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新時代義和團
.中南海懷仁堂
一九一四年十月八日
農曆八月中秋剛過,桂花開的正好,淡淡的清香味令人心醉。
「慢點走,別累著了!」
「才四個多月,又不是馬上就要生了,你也是的大驚小怪!」莫小、憐的臉明顯胖了一些,堪盈一握的小蠻腰也粗了許多,臉上洋溢著小婦人的驕傲。
柴東亮嘻嘻一笑:「這個馬虎不得,你現在是國寶,肚子里裝著個小祖宗,我這個大總統在你面前,就是個超級奶爸!」
「奶爸?只聽說過奶媽,哪裡有什麼奶爸?你又胡說!」
柴東亮扶著莫小憐在花園裡散步。莫小憐的肚子已經微微有些隆起,吳美琪在湖心亭里綉著小孩子的肚兜,心裡又是歡喜又是一陣酸澀。喜的是莫小、憐懷孕,柴家後繼有人,同時又在埋怨自己肚子不爭氣,也恨柴東亮心狠,動不動一個多月都不在家,即使在家裡往往也是睡在辦公室里。
前幾天,吳錦堂來看她,旁敲側擊的打聽妹妹懷上沒有。吳家和柴東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母憑子貴,吳美琪的肚子不單單影響到她個人的地位,也關係到吳家的榮華富貴。
看著不遠處喜形於色的柴東亮和幸福感爆棚的莫小憐,吳美琪手中的繡花針一哆嗦,指間一點殷紅的血滲了出來,染紅了肚兜上一朵尚未填色的寒梅。
「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花園裡逛逛就行了!」善解人意的莫小憐將柴東亮推開,笑著走向在湖心亭里心事重重的吳美琪。
柴東亮本想再裝一會兒模範丈夫但是一屁股的公務令他實在沒心情匆匆忙忙的走向懷仁堂二樓的辦公室。
公案上早已堆起小山般的案犢,幾乎清一色都是各地學生鬧事的報告。江准軍在青島的大勝,激勵起民族自豪感的同時,也點燃了民族主義的衝天大火。老百姓再也無法忍受在自己的國土上有洋人租界的存在,收復所有租界、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還有很多極端分子喊出了要將所有外國人趕出中國的口號。
更可怕的是,遊行的學生和民眾,不但衝擊外國租界和公使館、領事館、教堂,還包括了洋行以及大部分外商獨資、中外合資的企業。
學生們在商業街上挨門挨戶的捏查洋貨然後堆積在大街上焚燒。店主敢怒而不敢言,只能默默的看著被燒掉的物資的垂淚。
這些人打著愛國的口號,連警察都不敢阻攔他們,上海警察廳的巡警上街維護秩序結果不少人乾脆把警服都脫了,加入了遊行的隊伍。
虞恰卿這些買辦們也不是吃素的,重金招募的商團、鏢師荷槍實彈維護租界的治安,雙方劍拔弩張。學生們的不理智舉動,把洋行的中國商人、買辦推向了洋人一邊。更令柴東亮憂心的是,中國凡是有點規模的工商業幾乎都和洋人有千絲萬僂的關係。別的企業不說,柴東亮自己的光華集團、光華銀行,蕪湖工業園,哪個沒有洋人的股份?
