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挑明身份
第二日,發生了一件天下嘩然的事。
東楚盡數退兵,並且東楚太子楚千浚不知所蹤,只留下幾個親信帶著一份太子的書函及東楚陛下的詔書。
東楚交權於豐城,並由豐城副城主豐牧親自接手。
消息一出,四方震驚。
包括尚在大凌準備去塵王府參加塵王婚禮的南宮寒接到消息都愣在了當場。
拿起手中的信函,看向旁邊坐著的齊佑,「咱們收到的消息,是假的幾率有多大?」
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問出這話,齊佑嘴角抽了抽,「家主,南宮家的消息從未出過錯,何況是事關東楚的事。」
「那……那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家主,您方才已看過太子殿下的著人送來的辭別信。」意思是太子殿下自己都送來辭別信了,那還能有假。
南宮寒默,在收到剛剛南宮家的信函前,他只以為是楚千浚和他開玩笑的。卻沒想到竟是真的,那既是這樣,楚千浚早年還折騰個什麼勁?還費盡心思的弄到大凌的邊防布陣圖,不是毛病么?
誠然,楚千浚對凌嘉採的別樣心思,便是作為他好友的南宮寒都是不知曉的。
「罷了,這些事本家主也不管了,本家主讓你查的事可有消息了?」
齊佑看他,見他確實沒有擔心的意思,才道:「是,已探到那人如今便在凌城。」
「可知如今人具體在何處?」
「不知,但這幾日凌城中也只有修王府進過一個不尋常的女子。」
南宮寒眼睛一亮,「你是說……」
齊佑點頭:「只是猜測。」
接到亭俞傳來消息的時候,沐樺祁正坐著阜修趕來的馬車去塵王府的路上。
接過馬車外亭原遞過來的消息,看過後震驚之餘將其遞給旁邊的阜修,「你看看。」
阜修接過,看完倒是很淡定,「確實很讓人意外。」
「且不說這豐城如何在一夕之間便能讓東楚主動讓權,難道這豐城也有稱霸天下的心思?」那豈非就是說阿九,也就是豐玄有這個心思?若真如此,往後少不得要敵對,然她實則並不想與豐玄為敵。
不念過往的情分,單就她欠著豐玄一條命這點,她也不想與他為敵。
恩尚未報,便要敵對,也不是她的作風。
阜修看著她,語氣有些意味不明,「你很擔心?說來,你好似與豐城城主相識。」
「事實上我與豐玄不止相識這麼簡單。」
阜修只看著她,好似有些緊張。
「你也莫要如此,我與豐玄的糾葛有些複雜,說相識,也能算相識,但實則並沒有那麼熟。」
「不熟?」阜修語意不明。
「也不是,總歸有些複雜,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但我還欠著他一條命,這確實事實。」與豐玄相熟的是原主,不是她,實則欠著他一條命的也是原主,而不是她。但到底若非當初豐玄救過原主一命,也不會有現在的她,然這個話她卻是不能對阜修說的。
「你欠他一條命?你是這麼認為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阜修說話的口氣有些奇怪。
「嗯,早年若非他捨命相救,也不會有現在的我。算了,咱們不說這些了,倒是沒想到豐城這麼早便下手。聽聞東楚太子楚千浚是個野心極大之人,然卻又為何這般不聲不響的消失?說來也奇怪,今早我才收到消息說凌嘉采也消失了,照理說毒藥雖厲害,卻不會這麼快使人喪命才是。難道凌嘉采還真是消失了?同東楚太子一道失去蹤跡,難不成這二人是私奔去了?」
阜修嘴角一抽,「或許。」會這麼將這兩人同時失蹤聯繫在一起還敢想到「私奔」的,這世間恐也只有她這一人了。
「罷了,不管如何東楚落到豐城手裡總歸是好的,豐玄能將豐城治理得如此之好,想來也是個為國為民的好人,東楚在他手裡,百姓也能免了戰亂之苦。當然,往後若真如此,少不得會與咱們敵對。」
且到時候再說吧。
「也不一定,若有人能還天下一個太平,我也樂見其成。」
沐樺祁詫異的看他,遂又瞭然。
是了,阜修如今做這些,可不是他想做什麼天下霸主,他不過是想還天下一太平盛世而已。若有人做這件事,他又何故費這個心力?
