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好像刑戰就在身旁
紅紅的燈籠掛滿了廊前的屋檐,大紅喜字更是扎眼,丫鬟們端著婚禮用到的各種物品來來往往,一大早大家便開始各自忙碌起來,都在努力營造歡快的氣氛,整座府邸總算揚起了生機,雖然婚禮準備的時間有些短,但該有的氣派和禮數依舊周到,既然刑戰現在已經醒不過來了,至少不能太過於委屈葉初雲,也是到場之人的共同期許。
前廳的布置已經差不多了,白谷主來回踱步的走著,「您快坐下休息啊一下,等一下可有的您忙了。」宇文煊為白谷主端上杯茶。
「人老了,遇到事還偏偏坐不住了。」白谷主笑著說。
「我看您是開心的才是。」宇文煊應和。
白谷主面上略顯愁容「也不知讓雲兒丫頭做這樣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宇文煊本想說些什麼,又悄聲的咽了回去,兩個人站在廳中看著遠處,默不作聲起來。
就這件事而言,沒有人能夠說得出怎樣算對的,怎樣算錯的。
街道的百姓們紛紛向府里里張望,小廝們拿著糖果,成筐的銅錢來到門外,「今天是無殤府的大喜事,我們主子說了,理應讓大家一同沾沾喜氣。」
小廝們下去一個人一個人的發放銅錢,真是好生熱鬧。
在新房內唐嬈正在幫葉初雲裝扮,慢慢的描著眉,一下一下,輕柔至極,細緻的胭脂輕輕掃過臉龐,白皙的皮膚呈現出一抹嬌紅,葉初雲的雙唇抿過唇紙,來送婚鞋的丫鬟看見葉初雲的模樣不禁讚歎,「我還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新娘子呢?」
董敏曦打趣道,「說的好像這天下的新娘都讓你瞧見過一般。」說完屋內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丫鬟嘟起嘴「姑娘就拿我說笑。」沒等說完放下鞋子便急忙跑開了。
「真不怪她說你好看,任誰看到你今天的模樣不是我見猶憐,更別提新郎了。」董敏曦話音剛落就知道說錯話了,葉初雲微微一顫,轉瞬又恢復了剛才的神態。
「雲兒,我不是那個意思。」董敏曦急忙解釋,葉初雲笑了一下說,「沒事,假如刑戰能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也一定會誇讚的。」誰又不希望刑戰能立刻醒來呢?
「小姐畫好了。」唐嬈的聲音打破了悲傷的氣氛,合起妝奩,理了理鬢間的碎發,葉初雲抬眼望向鏡中的自己,妝容遮住了近日以來的憔悴,看不出多麼歡喜,也不是滿面愁容,在眼神中多出了些許堅定。
「謝謝你唐饒,謝謝你敏曦。」葉初雲拉過他倆的手握在掌心,眼圈微微泛紅。
「你這是說的哪裡話。」董敏曦佯裝生氣的模樣。
引得唐嬈在一旁附和,「就是,你若是再這樣說就是把我們兩個當做外人了。」
前廳這時有人來報「拜堂的時辰快到了。」
唐嬈二人趕快幫葉初雲換好婚鞋,把鳳冠戴在了她的頭頂,紅蓋頭遮住眼帘,在吹吹打打聲中,葉初雲走出了屋子。
葉初雲此刻胸口傳來的咚咚聲蓋過了周遭的說話聲,從屋內到前廳這段路,明明已經走過無數遍,但是今天似乎格外漫長,好像走了許久才到。
廳內的一眾人站在兩側,白谷主站在大廳中間,而昏迷的刑戰,正坐高椅上,兩位小廝在一旁扶著。
身著一身紅色嫁衣的葉初雲站在門外的火盆前,「新娘子,邁火盆,趕霉運,進新門。」
但葉初雲依舊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聽又傳來「新娘子,邁火盆,趕霉運,進新門。」葉初雲終於回過神來,提起裙擺,抬起右腳跨過火盆,來到刑戰的旁邊。
「兩姓聯姻,秦晉之好,嘉禮初定,良緣永結,今日見證,僅以白頭之約,書向紅箋,此證永結同心。」白谷主句句所言都說到了葉初雲的心頭。
白谷主走到他們身旁,把兩片穿起來的紅葉放到二人手中,「以此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葉初雲欠身作揖,捏緊了手中的紅葉,刑戰的面容一如往常,如此熱鬧的場景他依舊安靜。
「開始行禮」兩個小廝攙扶起刑戰,沒等轉到後面,險些摔倒,好在一旁的宇文煊和姜瀾接過手來。
葉初雲急的差點掀開了自己的蓋頭,「沒事了。」唐嬈上前按住了葉初雲的手,這樣的小插曲並未產生影響。
「一拜天地」二人拜向外面。
「二拜高堂」二人一同拜向白谷主。
「夫妻對拜」葉初雲低下頭眼淚竟控制不住的流出來,爬滿了整張臉。
婚禮結束后,喧鬧也一同散去,葉初雲只覺得渾身疲累,原來真如大家所說,成親是一件極累的事。
