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鼎

「小陽哥，我們最後需要等的那個人，來了。」聽到樓道中傳來的京劇唱腔，舟游兒笑了。

龍卯似乎不太看得上唱戲的人，語氣不佳：「身手好得嚇死人，可惜了就是人沒長腦子，還專門喜歡唱上幾段京劇顯示自己有品位……粗人一個！」說完，還搖了搖頭，不太想繼續說下去。

門外短暫混亂之後，安靜的樓道內腳步聲繼續傳來，最終停在房門外。

姜谷陽沒等外面的人有所動作，直接開門，將剛剛停在門外的男人迎了進來。

京劇唱腔的主人身形高大，一米七六的姜谷陽的頭頂剛剛到他的下巴，身材健碩，一身土黃色西部牛仔一樣的服裝被肌肉撐得鼓鼓的，卻帶著

一頂很不搭配的黑色紳士帽。

「小乾爺好，兩位姑娘好。我是金鼎，萊陽金家當代的護衛行走，依照誓言，前來旅行我的職責。」高大男人剛一進門，就咧著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笑著自我介紹。

「金家每一代不都應該派出兩個護衛的么？」舟游兒看著金鼎，滿滿的質問語氣：「為什麼這一代只派出來你一個人？雖然現在姜谷家目前只有小陽哥一個人，你們金家也不能這麼……」

舟游兒沒說完，就被龍卯捂住嘴，打斷了下面的話：「別說了，有他一個人，比金家其他人全部過來都管用！」

「龍姑娘是明白人！」金鼎拿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小乾爺有我一個護衛，足夠了！」

「之前我對萊陽金家並沒有印象，先說說你嘴裡的誓言和職責是個什麼吧！還有，為什麼從小到大，很多不認識的人都會叫我小乾爺？」姜谷陽安排好金鼎之後，四個人坐在了一起。

「早在宋朝末年，當時的姜谷家主冒著極大的風險在元朝軍隊手裡救下了我們金家滿門，老祖為了報答這份天大的恩情，立誓萊陽金家一脈從此世代護衛姜谷家，只要我萊陽金家血脈不斷，每一代都會派出兩位最出色的族人於姜谷家主手下充作護衛行走，一來可以起到保護姜谷家主的作用，二來也能幫助姜谷家做些你們不能做、不好做的事情。」金鼎似乎有摩挲頭頂的習慣，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還在自己的光頭上撫了撫。

「所以，在你家的保護下，我爸媽失蹤，爺爺奶奶死於車禍？我記起來了，之前我爺爺每次外出需要離開津門，身邊總會有兩個不怎麼說話的人跟隨，他們就是你家中的長輩吧？」姜谷陽語氣低沉，雙拳緊握。

金鼎收起笑容：「之前我家族長輩沒有跟去南美，是因為族中的行走只會護衛姜谷家主，而你父親當年還不是家主。你爺爺那次……當年金家內部出現問題，二老又突然決定回鄉祭祖，這才導致身邊沒人跟隨出現了護衛的空檔。而我這次來，就在家中提前留了話，在2020年夏至之前，不管萊陽有什麼狀況發生，我是都不會離開小乾爺的。」

姜谷陽聽完，問金鼎：「行，這些我算是明白了。那麼小乾爺這個稱呼……」

「姜谷家曾經是九州八個掌管祭祀的家族之一，執掌的是六十四卦中的乾卦一系，所以姜谷家又被巫族中人代稱為『乾家』，為了表示尊重，按照不惑之年作為劃分，喊做『乾爺』和『小乾爺』。您自從出生就被姜淮老爺子隔代直接指定為未來的姜谷家主，這個稱呼自然就落在您的頭上了。」金鼎解釋道。

「你們三個人都和我強調過2020年夏至日這一天，那麼這一天對我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姜谷陽繼續問道。

「嘿……老金我是個粗人，這個日期只是族長特別交待的，到底有個什麼意義……二位姑娘可知道？」金鼎再次摩挲著自己的大光頭。

龍卯斜了金鼎一眼：「這樣滿是肌肉的腦子不知道也正常，還是我說吧！秘境世界以及歸墟先後破碎之後，由九州鼎鎮壓的華夏九州地脈，就開始自行在九州鼎的幫助下，開始分出極小的一部分地脈氣息去滋潤修復破碎的歸墟。而2020年的夏至日，就是歸墟重新修復完畢，秘境世界再次重臨現世的日子。」

「這個日期和我有什麼關係？」姜谷陽還是納悶。

「歸墟重歸完好，秘境世界就會由破碎成365個大小不一的秘境世界碎片的狀況下重新恢復完好，而秘境世界修復完好之後，能夠阻止秘境世界繼續向現實世界融合的辦法就只剩下一個，在作為兩個世界交匯的歸墟秘境內的浮空島祭台用你的性命與鮮血進行上古巫族的血祭之術，永遠關閉通道阻止秘境世界的降臨。」龍卯繼續解說：「當年秘境世界開始與現實世界融合的時候，就是被姜谷先祖用了什麼法子阻止，並且秘境世界破碎散落大地之後，他苦思良久最終留下了這個能夠徹底阻止兩個世界融合的血祭之法。」

姜谷陽一時間沒有回話，只是在想，自家的祖宗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個讓自己斷絕血脈的狠法子來。

「還有，之所以長生的傳說與你姜谷家幾千年來有所關聯，就是因為姜谷家本就是上古巫族某位高層的直系血脈後代，而傳說中上古巫族就是來自秘境世界的原住民。這些來自秘境世界的人，在後來分化為兩個氏族定居九州大地，一為上古巫族，二為昆崙山西王母一族。這兩個族群的最大特點，就是相同的都有不死葯的傳說了。」龍卯說完，便不再言語，只是看著低頭不語的姜谷陽，似乎是在等他消化掉這些信息。