「對了,你府中的姑娘呢?」
阜修看著她,覺得她這副樣子有些難得,雖語氣平平看似隨意一問,但他聽得出來她是對他接下來的回答極感興趣。
「阿祁這是吃醋了?」
沒好氣的噔他一眼,「不說算了。」
見她欲要生氣,阜修忙坐過來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握著,揉了揉她纖細的手指,「好了,有人開始查到修王府,她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今日一早我便著人將她送回去了。」
「查到修王府?什麼意思?」
阜修輕嘆,覺得這姑娘也委實理智了些,上一瞬尚還有些小情緒,不過一句話的時間便恢復正常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轉瞬又想到,若她不是這般,他又豈會對她一再上心。
「嗯,南宮世家的人,不知怎地竟查到修王府來了,下面的人傳來消息,南宮寒好似對師妹的身份頗為好奇。」
「南宮寒?」還真意外,她還以為是那些個忌憚阜修的人,沒想到竟是南宮寒這個只做生意的世家家主。「知道他的目的嗎?」
阜修搖頭,「尚且不知。」遂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指,「不用憂心,不過一個南宮寒,本王並不在意。」將她攬過來靠在自己肩頭。
沐樺祁也隨他,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誠如阜修所言,不過一個南宮寒而已,尚成不了威脅,她會問,不過是好奇他的目的而已。
南宮寒這個人,可不像個想當霸主的,那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到塵王府的時候,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只等新娘的轎輦。
作為即將過門的修王妃,沐樺祁自是坐到阜修身邊。剛一坐下,就對上一雙鳳眸。
遖陽遖子虞,那個有著絕美容顏的虞公主。卻不是在意她為何這般看著自己,而是看著她那張未著面紗的臉想到水玉昨日說過的話。
修王府里那位女子比這虞公主尚要美上三分,那該是怎樣的容貌?
而遖子虞見她盯著自己發獃,一時也有些愣愣然。她不過近日來聽過許多關於這位沐樺二小姐的傳聞,又見那個大名鼎鼎的修王殿下待她如此不同而多看她幾眼,那她作何盯著自己發獃?
「阿祁?阿祁?」
聽到阜修的聲音,沐樺祁才回過神,心中覺得有幾分好笑。她覺著,一再對一個未曾謀面且阜修還言明無關緊要的人這般介意,她怕是魔怔了。
「怎麼了?」
「你剛剛在看什麼這麼認真,我叫你幾聲聽不到?」
「啊,我只是覺得你的眼睛看著和遖陽那個虞公主的有些像,不由多看了兩眼。」無疑,這是她胡謅,但胡謅過後再細看他們二人的眼睛,還真的很像。
阜修一頓,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見他這般,沐樺祁突然想到之前見到遖子舒和遖子虞時,他曾說過與他們有舊。當時未作細想,如今這麼隨意一提,再細看,阜修與遖陽這兩位,都有些像。
難道……
阜修看著她,嘴角多了一抹苦澀的笑,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一時心口有些悶悶的,無疑,她是不喜歡阜修如此的。「你別多想,我亂說的。」
阜修卻說:「阿祁的洞察力果然非同凡響,這麼小的細節都能留意到。」
沐樺祁意外的同時乾笑兩聲。意外他竟真的與他們有關係,乾笑的則是對於他的誇讚有些受之有愧,之前她還真未注意過這個問題,適才不過隨意扯的借口,卻沒想到歪打正著。
沐樺苀和凌嘉塵的大婚進行的很順利,並未發生什麼意外。
只是後來回去的路上,阜修告訴她,他還有一個名字,遖子楚,遖陽那個自小便養在遖陽早年喪夫的長公主膝下的二皇子,亦是遖陽先皇后之子。
阜修竟是這樣一個身份,沐樺祁說不驚訝是假的。她想過許多種阜修會有的身份,或是出自某個隱世大家族,或是出自某個皇室,總歸身份不會簡單。卻獨獨沒想過他會是遖陽的那個自小病弱的二皇子遖子楚。
但單就遖子舒和遖子虞看到他都認不出來看,她想不到也情有可原。畢竟親生的弟弟妹妹都不認識他。
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紫玉鐲,道:「如此說來,你口中的母親便是遖陽長公主?」
阜修點頭。
「聽說這個鐲子是早年時你母親的好友所贈,那你可知是哪位好友?」
「不知,我第一次到長公主府見到母親時,這個鐲子就戴在她手上了。你為何會這般問?」
「沒事,隨便問問。對了,那如此說,你阜修的這個名字,也是假的了?」