唐嬈本想跟著葉初雲,哪怕陪陪她也好,但被董敏曦攔住了,「讓她和刑戰好好說說話吧。」看著葉初雲回去的背影如此瘦弱,董敏曦和唐嬈終於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宇文煊走過來拍了拍唐嬈的背,「不要哭了,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她,馬上就要開宴了,我們過去吧。」
看著一桌子的菜,說實話沒有人有心情吃,還是白谷主先開了口,「今天畢竟是大喜的日子,要是讓小丫頭知道我們既不吃菜也不喝酒,該生氣了。」
大家一同端起了手中的酒杯,飯桌上終於響起了歡笑聲。
葉初雲和刑戰回到了新房,葉初雲自己扯下紅蓋頭,回過頭便看到是刑戰,葉初雲依偎在刑戰身旁,手指滑過他長長的睫毛,眼角的眼淚還沒幹,輕聲說道「刑戰你知道么,今天大家都特別開心,他們都在替你我開心。」葉初雲把紅蓋頭攥在手裡問著「你說新娘子帶著它是不是因為哭的時候被人看見啊?我今天也哭了,因為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我先去陪一下他們,等一下再回來找你。」
換下這身嫁衣的葉初雲來到大廳,看到大家正在推杯換盞,聊的盡興,想著還是不過去打擾,但被姜瀾發現,拉到了飯桌前,葉初雲只能端起酒杯說著「今天我很開心有你們能陪在我身邊,白谷主,宇文煊,唐嬈,姜瀾,敏曦,謝謝你們。」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又倒上了一杯酒,「這第二杯酒是替刑戰謝謝大家。」喝下后的葉初雲本來想倒滿第三杯酒,但是被董敏曦攔下了。
「雲兒,別喝了,我們之間,不要再提謝字了,至於刑戰更不用和我們說謝謝。」
「是啊,這不是那我們當外人了么。」宇文煊說道。
葉初雲終於露出了笑容,大家聊了許久,才散去,葉初雲喝的有些醉了,回到房間就躺在了刑戰身邊。
「你等我是不是等的著急了啊,我這不是回來了么。」葉初雲的頭暈暈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刑戰聊著,手撫上了刑戰的臉頰,摸著他高聳的鼻子,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的睡去。
恍惚間葉初雲來到了一處小溪邊,潺潺的流水聲響徹在耳邊,身上竟還穿著嫁衣,周圍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呼呼地風聲,葉初雲摸索著想出去,「救命啊。」發出的聲音像被堵在喉嚨里一樣,任葉初雲拚命的喊,也發不出聲響。
葉初雲搖著頭向後退去,感覺撞到了什麼東西上,剛想向前跑,手腕被人拉住,一股暖流順著手腕爬滿了周身。
不敢回頭,只能拚命的掙脫,只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我,雲兒。」
葉初雲怔在原地,她不敢相信這個聲音是自己日日期盼的那個人,慢慢的轉過身,在看到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時,葉初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拚命揉了揉眼睛,
「怎麼,不敢相信這是我。」竟然還會開玩笑,站在自己面前真的是活生生的刑戰,葉初雲張嘴叫他的名字,嗓子依舊發不出聲音,焦急的直跺腳。
刑戰一把把葉初雲擁在懷中,「雲兒,我讓你受苦了,在婚禮上我聽到了證婚詞,我聽到了你跟我講的所有話,我們一定會有相見的那一天的,雲兒,你穿嫁衣的樣子真美。」
葉初雲躲在刑戰懷中拚命地點著頭,從他的手臂里出來,噙滿了眼淚,兩個人互相看著,就已經是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了,葉初雲讓刑戰攤開手掌,只見她的手指在刑戰的掌心寫著,「永遠。」
耳朵忽然傳出轟鳴的響聲,葉初雲雙手捂住耳朵,只見刑戰正在從她身邊慢慢離開,葉初雲嘴巴一張一合,只能看著刑戰離去的身影漸行漸遠,不知怎的當刑戰消失后,自己竟能發出聲音了。
「刑戰,刑戰。」葉初雲的手在空中揮舞著,猛地睜開眼睛,大口的喘著粗氣,看了看躺在身旁的刑戰,原來是一場夢,簡直太過真實了。
葉初雲握緊了刑戰的手,擦去了自己的汗珠,頭有些疼,應該是昨天喝酒的緣故,心情還久久未平復,起身來到桌前倒了杯水,天還沒有亮。
不知怎的葉初雲有一種還未成親的錯覺,昨天的婚禮好像一場夢一樣。
