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宴會之初
不管是近日的名聲還是每次到侯府都鬧得轟轟烈烈,反正沐樺祁此時來軒滬侯府,再不像第一次那般毫無存在感了。
自然,為了不與南宮寒單獨碰面,沐樺祁特地讓姚信將車速放慢了些。
馬車方一到大門口,在那裡迎客的管家就領著一群人上前,齊齊跪在地上,高呼一聲,「恭迎祁小姐!」
讓她好一番咋舌。
這個陣仗,講真,也太誇張了。還好她明智的這麼早來,四下並無多少客人,不然就這般出去,還真有些丟臉。
水玉一臉蒙圈,「這軒滬侯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了?」
雋依無奈的攤了攤手,也開起玩笑道:「自我們主子出現后。」
換來沐樺祁一陣白眼。
姚信在心裡大讚一聲,不愧是尊主,就這軒滬侯府待人不冷不熱的態度,竟也對她這般熱情。
為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沐樺祁只好當先走出馬車,「都起來吧。」
於是又是一聲高呼,「多謝祁小姐!」聽得她嘴角都抽了抽。
那些人站起身後齊齊退到兩旁,留了中間一條道給她過,她覺著,軒滬逸家的這個歡迎禮,有些重了。
她有點受不住。
好在有人及時出現解了圍,不然在那些三三兩兩客人的奇怪注視下,她還真不確定會不會使了輕功直接飛到軒滬逸的藍西園。
「祁兒來了?怎麼不提前著人來通知一聲,姨母也好讓人出來迎一迎。」軒滬侯夫人由一旁的丫鬟半扶著一隻手,身後擁著一群不知哪家的貴婦小姐,很是有幾分派頭的樣子。不過許是從未這般故作姿態過,沐樺祁倒看出了她有些不自然。
至於她說的讓人出來迎一迎,光看這種「隨便」的架勢,她就應付不來了,若是再專程來一群,那場面,簡直了。
上前幾步,蹲身行了個標準的禮,「見過姨母,見過各位夫人。」
她這標準的禮一行,前面的人不覺著有什麼,倒是後面跟著她來的三人相繼瞪大了眼睛。
誰能告訴他們,這個行得一身標準世家閨秀禮的白衣女子,當真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么?
不過驚訝歸驚訝,主子都行禮了,他們也不能幹站著,是以便跟著也行了一個標準禮,自然,他們三人無論是誰都不會對面前這些人下跪就是了。
軒滬侯夫人一見她行禮,急忙將放在丫鬟手心的手抽出來,快步上前扶住她,「見姨母還這麼多禮,不是存心當姨母是外人么?」
然其實她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為沐樺祁高興的,如此禮數周到,如此氣度,哪裡看得出是從小失去親娘的庶女。這些年,她將自己養得很好啊。倒是她這個做姨母的,因見著她總會想起自己早逝的妹妹,是以時日一長,便漸漸疏遠了,這才讓她過得那般苦日子。
「這些年,是姨母對不住你。」
說著眼淚就要落下來,沐樺祁忙拍著她的手背,安慰起來,「姨母不必這般,到底沐樺家如何,你也是不便插手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對不住我,再則,這些年多得表哥照顧,該是我感謝你們才對。」
對於軒滬侯夫人,她是真的談不上什麼怨不怨的。若是沒有軒滬逸,便是有這一聲「姨母」的稱謂在,她其實都是不會將她當親人的,還談什麼對得住對不住?