柴東亮處心積慮謀划許久的收復青島之戰,雖然戰場上大獲全勝,但是卻不知不覺的煽動起了偏狹的民族情御「這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
無般無奈之下柴東亮親自頒布了宵禁令,命令軍隊走上街頭維護各大城市的治安,保護外國僑民和本國的商人,同時頒布了大總統令令,所有學生的遊行必須提前在警察廳備案,只能在規定的時間和規定的地點,否則將被逮捕。
憑藉在青島之戰中收穫的巨大聲望,柴東亮勉強將這股風湘壓了下去,但是他不敢掉以輕心,天知道被壓抑的民族情緒哪一天又會委新爆發!自己能壓住一次、兩次,但是長此以往的話,連自己的聲望都會受到巨大的損害。
一向同情學生的報界開始隱晦的批評柴東亮是在替洋人張目.替有錢有勢的財主們撐腰,更有些一向比較牛逼筆頭子不饒人的記者.公開在報紙上宣稱,柴東亮本人就是光華集團的幕後大老闆,所以屁股坐歪了。
因為殺害法國駐天津領事而被抓的幾個學生和暴民,被當作了民族英雄,學生雖然暫時被封閉在校園裡出不來,但是天津、北京的大中學校里,到處張貼橫幅,向這些人表示敬意和聲援。
在這些精英人物看來,法律是對付升斗小民的,他們這些受到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是刑不上大夫的特權人物,況且他們乾的是愛國舉動「..誰敢說愛國有罪?
柴東亮也發了狠,要殺一殺這股邪火,他把上海警察廳的廳長楊梆子楊以德調到北京,擔任了巡警部的副部長兼京畿警察廳的廳長,讓這位心根手辣又有一股子邪氣的傢伙,以毒攻毒對付那些仗著公眾和報界的寵愛而無法無天的學生。柴東亮又親自在上發表一篇署名文章,申明了法律至高和司法獨立原則,同時拿出自己當初在安慶違反交通規則被處罰當作了案例。
天津、北京的地方法院的法官大部分都是留學歐美回來的,他們當初敢傳喚國務總理趙秉鈞,還會真怕了幾個嘴邊的毛還沒長齊的學生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授?再說了,柴大
總統當初都被幾個小小的巡警抓過,他老人家都能被審判,幾個學生算個屁?
楊以德最初就是天津警察廳的廳長,人頭地頭都極為熟捻。橫行數十年天津衛數十年,連李鴻章、袁世凱都毫無辦法的混混們都被他收拾的老老實實,何況幾個乳臭未乾的學生?
他一出手形式立刻為之一變,一干嫌疑人該抓的抓.該審的審,牛逼哄哄的學生們見到這位當初威震天津衛的楊梆子,嚇的腿都軟了。沒費什麼力氣就拿到了真憑實據.楊梆子將證據移交給法庭,然後樂呵呵的跑到北京城。
從上海警察廳的廳長每升巡警部的副部長,把楊梆子的鼻涕泡都美出來了。
顧維鈞則每天和洋人公使們泡在一起,給這些鬧翻了天的學生們擦屁股。幸好歐洲都打亂套了,列強自顧不暇,實在不願意為了一點小、事兒再給自己樹立一個敵人。不過各國都拿北京、天津的動亂作為借口,要求中國出口先進武器和轉讓最新技術。法國公使格倫在青島得罪了柴東亮,正在懊惱之際,卻偏偏死了個領事。格倫公使頓時情緒大振,以苦主的身份理直氣壯的要求中國政府出口最新式武器,以彌補法蘭西共和國受傷的心靈。
顧維鈞冷汗淋漓,幸好是青島之戰中,中隊表現出了強悍的實力,令列強不得不正視,同時也想拉攏中國加入己方,算是有求於中國,再加上歐州戰火漫天分身乏術。否則的話,沒準八國聯軍都組織起來了,那真是國家、民族的大不幸!
以愛國之名行害國之事,將法異視為無物,真是莫大的悲哀!
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竟然變成了義和團,不得不說民國初年的教育是相當失敗的!