阜修輕笑著搖頭,「不是,遖子楚是名,阜修是母親為我取的字,在遖陽只有她一人會這麼喚我,所以比起遖子楚,我更希望你喊我阜修。」
不知為何,素來臉皮都是身外物的沐樺祁,此刻竟沒來由的紅了紅臉。
見狀,阜修輕笑出聲。
沐樺祁臉更紅了,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安定。他讓她喊他的字,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再不是只知他出身神秘卻不知出處,也再不用擔心往後若他不再是大凌國的修王殿下而突然消失后尋不到他。
至於他是大凌的阜修還是遖陽的遖子楚,她並不關心。
沐樺苀出嫁三日需回門,在她回門前一日,沐樺翩來祁連院尋她。
告訴她凌嘉柏認她做了義妹,並以柏王義妹的身份與王御史家聯姻。至此,沐樺翩和王家王浩的婚事算是定了下來。
沐樺翩來告訴她時這件事已結束,她想凌嘉柏之所以會如此匆忙且在事後才讓她知道,怕是擔心她會不同意。畢竟,她和凌嘉柏都知道,她並不喜歡欠人人情。
沐樺翩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託了二姐姐的福,否則以她從未與柏王殿下有任何交情來看,柏王何以要如此幫她。再則那時柏王還特地囑咐她莫要在事前告知她二姐姐,她哪裡還有不懂。
她不傻,知道自己是二姐姐在沐樺府唯一的牽挂。柏王殿下的用意她也知曉,既然有人能幫她,又能減少二姐姐的麻煩,她又有何不樂意的。
陛下素來待柏王便不同,怕是除了太子,最得陛下心的皇子便是柏王殿下。做他的義妹,雖說只是他柏王個人的義妹,身份卻是比她沐樺家庶女要更能配得上王家些,雖說王家並不在意她的身份,但能讓人少些閑話總是好的。
沐樺祁聽完沐樺翩的話,只無奈的嘆息一聲,這個凌嘉柏還真是,且就當她欠他一回吧。
第二日,沐樺苀回門。沐樺祁並未到前廳去,卻在祁連院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凌嘉塵會踏進她的祁連院且還是在他陪沐樺苀回門的日子裡,沐樺祁當真沒想到。
凌嘉塵來時,沐樺祁正獨自一人在月桂樹下品茶研究棋局。
「二小姐好興緻。」
沐樺祁將視線從棋局中收回,抬眼看他,「塵王殿下不在前廳陪著大姐姐,到我這小院來有何貴幹?」
「聽二小姐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吃醋。」
沐樺祁一頓,被噁心到了。眼睛微眯,有些許怒意,「塵王是還沒睡醒?說什麼夢話?」
凌嘉塵卻並不為她不善的語氣所動,徑自走到她跟前,垂首看她,「從前沒發現,二小姐竟也是個俏佳人。」
沐樺祁覺得,凌嘉塵這廝估計是吃錯藥了。
「凌嘉塵,你沒病吧?有病就得吃藥,到本姑娘這裡來發什麼瘋?」
凌嘉塵卻不生氣,想到自大婚開始他便時不時的會想起她來,他就一陣煩躁,不過沒關係,她尚未和阜修大婚,而過了今日,她與阜修,便再無可能。
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既對她念念不忘,那便再搶回來就是。
若沐樺祁知道他心中所想,還不知得多噁心。
「祁妹妹莫氣,本王此番前來,是給你一個選擇來了。那修王能有如今的地位,不過是因為父皇的看重而已,若父皇不在了,阜修便不會再是大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修王殿下,而本王,卻永遠是大凌名正言順的皇族。」
「哦?所以呢?」
「所以,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放棄修王選擇本王,待他日本王登上大位,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如何?」
「呵,凌嘉塵,說你有病你還不信,放棄阜修選擇你,你算什麼東西?」沐樺祁目光一厲,已然動了殺念。
可笑凌嘉塵竟半點未曾察覺。
至此,沐樺祁才知道從前還真是她高看他了。
她如此不給面子,凌嘉塵的臉色也不好看,「沐樺祁,你別給臉不要臉,本王來找你是給你面子。」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撫她的臉。
面色一冷,沐樺祁起身閃退兩步,袖中白雲緞飛射而出,直直朝凌嘉塵喉嚨擊去,因著力道過大,凌嘉塵直接飛起來撞到對面的月桂樹落到地上,吐了一口血。所有一切不過眨眼間。
好半晌才恢復過來的凌嘉塵,喉嚨再次被白雲緞纏上,她卻並未將人甩出去,而是直直提起來,讓他離地面有半步的距離。
「凌嘉塵,你好大的狗膽!」隨手一揮,再被甩到數丈開外。
