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初見(求票求收藏)
掐人中,灌蘇合香酒,過了半天,袁世凱才吐了口長氣,悠悠的醒轉過來,淚淚流滿面道:「杏城,你要疼死我嗎?失一個安慶算的什麼?失了杏城,我這心裡痛啊!」
袁世凱捶胸頓足,幾個朝鮮小妾不敢上前,傻站在一邊,寵妾沈五娘不管不顧,裙子一撩做在地上,把袁世凱抱在懷裡,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大腿。
「爺,難受就哭出來,別忍著!」沈五娘垂淚道。
楊度安慰道:「宮保不必如此,杏城兄機變百端,最是伶俐的一個!我敢斷言,安慶人就算死絕了,杏城也不會傷一根毫毛!」
話雖然這麼說,楊度自己都不信楊士琦會安然無恙,覆巢之下無完卵,楊士琦去了安慶,肯定是住在巡撫衙門裡的,朱家寶全家被殺,楊士琦又不會飛天遁地,怎能逃過這一劫?
不過,楊度心裡暗暗有些歡喜,楊士琦這個人笑裡藏刀,陰險毒辣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毛,這次死在革命黨手裡,也算是大快人心!
梁士詒倒是心中一寒,他搞不清楚自己這個恩主袁世凱,他是真心的哭還是在做戲,若是真心欣賞楊士琦的才幹,那為什麼讓他修了十幾年的鐵路,硬生生把一個青年才俊給磋磨成一個兩鬢風霜的中年政客。如果是做戲給下屬看,那這戲也演的太像真的了!
虯髯的回回軍官馬龍標對楊士琦也沒好感,倒不是因為楊士琦得罪過他,而是討厭楊士琦的哥哥楊士驤。當年馬龍標給李鴻章當戈什哈頭目的時候,請楊士驤到家裡吃飯。楊士驤發現一桌子的佳肴卻偏偏沒有他喜歡吃的紅燒豬肘子,於是酒酣耳熱之餘,楊士驤就拿馬龍標打趣,說他的名字可以做上聯,下聯則是雞鴨雜!
馬龍標差點氣瘋了,這個上聯是用的諧音:馬龍膘!豬肥膘的膘!馬龍標是回回啊!從此他就恨死了楊士驤,順帶著看楊士琦也不順眼。
楊士琦的經歷很奇怪,他哥哥楊士驤是李鴻章手下第一個得用的幕僚,比盛宣懷還要紅上幾分。楊家兄弟的感情非常好,但是楊士驤但是卻一直壓制著親弟弟楊士琦不肯提拔,反而是把他打發到了袁世凱的門下。
袁世凱和楊士驤的關係也極為密切,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楊士琦到了袁世凱的幕府之後,只被安排了一個「許參不許議」的洋務參議閑差,被發配修鐵路,一搞就是十幾年!可他卻兢兢業業毫無怨言,庚子年拳匪在山東作亂,楊士琦更是頭一個上書袁世凱,要求他大力彈壓不可姑息。袁世凱聽了他的諫言,把義和團的幾個號稱刀槍不入的大師兄請到巡撫衙門,然後找了毛瑟洋槍試驗他們的法力。
一陣槍響之後,原本拍著胸脯自吹能用胸口擋子彈的大師兄們紛紛倒在血泊,而興盛一時山東的義和團立馬做了鳥獸散。
慈禧發昏殺了立阻與洋人開戰的五大臣,然後下詔命十幾萬抱著紅頭巾的義和團進京,攻打洋人的使館和教堂,並且向西洋十一國宣戰,一時間北京城亂作一團。義和團別看打使館殺老毛子不得力,但是殺中國的二毛子燒商鋪搶錢莊倒是行家裡手。
後來八國聯軍進了北京,袁世凱在楊士琦等人的攛掇下,暗地裡參加了「東南互保」,山東免於戰火蹂躪,那些對洋人喊打喊殺,響應朝廷的聖旨派兵殺洋人的滿漢大臣,被當做禍首交給洋人,充軍、殺頭,罷官!
抗旨的袁世凱倒是平步青雲,李鴻章死後就接任了北洋大臣、直隸總督。楊士琦也算是有了出頭之日,被任命為洋務總文案,真正的成為袁世凱的心腹。但是袁世凱卻一直不放他外任,給他一個有實權的位置,只是當做幕僚清客養在府里。
楊士驤在李鴻章的幕府里,直隸首道、直隸按察使、江蘇布政使,然後是山東巡撫,直至做到北洋大臣、直隸總督這天下第一疆臣!
比起李鴻章對楊士驤的苦心栽培,袁世凱對楊士琦只能說是刻薄寡恩了!
攝政王載灃臨朝之後,袁世凱被朝廷開缺回籍,楊士驤接任了北洋大臣、直隸總督,不許袁世凱出洋也不許他進租界當寓公,逼得他只能回到彰德釣魚。可即使是袁世凱失勢的時候,楊士琦並沒有踩低就高投奔已經是直隸總督的楊士驤,不但沒有投靠紅得發紫炙手可熱的親哥哥,反而是鞍前馬後替袁世凱奔走於私門,幫他和慶王奕?、北洋舊部之間保持聯繫彌縫感情,這才有了袁世凱的東山再起。
袁世凱、楊士琦,這一主一仆,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杏城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屠了安慶全城,給杏城殉葬!」袁世凱目眥欲裂,咬著牙,一字一頓的道!