批閱完了公文,天已經黑了,柴東亮泡了一杯咖啡.揉揉發脹的眼睛長舒了一口氣。
喝了兩口咖啡,柴東亮悠閑的把腳翹在了辦公桌上,半躺半坐在白色真皮椅子上。自打來到北京,他的心情就沒怎麼好過。
柴東亮一向很不喜歡北京,首先是骯髒狹窄的街道,每當看見街頭濁水橫流黃白之物遍地,行人掩鼻而過的景象,他就恨不得乾脆用推土機把北京城都推平。穿越之前,看到那些強拆的事情,柴東亮就怒火中燒,但是當他自己掌握了絕對權力之後,看到殘破的北京城,也油然升起了將整個北京拆平,重新建設一個漂亮、乾淨的新城市的衝動。
北京的骯髒和破敗還不是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更令他討厭的是,北京城數百年帝都,人們習慣了圍繞權力旋轉,人人都想當官。官員成為整個社會的中心,人與人之間的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平等概念。
這令在二十一世紀和在安慶、蕪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柴東亮很不習慣。二十一世紀固然也是權力等級社會,但是起碼的社會組織結構還是正常的,安慶、蕪湖、上海這些臨海、臨江的城市,工商業相對比較發達,不少商人還都有紅頂子。可是畢竟在商言商,除了當鋪的朝奉之外,還有哪個行業的商人敢對客人擺一張臭臉的?
安微、江西的中學生各個曬的黑漆麻烏,但是眸子清澈如水,而且各個像牛按般健壯,但是卻對制度非常尊重,街上幾乎看不到橫穿馬路的景象。江準的老百姓覺得將孩子送到技工學校學習手藝是件非常自然的事情,技工的工錢比公~務~員還要高一截,有什麼丟人的?而且在柴東亮的潛移默化之下,江準的年輕人有一種大機械崇拜,覺得開飛機、拖拉機、載重豐車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工作,一旦有了這樣的職業,媒婆就能踢爛家裡的門檻。大學里的學生,學習商業和工業的遠遠超過願意當官的,江淮的精英人物中,第三流的才願意去考公~務~員混一口清閑飯吃,有點本事的都想辦工廠、當買辦。
北京則恰恰相反,中學生白暫贏弱手無縛雞之力卻又牛氣衝天.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那一套,除了考大學留洋之外對其他的出路不屑一顧,讓他們當技工比讓母豬上樹還難,大學生則喜歡夸夸其談沒有半點實際,指點江山說的頭頭是道,但是真正的學問就是麻繩穿豆腐,提都不要提!
他們對於國家急需的建築、工業、化學、物理等實用學科沒有半點興趣,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將入相,似乎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下九流。哪怕是學習理工科的也是滿嘴的跑火車,口號喊的震天響但是學業卻沒有多大的長進。各大大中學校老師、教授中充斥著從日本歸國的留學生,這些人在日本多年卻幾乎沒幾個人會說日語的,學業更是一塌糊塗,在柴東亮看來.這些人當老師簡直是誤人子弟。但是這些日本歸國的留學生,講起革命理論倒是振振有詞,似乎辛亥革命就是他們發動的一般,煽乎的青年學子熱血沸騰,拿他們當革命道路上的指路明燈。卻根本沒有人在意革命中那些死去的士兵和無辜百姓,彷彿這些人天生就是該為精英送命的炮灰。
如果沒牟這些當老師的胡說八道,學生們也不會腦殘到衝擊在京的外國公使館和各地的領事館。
柴東亮見過的北京大學生,總覺得這些人
如果再提個鳥籠子.演清末的八旗大爺都不用化妝n
不單單是北京,事實上整個北中國的大城市都是如此,充斥著一股中世界的陳腐味道,哪怕是民國換了大清,都沒有半點變化。
柴東亮感覺,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智商和庚子年的義和團沒什麼兩樣,而更缺德的是慫恿他們去送死的那些人!
其心可誅!