好久好久才驚恐的看向她,「你……你……」
「怎麼?當真以為我好欺負?本不想這麼早就了結你,你竟還敢找上門來,憑你,也敢與阜修相比?你的臉可真大!」
凌嘉塵哪還敢氣憤,滿心滿眼只剩驚恐。他知道她會些武,卻未曾想竟如此厲害。「你……你騙本王!」
「凌嘉塵,說你臉大你還不承認,騙你?憑你也配?哦,你不來惹本姑娘,本姑娘險些忘了要去找你討回一條命呢。」
「你……」
「很意外是不是?很意外事情過去八年我還能查到真相是么?八年前,你可是險些要了我一條命,你應該沒忘吧?」
「你怎麼知道?是,是沐樺苀告訴你的!」語氣是何其的肯定。
沐樺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竟懷疑沐樺苀,真是白搭了沐樺苀的那一顆真心啊。「只以為你是個臉大,卻沒想到你竟還是個不要臉的。本來還想著念在沐樺苀的面上暫且讓你多活些時日,如今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阿祁,怎麼了?」語落人已落到她身邊。
看到突然從牆外躍進的阜修,凌嘉塵瞪大了眼睛。剛剛阜修的速度,快得他只看到一道殘影。
阜修,竟是個高手!
「你們,你們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瞞過所有人!沐樺祁,本王原還想著放你一條生路,你既然不知好歹,就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你說你是不是傻?」沐樺祁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人才好,她就從沒遇到過這麼傻的人。單就她一個他就毫無還手之力,且不說祁連院外還守著許多她手下的高手,單就此刻阜修在這裡,他是哪來的自信能好好活著回去還能對她「心狠手辣」?
「算了,管你是痴還是傻,欠我的一條命總是時候該討回來了。」說著就要出手,卻被阜修攔住。
「你說他欠你一條命,什麼意思?」
「哎,不過是八年前他險些將我淹死在池塘里而……」已字都未出口,阜修人卻已閃身到凌嘉塵旁邊,一腳踩著他的胸口,只見凌嘉塵噴了好大一口血。
沐樺祁瞪大的眼睛眨了眨,阜修這,似乎有些暴力了。不過,心裡卻莫名覺得有些甜。
「敢傷本王的人,找死!」
其實沐樺祁想說,八年前她還不認識他呢,他方才的這個話,實則說得有些不大對。
還沒來得及,就被人給打斷了。
「還請二妹妹饒過殿下一命。」沐樺苀從牆後走出來,臉上卻是一陣煞白。看這樣子,應是躲在那處聽了許久,怕是凌嘉塵說的那些話都聽到了,不然以她素來注重形象的性子來看,不會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阜修也看向來人,遂看沐樺祁一眼便收回腳下力道,卻並未將腳收回。
「大姐姐確定要求這個情嗎?」
沐樺苀看著她,苦笑。「二妹妹,我終歸欠著他一條命。」
「好,你沐樺家雖待我不如何,也總歸養了我十六年,你欠他的這一命,我便幫你還,從此我便與你沐樺再無任何干係。」
阜修收回腳,閃身就到她身邊。
雖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卻並不著急,早晚她會告訴他。伸手附上她的腰肢,以自己的方式給她支撐。
沐樺祁回他一個淡淡的笑,示意他不必擔心。
還不待沐樺苀驚詫,就被趕來的人打斷,「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開口的是當先的沐樺邱。
沐樺祁看他一眼,卻並不回答他,而是看向他旁邊老夫人,彎唇,「我是什麼意思,祖母當最清楚吧?」
老夫人一聲輕嘆,「看來你都知道了。」
「也沒知道多久。」若不是遇到奕旭,又讓人查了一遍當年的事,她還真不知道原來她並不是沐樺家的人,更不會知道這一整件事,這沐樺家的老夫人都是知情的。
「母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猜到點什麼的沐樺邱一臉不可置信的追問。
其他人也好奇的盯著老夫人。
老夫人對沐樺邱擺擺手,轉而看向沐樺祁,「這件事我能知道,說來還是巧合。那日太後到府上,恰遇柳丫頭生產,彼時久旱的大凌卻下起雨來,太后大喜便給柳丫頭剛產下的女兒和與她一道來的四皇子賜了婚。這事說來算是我沐樺府的福氣,畢竟庶女一出生便賜婚皇家嫡子,古來也只此一例。」
「高興之餘,我便到柳丫頭的院中看看給我沐樺府帶來如此殊榮的小丫頭,卻沒想到那小丫頭是個沒福氣的,剛一落地沒多久便去了。」
沐樺邱一愣,「去了?」然後看向沐樺祁,卻見她眉眼間與他和柳氏都無半點相似之處。
所以她當真不是他的女兒?
