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氣了嗎
顧懷鈺從羅家出來到回顧家，一路上顧家老管家在他耳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的都是顧老爺也是擔憂少爺成長速度慢，只是拔苗助長的方式錯了，還讓顧懷鈺不要為了這些事兒生氣了。
老管家是顧老爺兒時玩伴，顧家老人都知道，老管家的話基本都是顧老爺的意思。如今老管家親自過來跟顧懷鈺訴苦，這也表明了是顧老爺頭一回低頭道歉了。
顧懷鈺原先還覺得新鮮，後來一路上聽老管家的念叨，早已聽的厭了。
「行了，阿叔你下去休息著吧，我耳朵聽的都要起繭子了。」
滿是無奈的聲音透出他的無助。
「少爺可別再氣著了。」老管家走在顧懷鈺身旁，他細細盯著少爺的面部表情，見少爺眉間皺紋比早上要平整多了，就知道，少爺可算是把心思放下來了。
顧懷鈺揮了揮手，半應半轟把老管家支開了。他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就要往後院走時，他步伐才剛輕鬆沒一會兒，就赫然止步了。
安生看著顧少夫人在門口，瞧架勢似乎等很久了。作為少爺身邊貼身小廝，安生此刻心裡門兒清，他要給少爺和少夫人一個獨處的空間。
「去，去給少爺準備熱水。」安生示意顧懷鈺身邊的下人都散開又找了一個丫頭，一邊念念叨叨少爺的需要，一邊自己往偏門走了過去。
秦歡愉低頭踢著裙袂，看著有節奏晃動的裙袂好打發時間。在她只顧著低頭看地板時，印雲機靈的留下燈籠，悄聲兒的隱入黑暗中，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變低。
他看著她一身素衣，寬大的斗篷都快掩了她小半張臉，整個人襯著格外嬌小。這樣的秦歡愉，顧懷鈺不止一次見過，第一回見著，是在白雪皚皚的大街上，她著斗大的赤紅梅花狐裘，一雙眼眸明亮且動人。
如果非要捫心自問，他是什麼時候注意到她的，這得追溯到，永平年間正月初三那日，他在馬背上，看著伶牙俐齒的姑娘對他喊，目無王法。
顧懷鈺腳步輕聲的靠近她，他只消微微低頭，就能看著她頭頂簪的釵發和略略圓潤的臉頰。
按正經耍脾氣的計劃里，他應該置若罔聞和她擦肩而過才對，可看到秦歡愉本人在場，他鬼使神差的站在了原地，直徑問道：「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腳前的光影出現大面積倒影，秦歡愉下意識抬頭，她茫然的雙眼在對上顧懷鈺的眼睛時，也聽到了他詢問的話。
聽到他說話，秦歡愉心中第一個意識是在想，一天過去了，他是不是不生氣了？
「你還生我的氣嗎？」
腦袋裡想的事兒，本不應該嘴巴也說出來。可就是迷糊的，秦歡愉頭一回在別人面前，顯得略略憨傻。
她這話反問過去后，後知後覺的秦歡愉立刻閉上了嘴，她怎麼能問一個氣在頭上的人說還氣不氣？
她有些尷尬。
「外頭那麼冷，不要站在這兒，風大吹久了夜裡會犯頭痛的。」顧懷鈺微微皺起眉頭，他看著她身後無人問津的燈籠，想也沒想就彎下腰撿起燈把，照著前頭的路。
秦歡愉小心打量著他的臉色，她妄加揣測想，他應該不生氣了，於是乎，秦歡愉小心跟在顧懷鈺的身後，踩著前面傾斜的影子，小心走在顧家後院的大道上。
顧家這個時候本該是最熱鬧的時候，一般大道上都是下人捧著菜品出入有序的往廚院走，可今天大道上竟一個下人的影子都不曾看見。
秦歡愉心中有疑，但不敢跟顧懷鈺提這事，只能握緊懷中湯婆子，如履薄冰似的走在顧懷鈺身旁，心中一個勁的問自己，為什麼要聽了鳶安的話，就來門口接他放課，尷尬死了！
印雲和安生遠在二人主子之後，兩個人看著少爺和少夫人生疏的背影，他們對視一眼，不謀而合的嘆了一口氣。
僵硬的氛圍一直維持到回到院子里。顧懷鈺和秦歡愉剛坐在羅漢床上，還沒歇息一會兒，主院就派人遞了話說，晚上的晚膳不用一塊吃了，各自吃各自的吧。
秦歡愉終於找著機會幹活了，她忙從榻上起來，抱著半溫半涼的湯婆子出去指使下人去做活去了。
屋內，顧懷鈺自己脫了長靴，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深思半響后，扭頭對著正在整理書籍的瑾沐問道：「少夫人何時去二道垂花門的？」
瑾沐放下手中的活，回頭應道：「一個時辰前就去了。」
一個時辰？顧懷鈺想著，在垂花門前肯定沒有在屋內暖和，他知道秦歡愉是最怕冷的，那手中的湯婆子每半個時辰都要換一個熱乎的。他仔細觀察過，回到屋內的秦歡愉從沒有主動說湯婆子的事。
「去取一個剛燙好的湯婆子給少……給我吧。」顧懷鈺擔憂秦歡愉礙著他板臉色，會怕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想到秦歡愉要手裡捧著涼透的湯婆子，顧懷鈺的心就過不去。
瑾沐應著下去準備了，她動作利落，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捧著溫熱的湯婆子進來。
顧懷鈺接過湯婆子，就直徑起身往主廳去了，他知道秦歡愉一般吩咐事兒都喜歡去主廳。
「我記得小廚房近日學了延北的菜？讓他們做些吧。」秦歡愉雙手空空的坐在太師椅上，由於手冰冷，她只能下意識握著拳頭。
下人習慣性問道：「少夫人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秦歡愉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先前我在書上看到說延北最善腌制，又聽聞菘菜以白糖、食醋腌制能達解酒之效，這法子與延北腌製法有些苟同，讓他們做著試試。」
「噯，還有，」秦歡愉驟然想起什麼來，又叮囑道，「這道菜能即食，做好了就讓他們取一些來，少爺昨兒聽聞醉著回來的，這菜興許能解剩下的酒意。」
下人利落的應了，她收著消息后正要轉身出去，碰巧遇見在門口偷聽的顧懷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