本來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會靠旁人過活的人。
不過此番她這般說,沐樺祁卻是覺著有幾分欣慰。不管原主的娘柳氏是否是親生母的,到底是真心疼愛過她一場,軒滬侯夫人作為柳氏的唯一親人,她自然也是會當作親人的,更何況她還是軒滬逸的母親。
見她提起軒滬逸,軒滬侯夫人才想到他們二人的關係,遂收住眼淚欣慰的點了點頭,「你們表兄妹能互相照應,姨母我也就放心了。」
她幾次救軒滬逸的事,在整個侯府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再則她有這番本事,軒滬侯夫人也沒什麼好操心的。
確認她不再掉眼淚,沐樺祁才將注意力放在她另一邊站著的女子身上。
女子並不像其他世家小姐那般拖著一身長裙梳起一頭景緻的發,而是頭髮高豎,緊身衣長筒靴,很像這個時代的騎馬裝。這般裝扮,在這樣的宴會上實則是有些失禮了,然即便是如此豪爽的姿態,卻偏偏能做到讓人看得賞心悅目挑不出一點毛病來,這世間,怕也只有她一人了。
「儷公主,幸會。」是一個颯爽的江湖禮。
林潔儷朝她挑挑眉,也是一個標準江湖禮,「祁小姐,幸會。說起來,本公主還應該感謝你當日的提議,若非如此……」
沐樺祁笑了笑,打斷道:「公主不必客氣,不是那個人,我也不會管那個閑事。」
聞言林潔儷先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是了,若非當真看她順眼,沐樺祁身為墨邪閣的尊主,又怎會管這個閑事?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都很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當初提的那個醒,她如今也不會和軒滬侯夫人關係這般好,和軒滬逸也不會有如此快的進展。至少目前在軒滬侯府,其他人都知道她是軒滬逸的心上人,雖然以軒滬逸那臭屁的性子從未開口承認過。
然若他真沒那份心,沐樺祁又豈會插這個手?
這般想著,她又無聲的笑起來。
不管怎麼說,能和軒滬逸更進一步,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軒滬侯夫人見她們聊得來,心裡也高興。「好了,你們年輕人就隨意到府中四處轉轉,儷儷和若兒招呼著,我與其他夫人就不打擾你們了。」
其他夫人聽到她如此親昵的稱呼南疆公主,強壓住心中的訝異也附和起來。
待她們走遠,在場的其他小姐才敢認真打量起沐樺祁。原來這就是得修王殿下青睞,在短短的時間裡名聲幾乎翻了幾番的沐樺家庶女。雖則有幾個膽小的不大敢直接盯著她打量,卻也有不少膽子大的。
沐樺祁也不點破,大大方方站著任她們打量。倒是旁邊的軒滬若看得很是生氣。
祁表姐是父親和母親甚至哥哥都輕易不敢如此對待的人,這些人又有什麼資格?
上前兩步,蹲身行禮,「祁表姐安好。早時母親和眾位夫人在場,若兒未能向表姐見禮,還望表姐莫怪。」
軒滬若雖是庶出,卻是這侯府唯一的小姐,加之主母和哥哥待她都極好,在這些世家小姐中的地位,並不比其他人差,甚至還有許多人刻意來討好她。是以見她如此態度對沐樺祁,其他人覺得詫異的同時,也有些後悔。
遂一一跟著行起禮來,「祁小姐安好。」
這個禮,沐樺祁可謂是破天荒第一次受,有些受寵若驚。
想她一個毫無地位的庶女能得這麼多世家小姐且大多都是嫡出的世家小姐行禮,她人品該是有多好?
雋依瞧著自家主子那想要得瑟又不得不強忍住的模樣,默默撫了撫額。
果然,越被抬高越是得瑟,才是自家主子的作風。
不過,不管此刻心裡是如何做想,沐樺祁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尚是一個庶女,這個禮她受得,卻也是必須要還的。
她也得尊重這個時代不是?儘管她很多時候都不怎麼將這個時代的準則放在眼裡。
回以一禮,「各位小姐安好。」
這些人,其實她一個都不認識。
近旁的林潔儷見她這般一本正經的回禮,在心中「嘖嘖」了兩聲。誰能相信眼前這個一臉無害的女子,其實就是江湖中傳聞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組織頭目,墨邪閣尊主莫瀟雨呢?若不是當日在宮中宴會上見到那一幕,她都不敢相信。
「祁姐姐!祁姐姐!」眾人順著聲音的來處看過去,恰見一輛馬車正緩緩駛來,一人正使勁的將頭和胳膊往窗戶外鑽,大聲朝她喊。
卻不過一瞬就被人給拖了進去,「就說叫你莫要這般將頭伸出去,萬一掉下去怎麼辦?」這個罵,雖然是罵,可那濃濃的寵溺卻是藏也藏不住。
「哦,我知道了,下次不這樣了,我這不是看到祁姐姐高興么?你別生氣好嗎?」
「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就直接將你送回去。」
「別別別……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你別把我送回去,我什麼都聽你的。」