但是柴東亮對這些人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兩萬多日本歸國學生,把持了各個大學的教學崗位,幾乎包攬了各地的報館主筆的職務.說穿了就是他們控制了輿論。一旦得罪了他們,就等著被舉國的報紙抹黑吧,就算是你是香餑餑都能被他們說成是臭狗屎。如果迎合了他們,哪怕你禍國殃民都能被他們美化成民族英雄。
在柴東亮的記憶中,另外一個時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五四運動中被暴打的曹汝霜、章宗祥、陸宗輿等「漢奸」,在日本侵華的時候都保持了文人風骨和民族氣節,即使曹汝霜被日本人逼著當了個所謂的「中日懇談會」的會長,也從來都不肯到任。反而是氣勢洶洶痛斥賣國賊又放火燒了趙家樓的梅思平,卻是個鐵杆漢奸,抗戰結束之後被槍斃。
張學良組織的那個所謂的「抗日同志會」,因為在西安抓了蔣介石名聲大噪,但是其中的高層人物如孫鳴九、苗劍秋、應德田等人幾乎無一例外的當了漢奸。老蔣雖然是個治國無方的混賬,但是卻一直堅持抵抗。
令柴東亮感到好笑的是,孫鳴九抓蔣介石的時候還苦口婆心的勸蔣介石抗日,那一刻他恐怕都覺得自己被文天祥、岳飛附體了吧?
曾經因為反對學生運動,被魯迅大神罵的狗血淋頭的楊蔭榆,更是為了保護學生,以中年婦女贏弱之軀直面日寇的屠刀,被日本人用刺刀挑死,鮮血染紅了秦淮河的碧水。
歷史往往是這麼弔詭,孫銘九這樣的漢奸居然活到了九十二歲,而且後半輩子還享盡榮華富貴,而楊蔭榆卻因為被魯迅大神罵過.所以直到二十一世界,仍然放在教科書上當反面典型遭人唾棄。
嘴上的愛國是最容易的,當需要拿出行動的時候,別說是效法楊蔭榆為保護學子而死,就是像曹汝霜那樣和日本人軟磨硬泡,恐怕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柴東亮想來想去,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老一套,這種被刻意煽動起來的愛國情緒不值一提,真正想讓人民愛這個國家,並願意在危難之時挺芽而出保護這個國家,只能是給予人民切身的利益,就像自己曾經在安徽、江西曾經做過的那樣,讓人民共享國家發展所帶來的利益。
「鈴鈴鈴!」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柴東亮接起來一聽,是祁海山打開的。
「海山,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大總統,日軍俘虜明石元二郎想求見你!」
柴東亮一愣:「他一個戰犯見我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了,把這些日本戰俘全部送到奉天和蒙古做苦役嗎?怎麼,還沒動身?」
祁海山遲疑片刻之後道:「都督,不,大總統,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柴東亮笑道:「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有話就說。」
祁海山笑了笑:「我和陸凱商量了一下,我們覺得這些戰俘送去做苦役有些可惜了。」
「哦,那你們是怎麼想的?說出來聽聽!」
作海山又笑了笑:「大總統,您應該知道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吧?」
柴東亮哈哈大笑,作為一個歷史類的寫手,如果連十二月黨人都不文界了。
突然,柴東亮的笑容僵硬了:「海山,你是說,想把這些日本人培養成第五縱隊?」
「總統,什麼叫做第五縱隊?」
「第五縱隊就匙「算了,解釋不清楚!你和陸凱的意思就是說,讓這些日本人感受到中國的巨大進步,然後令他們痛恨日本目前的體制,然後通過他們的手發動政變,從而搞亂日本政局,然後咱們可以從中汪利?」
「大總統舉一反三,海山佩服!」
「少拍馬屁,你們的想法很有建設性!你和陸凱立刻回京,咱們好好的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是!那大總統,這些日本人是否現在還送往奉天、蒙古服苦役?」
柴東亮想了想道:「暫時把他們羈押在青島、龍口、即墨三地的戰俘營,等你們回京之後,咱們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出結果再決定怎麼處置他心「把那個明石元二郎押解進京,我倒想親自見見這個傢伙!」
吩割線一
作者話:湯圓在新浪開博了,有些在書中不能說不敢說的話,發在了博客里。
第一篇博文的名字叫做,大家可以投索「中國人,你想走到哪裡去、芝麻湯圓」這樣的關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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