阜修見她神色沒什麼變化,才放下心來。
沐樺祁不急,等著老夫人繼續。
「卻無意間見一個蒙面黑衣人抱了個女嬰闖進院子,那人似是在逃命,便把那女嬰交給了我……」說到此,不用再說下去大家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日的知情人都被我給安排出去了,所以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我和柳丫頭。」
沐樺祁很意外,「所以你的意思是,娘親是知道我並非她親生的?」她如何能不意外,自小待在柳氏身邊,那些記憶她還是有一些的,柳氏待她,分明是極好的。
「自然是知道的,也恰是知道她自己的女兒早夭,柳丫頭才得了心病早早離世。」
沐樺邱面色一陣灰白。
柳氏既是能得老夫人記住這麼多年,便說明那些年她是極得老夫人喜歡的,而在沐樺邱心裡,無疑也是占著一定地位的,只是後來她總是病怏怏的,對他也總是愛答不理的,沐樺邱才漸漸對她失去了耐性。如今得知那是因為他們的女兒已不在世,他竟半點不知情,還曾怨她心中再沒有他,卻原來,是他沒照顧好她,若是他對她多些耐心,她估計也不會因心病離世。
見他如此,老夫人只無奈一嘆。
沐樺祁卻嗤笑一聲,人都死了那麼多年,再來後悔又有什麼意義。
「那祖母可還記得當日將我送來的人是何模樣?」
「不知,那人著了一身黑衣,又蒙著面,我並未看到他的長相。」
「我還一件事還想請祖母告知。」
「你問。」
「我六歲到八歲那兩年突然失蹤,祖母是知情的嗎?」
老夫人點頭,「那時只當是當初那人來將你接回去了,是以並未聲張。」
「哦,這麼說我知道了,多謝祖母。」
「你……你曾失蹤過兩年?」沐樺邱一陣詫異,連在他身後站著的沐樺築一眾人都一陣驚詫。
當然,她沒有看到,這些人里,獨獨阜修面色最為平靜,好似對她曾失蹤過兩年的事一點也不意外。
沐樺祁挑眉,換來沐樺邱的一臉苦笑。
不管她是不是他親生的女兒,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除了母親外都無人知道,然而恰是這麼一個所有人都當作他沐樺邱女兒的人,曾失蹤過兩年他都半點不知曉,他這個父親,當得可真失敗。
「左相大人不必介懷,左右我也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並不怨你們。相反,我很感謝你們,若不是你沐樺家借我一處院落過活,才有如今的我。八年前大姐姐和五妹妹應凌嘉塵的要求將我推下池塘那一次,我也不再計較,適才答應大姐姐饒凌嘉塵一命,也算還了你沐樺家的恩情,從此再兩不相欠。只是不日我還要借沐樺祁的名字嫁入修王府,如今還算喚左相大人一聲父親,為免沐樺家擔上欺君之名,還望左相大人行個方便,且借你女兒的名聲到大婚之日。」
她既這麼說,他們還能說什麼,不管是愧疚也好還是怕擔上欺君之罪也罷,他們都不會否了她的要求。
沐樺苀愣愣看著她,原來她並不是她的妹妹,那她何以要待她如此,不計較她搶她夫婿便罷了,竟不怨她當年的所作所為,且還答應她放了塵王。
她不知道,若換作是她,她能不能為一個無親無故的人做到如此。
她嘴上雖說是還他們沐樺家的恩情,但沐樺家這些年哪裡給過她什麼恩情。將她安排在一個小院里自生自滅,甚至失蹤兩年都未有人知曉。
沐樺翩早已淚流滿面,靠在她生母的懷裡抽泣著。
二姐姐早就知道不是她的親姐姐,卻還能處處為她著想,她不過與她說過一句勉強能算關心的話而已,二姐姐竟能回報至此。
最痛苦的,當屬凌嘉塵。
忍著身上的傷半跪在地。原來與他有婚約的從來都不是她,可笑剛剛他竟還在那裡信誓旦旦。
他們是沒有異議,但阜修卻不同意,既是得知她並非沐樺祁,又能讓她以沐樺祁的名來做他的妻?