沐樺祁暗暗扶額,這般相處方式,除了西潛煥和西小治,再不會有旁人了。
「煥,我都聽你的,你別把我送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好,先下車吧。」西小治得令,歡呼的跳下馬車。
西潛煥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帶著濃濃無奈的輕嘆一聲,「這保證也就值個兩天。」哪次不是犯錯了就保證,然後沒幾天又接著犯,卻偏偏拿他沒辦法。
算了,隨他去吧,他高興就好。
「祁姐姐,聽說你前段時間去竹山了,你怎麼不叫上我一起啊,那竹山我還沒去過呢!」說著就要上前去拽她袖子,卻被人一把給拉了回去。
好笑的看一眼想發火又捨不得的西潛煥,沐樺祁才慢慢接起西小治的話,「上次去是辦正事,等下次有機會,我再帶你一起,怎麼樣?」
西小治掙不開西潛煥,也就懶得多費氣力,「那你得記住了,到時候可不許反悔!」
「絕不反悔,再說,你家煥不是在這兒么?我敢反悔他哪會放過我?」
西小治傲嬌的輕哼一聲,「這倒也是,煥武功這麼高,到時候你若反悔一定會被打得滿地找牙。」
這熊孩子。
「那竹山,你當真走過一遭?」西潛煥突然開口,帶著些不確定,也帶著些擔憂。到底奕旭的脾性,多年來他雖未接觸過,卻也聽說過不少。
他不開玩笑,沐樺祁雖淡笑著,卻也應得認真,「嗯,早年有些淵源。」
這個回答,莫說在場旁人,便是西潛煥也有些吃驚,但卻很快恢復過來,「也不知道你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那可多了,賺錢啊,養家啊。
場合不對,沐樺祁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便問道:「這麼早,依著你往常的作風,莫說來得這般早,便是參加此類宴會也是不情願的,今日怎這般反常?」
「哼!你以為我想?還不是聽說某人來了,小治吵著鬧著要跟來!」
沐樺祁瞭然。
西家大少,從來不會拒絕西家小少任何要求。
「既然你來了,這般與我們逛著也不像個事,我們就先去看看軒滬逸吧,若是錯過這一回,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他的笑話。」
聞言西潛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若兒,帶我們去找你哥哥吧。」
軒滬若卻在震驚中。眼前這兩人是遖陽西家的兩位少爺吧?這西家大少,傳言做事雷厲風行,自接手西家以來生意越做越大,到現在西家在遖陽雖是商人出身,卻已是連遖陽皇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存在。西家大少性子孤傲,莫說如今在凌城,便是三國乃至豐城,都未聽聞過誰能與之交好,可此番瞧著他與祁表姐說話的口氣,可不是一兩天的交情能有的。
「若兒?」
「啊?哦,祁表姐你叫我?」
沐樺祁知道她在想什麼,卻不點破,淡笑道:「嗯,既是西家大少到場,理應先去見一見你哥哥。」
對於她的說辭,西潛煥卻不以為意。他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宴會,見不見主家他並不是那麼在意。
在場的除了沐樺祁自己的人和曾在無錫鎮見過西家大少和莫瀟雨相處的林潔儷外,其震驚程度只會比軒滬若更甚。
「表姐說得是,是若兒失禮了,西少主和這位小公子請。」
西小治終於從西潛煥手裡掙脫出來,拽著沐樺祁就走,「祁姐姐,走吧走吧!」
看著這個情形,跟在後面的水玉眸光又閃了閃。要說之前看到凌嘉柏對祁小姐的態度她覺著意外,此番看到西家大少這般表現,她只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眾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侯府後花園,這方一靠近,就聽到不遠處的涼亭處傳來爭論聲,因著花園中植有許多樹,茂密的枝葉遮擋下眾人並未看清正在爭論的是何人。
「你沒事跑本小侯家來做什麼?故意找麻煩是不是?」
「哼!你以為本家主樂意啊!要不是聽說你快死了,本家主樂意跑這一趟?你要是死了,欠本家主的那些錢本家主找誰要去?你還是趁活著的時候趕緊把欠的錢還回來吧!」
「喲!你們南宮世家這是要敗落了么?竟淪落到上門討債過活的份上了?可是,本小侯有欠過你錢嗎?」
「你敢說沒有!本家主那幾株上好的藥材,要不是被你給騙了,不知能賣多少錢!」
「呵……這能怪本小侯,要怪就怪你人傻錢多還沒見識。」
「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誰怕誰!」
說著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不一會兒還真使著輕功越到旁邊的荷塘上打了起來。
聽到這裡,沐樺祁暗暗默了默,這幼稚的對話,他們是還沒長大么?
