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談話
「恐怕我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您父王昨日說了想見您一面,您看,現在是不是行個方便?」
周謹言先她一步將馬車門帘給拉開,淮南王府的大門已經近在咫尺,門口守衛看見她的臉以後,態度變得越發恭敬了。
「淮南王他老人家,」鳳朝歌仍舊坐在馬車上,暫時不打算跟著他下去,「好相與嗎?」
周謹言含笑開口:「總不至於像陛下那般喜怒不形於色,我父王有什麼還是都會寫在臉上的。他只是想見您一面,並沒有別的心思。」
「如此,那我便進去一趟吧。」
她都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了,沒道理不進去拜會拜會。
再說了。她想要在蜀地這邊找到傅老先生說的那些東西,肯定是少不了淮南王手底下的那些人幫助的。她倒是沒有傻到直接將自己來此的目的說出來,那樣的話,她可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借著這個由頭對齊衡發難。
她這兩日之所以一直都在蜀都裡面四處轉悠,就是不希望被人看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來。
來到蜀地,她明面上是避禍來的。除去紅秀,她身邊就再沒有人知道她到此的真實目的了。
淮南王府從外面看著不算很大,裡面更是普普通通的,絲毫沒有當朝王爺府邸的那般架勢。甚至有些地方都能看見雨露侵襲的痕迹,就更加顯得破舊了。
「這裡當真是淮南王府么?」
鳳朝歌一踏入大門,就已經掩不住自己臉上的驚訝了。這裡別說和京城裡那些大官的府邸比了,甚至連那些三四品小官的府邸都比不上。
「父王他一向不喜奢華,這宅子,還是當初祖父健在的時候修葺的,」周謹言聳聳肩,並沒有覺得眼前的這個地方配不上他世子的身份,「我平日里也不住在這裡,所以就沒有替父王操這個心了。」
「前面就是父王平日里住的院子了,我就不送您進去了。」
淮南王在的這個小院子就更加簡樸了,一點都不氣派就算了,甚至還讓她覺出幾分寒酸之意來。
這到底是不講究吃穿用度,還是做戲給別人看,一時半會她還是分辨不出來的。
不過很快就能見到淮南王本人了,他要是真的如同周謹言說的那般,那她倒是沒必要擔心太多了。
她只是有些擔心,淮南王是個和老皇帝一樣的老狐狸,那她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朝歌見過王爺,上次來蜀地的時候未曾拜會王爺,實在是太失禮了。」
她進來的時候,淮南王已經端坐在了大廳裡面等著她,手邊還擺著一大碗黑澄澄的補藥,不知道他到底打不打算喝。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麼?」
淮南王看著倒是挺和氣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京城的時候,可沒少叨擾你和八殿下。上一次要不是你,他可能就命喪於那些賊子的手裡了。」
他對她的態度如此恭敬,這倒是讓她覺得挺彆扭的。
按理來說,淮南王畢竟是個藩王,就算在京城要顧忌老皇帝的存在。可到了這邊,就是說他是相當於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也不為過。
她明面上的身份,不過是個公主,還不值得他這般恭敬。
「王爺不必客氣,朝歌是將您當作長輩來對待的,對於世子殿下,自然也是將他當作了自己人。」
鳳朝歌乾笑了一聲,又沒忍住開口問道,「不過,父皇聽說了我被那群賊人擄走之後,同樣對這是關注的很。王爺要是手頭無人的話,朝歌倒是可以代為向父皇提一句。」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想要看看淮南王的底線到底在何處。
「陛下願意出手幫忙的話,這當然是件好事。再怎麼說,蜀地也是要依附於北齊而存在的,蜀地若是有難,朝廷也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淮南王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知道是沒有聽懂她的話,還是聽懂了卻在故意裝傻。
「只不過,這些事情,說到底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惹出來的禍事。他要是不主動去招惹那些人,那些人應該也不至於將麻煩找到他的頭上來。」
「世子殿下其實已經算得上很不錯了,至少在朝歌見過的同齡人中是這樣。」
她乾笑著敷衍了一句,要是說膽子大的話,周謹言絕對是她認識的人裡面可以排得上前三的。
他不光不怕死,還無時無刻都在作死。
光是那天他說的話,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要是讓她以外的人聽見,他估計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他竟然還敢在事情都沒有定論的時候,就將那種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
齊衡若是在這裡,第一時間考慮的肯定不是如何和他結盟,而是悄無聲息地將他給除掉。
他和她一樣,都不喜歡風險過大的合作者。
「公主這話,就有些太過於捧殺他了。他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孩子,以後繼承了本王的王位以後,本王還怕他將我這偌大的家業都給敗光了,到時候淪落到被人恥笑的田地。」
他心裡,當真是這麼看周謹言的么?
鳳朝歌對於他的這話倒是有些懷疑,畢竟周謹言這些年在外面做的小動作,就算是能夠瞞過朝廷的眼睛,肯定也是瞞不過淮南王的。他做了這麼多,可都是確確實實地在為蜀地的將來做打算。有這麼一個兒子,淮南王應該也是很欣慰的。
見她不說話,淮南王倒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就和那些上了年紀一般的老人一樣,只管自己絮絮叨叨,並不會在意在一旁聽他說話的人有沒有聽進去。
「早些年間,其實本王也在京城裡面呆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陛下尚未登基,說起來,本王算是和陛下有過數十年的交情了。」
不知道為何,淮南王又開始提起了他和老皇帝的往事來了。
鳳朝歌沒有開口打斷,只是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反正這些話應該不會有什麼趟雷的地方,大不了出了這扇門,她就將一切都忘掉好了。
「那個時候陛下便有自己的雄偉謀略了,本王當真是從一開始便都是那般的無能,和陛下比起來,就是最為渺小的存在。」
他嘆了口氣,當真是將鳳朝歌當成來聽他訴苦的人了。
「那時候和陛下爭的人,當真是比現在多多了。先皇子嗣繁多,陛下想要從那種慘烈廝殺中登頂,就足以說明他的過人之處了。」
關於老皇帝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在北齊上下,其實都算得上是心知肚明的秘密。
畢竟先皇可是有十來個皇子,老皇帝當時的文韜武略都算不得上是最為出眾的,最後登上高位的人,卻是他。
和他爭奪的那些王爺,要不就是莫名暴斃,要麼就是被賜予了一個閑散王爺的位置,被發配到遠不如蜀地的封地去了。他們若是不能蒙召的話,這輩子都沒辦法回到京城來。
這樣的下場,倒也說得過去。
至少老皇帝沒有將那些人給趕盡殺絕,還留了一部分人一命。
她上輩子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對於這一類的事,倒是看得很明白了。有決心去爭權奪勢的人,肯定早就做好了死無葬身之地的準備。
若是貪生怕死,倒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做個閑散王爺。
成大事者,皆是如此。
她倒是很欣賞老皇帝這種殺伐果決的性格,北齊只有在這樣的人主的領導之下,才不至於讓北齊走向覆滅的田地。
換成淮南王的話,說不定早就被韃子的鐵蹄給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