「你既不是沐樺祁,沐樺祁便不能成為我的妻子。」
沐樺祁回頭看他。
「本王娶的是你,可不是什麼沐樺祁。」
沐樺祁一臉黑線,這都說的什麼,「如今沐樺祁就是我,我就是沐樺祁,你不娶我,娶誰?」
「不,我不是不娶你,我是不娶沐樺祁……」阜修還從未腦子這麼亂過。
「得了,你也別瞎折騰,再過幾日便要大婚,你何故多找麻煩,名字不過一個代號,我就是我,叫什麼又有什麼要緊。」
「可是……」他不想他妻子的名頭是別人的名。
「就別瞎煩心了,到時候能不能順利嫁給你都還不一定呢。」
「不許你胡說!不能嫁給本王,你要嫁給誰?難道你想逃婚?告訴你,想都不要想!若你敢逃,本王抓到你就打斷雙腿!」
沐樺祁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阜修也恍覺自己有些失態過頭了。只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阿祁既然知道她不是沐樺家的女兒,那必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了,那她的家人是誰?她會不會跟著她所謂的家人回去,那到時候他又該去哪裡尋她?
其實沐樺祁是理解他的,這與她不知道他身份時的擔心差不多。只是比起她,阜修似乎要更嚴重些。
「我名奕靈汐,家兄竹山奕旭。家兄感念沐樺家對我的養育之恩,若以後有事,可到竹山尋家兄,能幫上的,家兄必不會推辭。」
此話一出,連素來淡定的老夫人都驚訝的看向她。
竹山奕旭,那不就是神醫奕旭?
便是各國皇帝的面子都不給的神醫奕旭,竟給他們如此允諾。世人誰人沒個生老病死,能得神醫一諾,便是再多的金錢都換不來。
想不到他們沐樺家自認為不起眼的庶女,竟是這麼個身份。
其實沐樺祁會說著個話,並不全是為了還他們的恩,更多的卻是讓阜修能夠放心。果然她話一說完,阜修就變得正常多了。
「奕靈汐,這個名字挺好。往後本王便喚你汐汐?」
沐樺祁一愣,隨即輕笑出聲,「我還真不知道,堂堂修王殿下竟是個斤斤計較之人。」不過一個名字。
第一次見他們相處,原來是這副樣子。
沐樺苀眼中流露出些許艷羨,原來外界傳聞帶人清冷的修王殿下,在二妹妹面前竟是這副姿態。
二妹妹,當是比她幸運許多。
「是你的便全都是你的,就是一個名字掛著別人的也不行!好了,今日本王便先回府,明日過來下聘,汐汐若是無事就別出去了,在這裡好好等著本王。」
聽到汐汐二字從他口中傳出,沐樺祁最先感覺到不是她所認為的惡寒,而是,一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感覺,心跳好似因著他這兩個字快了些。
一陣尷尬囑咐過後,眾人才陸續離開祁連院。
凌嘉塵甩開沐樺苀欲要扶起他的手,一瘸一拐的離開。
沐樺苀站在原地好似半天都回不過神,「大姐姐?」
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頭,「二妹妹,這些年是姐姐對不住你,還有,謝謝你此番饒了殿下一命。」
「既已看透,大姐姐何不離開塵王府?以大姐姐的本事,便是離開塵王府也能安然過活不是么?」
沐樺苀強扯出一個笑,「我既已嫁他為妻,不管他是好是壞,是生是死,我都不會離開他,這就是我的命。」從前殿下待她有多好,如今在塵王府她就過得有多痛苦。