軒滬若也聽出自己哥哥的聲音,心中好一番意外。她眼裡的哥哥,雖然行事有些不羈,但每每在家人面前都是成熟穩重的,這麼……呃,這麼活潑的一面還真沒見過。
相較於軒滬若的意外,林潔儷倒是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說起來,她初與軒滬逸相識時,他就是這般樣子。那時他打著她手中類母蠱的主意,各種坑蒙拐騙手段都用盡,有一次甚至連美男計都用上了,讓她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對他的認知。當是時,她還一度問過自己,眼前這個如此不顧臉面只為達到自己目的的人,當真是傳言中那個位居大凌十大公子之一且是前四之列的軒滬小侯爺么?
不過交手次數多了,她也漸漸覺得他這副樣子,其實還是有些可愛的。
類母蠱,她自九歲那年開始養起,這麼多年也就養活了那麼一隻,最後耐不住他各種軟磨硬泡,即便不願也還是給了他。為此,她不止一次後悔過,好在如今已沒什麼大礙,不然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在場許多人都好奇敢在侯府和小侯爺打起來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卻無一人敢輕易開口問。倒是西小治探了幾回頭都看不到人後問了出來:「煥,你知道那邊和那花花公子打起來的人是誰嗎?」
眾人一默,花花公子?敢這麼說軒滬小侯爺的人,還真不多。
西潛煥揉了揉他的腦袋,一本正經的忽悠道:「既然知道那是個花花公子,他的事情又有什麼好關心的?」
西小治想了想,還真認同的點起頭來,「你說得對,那花花公子又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還是很好奇什麼人敢在他的地盤和他動手。」
「想知道是什麼人,過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沐樺祁搖了搖頭,這固執的孩子,看西大少那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行到涼亭,見當日那位「齊兄」端坐著石桌旁悠閑的品著茶,沐樺祁才恍然大悟。早聞南宮世家現任家主有一得力助手名喚齊佑,她倒是忘了這一茬。
只是南宮寒和軒滬逸正打得厲害,他這副樣子是不是也太悠閑了些?
見他們一行人走過來,齊佑才起身打了個招呼,「諸位有禮。」
林潔儷一看到他,神色就多了幾分凝重,「敢問閣下可是南宮世家的齊先生?」
「想不到公主殿下還記得在下,實乃在下的榮幸。」
就在去年,林潔儷曾與軒滬逸一道前往東楚,在南宮世家的拍賣場里同這個齊佑有過一面之緣。
「先生是南宮家主身邊的紅人,本公主想不記住都難。先生既然在此,那此番與軒滬逸打鬥的,應就是南宮家主了。卻是不知貴家主此時到侯府來,用意何在?」
齊佑繼續坐下,輕笑道:「公主不必緊張,我們南宮世家向來不參與各國政事,在大凌也有不少生意,所以那些國與國間的爭鬥與我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再則,家主此番前來,也不過是聽聞軒滬小侯爺身受重傷,擔憂欠的錢討不回來,特來討一討而已,並無其他用意。」
這個話,剛才遠遠聽到兩人對話的眾人,還是有些相信的。
不過得知來人身份,底下確實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到底眼下東楚和大凌畢竟是勢不兩立的局面。
「西家少主也在?」齊佑一邊一邊似有似無的看向西潛煥身邊站著的沐樺祁。
西潛煥看他一眼,點頭十分冷清的應了一聲「嗯。」
齊佑卻不覺得受了怠慢或是其他,西家大少從來待人就如此,他若突然對你熱情起來,你才應該擔心他是不是又打了什麼壞主意。
將注意力放在沐樺祁身上,「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