「嗯……我家的老祖宗不會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姜谷家，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吧？還有那個不死葯，說真的，我就覺得那只是個傳說而已，要是這世界上真的有不死葯，人間多少帝王苦苦尋找窮盡一生，也不會一無所獲的吧！」姜谷陽覺得自己在夢中得到的信息還是不夠多，至少秘境世界裡面還有原住民的存在是第一次聽說。

「小乾爺，您現在要想的是怎麼樣才能夠儘快救出您的父母。繼魂秘術產生的裂魂症，能夠被您面前的帝休果實至少壓制一年半，但是歸墟作為兩個世界融合的交匯點，復原之前是會有一次大清洗的，全部外來的一切都會在兩年時間內在那裡面被徹底湮滅掉。現在我們不只是要找到作為開門鑰匙的昆吾石，更是要趕在2018年夏至日之前保證能夠找到四枚開啟歸墟秘境的鑰匙，在清洗開始之前，我們進去救人，然後全部人都能安全撤離那裡。」金鼎說著，在懷裡掏出一面巴掌大的正八邊形金屬盤來：「這面就是姜谷家世代相傳的炙銅占星盤，也是您家先祖在雷澤秘境中帶出來的，現在物歸原主。」

「這盤子有什麼用？占星嗎？」姜谷陽接過金屬盤，發現這盤子與舟游兒帶來的戒指不太一樣，材質一樣但是金屬盤的紅光明顯更明亮凝實一些。

金鼎看到了桌面上的手繪地圖，就在地圖上指了四個被標記的地方：「這盤子，就是能夠開啟歸墟秘境的四枚鑰匙之一。炙銅占星盤在雷澤秘境，冷銀面具在酆都秘境，紫金手杖在長留秘境，畢方羽冠在大荒秘境，其餘三枚鑰匙所在的秘境已經可以確定，地圖上也大概標註出了位置。可是昆吾石傳說在流州秘境，那是一個幾千年來都沒能被華夏諸多古族找到的秘境，得到昆吾石就是我們目前最難也最緊迫的任務了。二位姑娘與我之前聯繫過兩次確認這次的見面時間，所以我大伯才會讓我帶著這面炙銅占星盤一同過來，既能讓我們儘快行動，又能證實一下族中傳說的一件事，那就是這面姜谷家的至寶，是能夠找到流州秘境的唯一線索。」

姜谷陽思索片刻，總結道：「現在的境況就是我要吃掉這枚木頭一樣的果子來壓制我的裂魂症，然後在我爸媽他們三個人被重啟的歸墟清洗之前，找到其他三枚鑰匙以及昆吾石，救出他們，對吧？哦，當然還有我最後得死在那個祭台上，好用血祭之術讓秘境世界徹底封閉起來。」

金鼎和龍卯點點了點頭，不過舟游兒有些不太一樣的看法：「殷商遺族中有傳言，歸墟中的浮空島祭台上有建木樹心，那是唯一能夠徹底讓小陽哥繼魂秘術失效的神物，在營救叔叔阿姨的同時，我們還要確認叔叔阿姨是否建木樹心才行。至於血祭之術，誰又知道上古時候兩個世界融合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呢？要是小陽哥犧牲自己之後沒有作用呢？先拿到建木樹心來解決裂魂症，保住小陽哥的性命還有救人才是最緊要的兩件事呀！」

一切尚沒有定數，四個人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簡單商議了一下，四個人根據姜谷陽手繪地圖以及現在各自掌握的信息，修正地圖的同時，規劃出下一步出行的路線以及交流各自掌握的一些技能，為了真正開始出行做好準備。

交流的雖然算是愉快，可是四人的心情卻是全然不同。

姜谷陽對於能夠救回自己父母很是高興，分別這麼久，終於能一家團圓。但是想到他們說的血祭之術的事情，也是心情沉重。以姜谷陽在夢中看到的一切而言，自家的那些老祖宗們為了九州安寧而選擇犧牲自己一族人的性命，絕非不可能的事情。

舟游兒則是抱著一種對姜谷陽觀察、考驗的心思在裡面。畢竟千年前的婚約對於最重誓言的巫族中人而言，是自己必須履行，容不得反悔的。有這樣一次能夠長期接觸的經歷，至少能讓雙方互相了解，至於最後自己能不能在他身上獲得想要的幸福，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完全掌控的了。

龍卯則是因為家族典籍中記載的千年前兩家婚約的緣故，才最先選擇找上舟游兒作為切入點的。至於目的，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儘快救回父親，與他團聚。早年喪母的經歷讓這位身手高強卻內心有些脆弱的姑娘不想就這樣失去父親。

四人中只有金鼎最輕鬆，他是用蠻橫的武力解決了不少同輩兄弟才爭取到獨自離家的權利的。他到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有些呆傻的自己，好幾次受到回鄉祭祖的姜淮老爺子的照顧，家中長輩也是這樣才改變了對自家的態度。自己成年之後，老爺子更是直言想要自己能夠作為家族行走去護衛自家孫子的想法，作為自小就一直認為自己除了武力再也沒什麼才能的金鼎，第一次被整個金氏家族注目。而在老爺子死後，自己更是下定了決心要拚死保住姜谷家最後的一根獨苗，所以心思簡單的金鼎來到津門只有一個目的，當好自己的護衛，看顧好老爺子的親孫。至於有去無回的秘境什麼的，跟著小乾爺就好了，反正自己不早就想看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