在坐的人,被他話語里的狠勁震懾的寒毛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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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樓,安慶城裡最出名的青樓。一座二層的小樓,整體的風格古樸質拙,和普通的前堂后宅的商鋪沒什麼區別,要是硬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房檐下掛著一串碩大的紅燈籠,顯得特別的醒目。門頭上黑漆泥金大匾上四個大字:匯賢雅敘。
樓宇雖不出眾,進得裡面卻是別有一番洞天。絳紅的輕紗幔帳,從屋頂緩緩瀉下。工筆的仕女、花鳥圖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名家的手筆。名貴的雞翅木的茶几雕著「天女散花」的圖案。紫檀的書架上,珍惜的宋版線裝書好象是坊間學堂的三字經一般整齊有秩的碼放著,隨人翻看,有些竟然是海內久已不見蹤跡的孤本。
南洋來的紅木隔斷後面,傳來「叮叮咚咚」的琵琶聲,清越處不嘈雜,委婉處不模糊,伴隨著一陣陣軟糯的吳語評詞,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引人無限暇思。雅緻而不沉悶,富貴而不凡俗,果然是好去處!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
每日里在佛殿上燒香換水,
見幾個子弟們遊戲在山門下,。
他把眼兒瞧著咱,
咱把眼兒覷著他?」
一個身穿男裝的女子,身段裊娜的唱著里的經典段子。一個中年男子斜倚在暖榻上擊節叫好。
女子眉眼還算清秀,不是很漂亮,也就是中人偏上一點的姿色,但是眼波流轉中自有一股掩飾不住的媚態,尤其是極為陰柔的表情和一身男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別有一番韻味。
「男怕好,燕喜姑娘這一闋唱的絕了!」中年男子擊節叫好。
此人一身青衫,臉頰瘦消,相貌清癯,兩隻眼睛炯炯有神。這個人,正是失蹤了的楊士琦!
楊士琦年輕時候風流不羈,琴棋書畫自不消說,走狗熬鷹,鬥茶養蟈蟈,凡此種種無一不精,平生最愛的是票戲。朱家寶翰林出身,最是道學先生,楊士琦甚覺無趣,就獨自上街尋地方消遣。
恰恰當夜,柴東亮帶著一百零八騎殺進安慶,安徽新軍群起響應,一夜間城頭就換了旗幟。楊士琦看見巡撫衙門方向槍聲響了一夜,暗暗慶幸自己皇天保佑命不該絕。
這幾天城門把守甚嚴,進出都要盤查。楊士琦索性就住在這「煙雨樓」。每日聽聽小曲吃**致的徽幫「堂子菜」,過的倒也逍遙。
楊士琦一邊聽燕喜唱曲,一邊眼睛看著樓下,安慶的巡防營的士兵,正在幫商鋪挑水、掃地,幾個徐娘半老的「半掩門」暗娼正在調戲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兵,把小兵逗的臉通紅,扔下水桶奪路而逃。
楊士琦看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笑聲中,卻有種別樣的意味。
燕喜裊裊娜娜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楊士琦的腿上,嬌嗔道:「爺,您到底有沒有聽我唱啊?」
楊士琦在她豐腴的臀部擰了一把,笑道:「爺我在看西洋景呢!」
燕喜沖著窗口看了一眼,正巧看見小兵慌不擇路,一頭栽進死胡同,後面還有幾個濃妝艷抹的暗娼作勢要追。她也不禁笑了:「爺,這都好幾天了,您還沒看夠?」
楊士琦輕笑道:「這場景也只有安慶才有!別的地方,只有當兵的喝醉了砸鋪子的,哪裡有給鋪子幹活的?」
「咱們這個柴都督啊,還真是個怪人呢!我昨天聽給對面幹活的兵說啊,發餉銀的時候,他是一個個發到手裡的,晚上查鋪的時候,還親手幫那些大兵蓋被子呢嘖嘖,都督啊,咱安徽最大的官了,幫一個小兵蓋被子,也不怕失了身份!」燕喜嘖嘖稱奇道。
楊士琦的笑容斂住了,似乎在想著些什麼,連房門被推開都沒發現。
「爺,您今天是不是能換個地方?」龜奴悄悄推開門進來,點頭哈腰的道。
楊士琦別打斷了思緒,眉毛一立道:「怎麼,爺少給你錢了嗎?」
「爺!你老人家這麼大方的客人,小的還真沒見過你的,這堂子里的姑娘哪個不念爺的好?」龜奴連忙解釋:「實在是對不住!今天蕪湖的吳興周老先生,把『煙雨樓』整個給包下來了,說是都督大人要在這裡宴請商界頭面人物!小的算什麼東西啊?都督大人要來,小的怎敢牙縫裡蹦半個不字?爺,過了今天,小的恨不得您見天來!誰要是說假話,誰是這個!」
龜奴兩手交疊,做了個烏龜的樣子。
「哦?都督?我倒想見見!」楊士琦嘴角挑出玩味的笑意。
「爺啊,你是買賣人見都督幹什麼?您今天住到別處保住了小人的飯碗,就算是周全小的草料了!」龜奴見他不願意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還朝燕喜使眼色,讓她也幫忙勸勸楊士琦。
楊士琦有些不耐煩,從袖子里掏出一張五十兩銀子的銀票,遞給了龜奴:「小子,今天來的都是安徽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爺爺我也是做買賣的,這個機會難得!你想想辦法吧!」
龜奴看著那張銀票,躊躇了半天,從楊士琦手裡抓了過來,飛快的塞進袖筒:「爺,也就是您了!換個別人,給座金山小的也不敢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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