過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上剝離，變成了光，匯入了那彼岸花海，替她駐守在這前世之中。

她對著婆婆點頭，然後朝著前方走去。

「孩子，別忘了上望鄉台，總有些事情需要做告別。」

衛子棋點頭。

事實上，她此時已經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點頭，又為什麼朝前走了。

隨著人流，她很快來到了那高高的高台之上，很多人在那裡朝遠處張望，很多人淚流滿面，但也有人黯然離去。

衛子棋很好奇，大家為什麼在那裡看，所以她上去了，也朝著遠處看。

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似乎有個婆婆給她餵了湯，嗯……好像不是喂，是自己端著喝的。

湯……

嗯，好像是湯。

她順著那些人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前方只是一片黑壓壓的雲，時而變成灰色，似乎有連綿不絕的山掩蓋在其中。

這風景似乎……

也沒什麼好看的。

大家都在看什麼？

忽然！

前方的雲霧改變了，那裡出現了……一片雪山草原的風景。

那風景里，有帳篷，有石屋，還有載歌載舞的人。

「那是……好熟悉……」

她被那景象吸引，再也難以移開目光。

看著那些載歌載舞的人，她得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但眼角卻有些晶瑩。

然後……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錦衣華服之人，跌落了馬，闖入了視線，然後他被救了起來，和一個人慢慢的走近。

那個人似乎，就是她。

一個名字幾乎脫口而出，可總也想不起來叫什麼，那麼近又那麼遠。

草原雪山變成了城池，畫面總是在變，那個錦衣華服的人，身上的衣服愈發的華貴，氣勢也愈發的威嚴，她和他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可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她也越來越不不像自己喜歡的樣子。

但太陽照常升起，她……便始終在他左右。

直到王者之劍踏平四方，那豐功偉業足以蓋過前世所有君王，他的臉上終於再次露出笑容。

可她……

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草原仍舊是綠草如茵，雪山仍舊如女王的皇冠聳立在那裡。

但載歌載舞的人，卻再也回不到他們想念的家鄉了。

當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撫摸男人的臉，她看見了男人眼中那悔恨的淚水，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似乎在喊……

喊的什麼？

衛子棋聽不清，也想不起來，她想要摸自己的耳朵，看看耳朵是不是壞掉了，結果，卻碰到了一汪晶瑩。

她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如高台上其他人一樣，淚水灑滿衣襟，落在地上，滲入了那冰冷的石面。

「我為什麼哭了？」

忽然，她聽見了那聲音：「衛子棋，衛子棋！你醒醒，你不能死，你是我的全部啊，全部啊！朕錯了，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你醒醒啊醒醒啊！我陪你回草原，陪你上雪山，我……我不做這個王了，我求求你醒醒……」

王？

原來那個人是王嗎？

衛子棋抬起了頭，那畫面已然模糊，似乎這畫面也走到了終點，該結束它匆忙的一生了。

她抬起手，跟畫面里的人一樣，試圖去撫摸那男人的臉。

但終究，她還是放下了。

她喃喃自語：「也許……也許他們真的去了草原，多幸福啊……」

然後，她走下了高台，朝著前方走去，路上，她似乎又想到了一個人，不……也許是兩個，三個，甚至……甚至更多。

最終，她看見了前方的光，五彩流離，夢幻如浩瀚星河。

她記起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似乎在喊她姐姐。

她笑了，不知道為什麼笑，但這一刻，她很開心，她覺得……覺得不孤單了。

她將手伸進了那光里，手便化成了光，星星點點的被吸了進去。

這太美了，她發誓，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美的事物。

「好美……」

「三哥，七七，快看……」

她呢喃著，然後化成了光，徹底的消失了。

……

雪山下。

一家產房裡，忽然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一座蒙古包前，一個小男孩正在玩著小甲蟲。

忽然，他抬起了頭，看向了雪山！

這一刻，他眼前莫名的光芒閃爍，他撓了撓頭，呢喃道：「好美啊，我將來娶的媳婦，一定跟雪山一樣美……」

忽然，一個婦人的笑聲響起：「傻瓜，娘不希望你娶一個大美人，只希望你能夠娶一個愛的人，然後把所有愛都給她，不要辜負她。」

「嗯！」

男孩拍了拍胸口：「娘，我一定不會忘的，我會對她好，像對娘一樣好，不像娘對我一樣好！」

婦人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瓜。

馬蹄聲響起。

遠處，兩道身影策馬而來！

「老三，離大老遠就聽見你說要娶媳婦了，今天作業不寫了是嗎？」

「哈哈！老三，你不好好學習，大哥和二哥要混合雙打了哦！你將來不想做大官了？不想發財了？」

男孩昂著腦袋：「娶媳婦不丟人，我就說，誰也不能阻止我！哼，誰稀罕做大官，膚淺！」

「哈哈……」

草原上，笑聲響徹。

夜晚，篝火，男孩女孩，老人青年，聚在那篝火前，載歌載舞，那笑聲似乎穿破了天際，和那家產房裡的笑聲，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