塵王府原就有幾個侍妾,這個她是知曉的。只想著古來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便想著依著他對她的情分,便是有那些妾室在,她也不會過得有多難才是。可剛嫁入塵王府一日,殿下的寵妾便來給她下臉面,僅僅三日,她在塵王府就好似過了三年一般。
她與殿下相識多年,她早該知道殿下是個薄情之人才是,只是從前那些種種,難道都是假象?她不相信啊。
她想她是不會離開的,至少目前是這樣。
她既堅持,沐樺祁也不便多說,會開這個口,無非是覺得她可憐,「那我送大姐姐的鐲子,大姐姐記得戴上,有鐲子在,教你媚術的師父便奈何不得你。」
「原來二妹妹知道。」她從前只當她是師父,卻沒想到她師父遙西子,其實是殿下最寵愛的妾室。這幾日,來尋她麻煩最多的,便是曾經她敬重的師父。
好在遙西子並不會什麼武功,只媚術上的成就遠在她之上,看了看手腕上的鐲子,難怪她不受遙西子媚術的影響,遙西子每每找她麻煩也只在口頭上討到便宜,原來竟是這對鐲子。
她並不關心這個鐲子何以有如此功效,也不會告知旁人,她只是很感謝沐樺祁到如今竟還能為她著想,她很是慚愧。
「謝謝二妹妹,二妹妹放心,鐲子的事,你知我知。」
沐樺祁輕笑,她並不擔心沐樺苀說出去,左右她奕靈汐的名字放出去,奕靈族的身份早晚會被有心人知曉。
回頭看見不遠處眼淚直流的陳嬤嬤,沐樺祁無奈道:「嬤嬤都聽到了?」
「是,老奴一直伺候的都是小姐您,所以這輩子小姐都是老奴的主子。」
「那早年我失蹤的事,嬤嬤可是被祖母下了令不得詢問?」
「是,當時老夫人只說小姐該回來的時候便會回來,讓老奴不要聲張。當時老奴只以為是老夫人將小姐送出去與人教養,早晚會回來,卻沒想到小姐是失蹤了,想來那時候老夫人會那般說,許是打算在小姐回不來后找人來頂替小姐,畢竟小姐還有皇家的賜婚在。」
沐樺祁不置可否。
第二日,修王府來左相府下聘,這是件大事,凌城上下都在談論,甚至比前幾日左相府大小姐大婚還要熱鬧。
只是與此一道被人們談論的,還有昨日宮中發生的大事。也因為宮中發生了這件大事,下聘時阜修才沒能到場,而是派了他手下的金留、木天和土黎三員大將過來。
看著沐樺府前廳擺放的四十箱聘禮,沐樺家眾人面面相覷,連沐樺祁都眼皮跳了幾下。
十箱金子!十箱首飾!十箱難尋的希寶古玩!十箱流雲錦!且還都是八人抬的大箱子。
這陣仗的聘禮,沐樺祁只想到一個詞,土豪!
見過哪家下聘是這麼下的?反正她是沒見過!
「你們家主子,可真捨得。」
木天也有些不忍直視,卻不敢落自家主子的面子,「是,王爺說,這些聘禮都是按照祁小姐的喜好來,祁小姐若不覺得不夠,王爺還可再著人添來。」
不夠?為何不是不喜歡?
好吧,阜修既說了是按照她的喜好來,這,確實也是她的喜好。
流雲錦,金子!這兩大東西她最滿意。
只是阜修,未免也太了解她了吧。她敢保證,這裡面,軒滬逸和西潛煥都沒少參與,尤其是作為阜修的人的西潛煥。
之前她還不知道西潛煥怎麼會是阜修的人,後來知道阜修原就是遖陽二皇子,才明白。
遖陽西家,既是站在阜修這邊,那當他回到遖陽時,行事當方便許多。得西家,也算得了遖陽的三分之一江山。
只是比起這些,她此刻更感興趣的是昨夜宮中發生的大事。
皇上病危,塵王逼宮,太子救駕。
這還真是,好大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