葉初雲怎麼也睡不著,只能坐在床邊,看著漆黑的屋子慢慢亮起來,等著太陽一點一點的升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葉初雲清瘦的臉頰上,抬起手遮住略微刺眼的光,指尖被繞滿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門口傳來噠噠的叩門聲,丫鬟端著洗漱的水盆和手帕進來伺候,望著和衣而卧的葉初雲滿是疼惜的眼神,「夫人,您再休息一會兒吧!」葉初雲擺了擺手,「不用了。」說話間已經穿好了鞋子。
「再這樣熬下去您的身體會受不了的。」葉初雲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看起來確實有幾分憔悴,「不礙事的。」這話聽起來在安慰別人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葉初雲不禁苦笑一下。
只一會兒的功夫,葉初雲已經梳妝好了,以前自己最不喜歡的髮髻,如今到底是為刑戰而束起,不喜愛的錦衣袖襖,也為刑戰而穿戴在身,這樣的打扮果真顯得端莊溫柔,要是刑戰能看見葉初雲的模樣定會好好的嘲弄一番,只可惜刑戰此刻看不到葉初云為人婦的模樣了,「幫我再打打脂粉吧,看起來還能有些氣色。」
收拾妥當的葉初雲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幫刑戰擦好臉后,起身去找雲盡,葉初雲不知不覺走到書房,看到裡面的擺設,依稀能看到刑戰伏在案前的模樣,好像刑戰只是出去了一下,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眼眶一下酸澀起來,葉初雲忍住快要流下的眼淚,想起自己昨晚的夢,葉初雲恨不得馬上把自己獻祭給瑤石,把刑戰救回來,葉初雲並不怕用自己的性命換回刑戰,難過的是自己看不到刑戰醒來了,不能陪伴他身邊和他一起老去這才是悲傷的事,從傷痛中緩過神來的葉初雲要救刑戰的心更加堅定了,這一次她不會再逃避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快準備獻祭的事,葉初雲加快腳步趕快去找天盡,「天盡,我......」
不知怎麼看到天盡葉初雲反而說不出話來,「我昨天晚上夢到刑戰了,他說他聽到了昨天的婚禮,雲盡你相信他能聽見我們說話么?他是能感受到的,我不能再等了,我在夢裡看到他以後,我更加希望他醒過來了。」
葉初雲低聲的抽泣著,周遭連空氣都陷入了沉寂,天盡皺起眉頭,「師父既然願意為你冒險,他就一定不希望你做傻事。」
「你們認為這是傻事么?我從不覺得這有多傻,能用我的命換回刑戰,我從心底里開心。」葉初雲滿眼期盼的盯著天盡。
「就算他醒過來了,看不見你,你覺得他能心安么!」天盡的聲音有些顫抖。
葉初雲搖著頭說,「天盡,你答應過我的,我們說好婚禮過後要開始準備獻祭的事,我想清楚了,我昨天能在夢裡看到他是因為他身上的半塊瑤石,我才能看到他,聽到他,感受到他,這世間只有我,只有我能救他。」
「曾經想殺你,可如今看著你這樣,我卻反而有點不忍,反而更想替師父護住你。」
「護住我這條性命有什麼用!像一個行屍走肉的活著么,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要救刑戰。」
兩人一言一語的僵持不下,旁邊的丫鬟站在一旁更是不敢出聲,還是葉初雲先開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能做的事我不去做,以後的日子我該如何獨活,他醒來以後,身邊有你們我是放心的,你不幫我,我也總能找到其他的辦法的,我從未求過你,今天我懇請你幫幫我,為了刑戰,也為了我。」葉初雲聲聲的哭泣著。
天盡終於動容了,「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變,師父能和你相識此生真是足矣。」
「不管如何我都要試一試。」葉初雲伸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
「為了他竟然對你這個臭老頭低聲下氣,等到刑戰醒來,不要把我出糗的事告訴他。」
屋內剛才壓抑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玩笑過後兩人開始研究獻祭的事。
天盡開口說道,「獻祭需要操控者擁有很強的力量,如今師父沉睡,我能勉強代勞,但是……」
「但是什麼?」葉初雲問著。
「但是我的法力不夠,需要北遼巫師和南嶽趕屍人的共同力量,你我一起去找白谷主他們商議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葉初雲點了點了頭,二人趕緊一同出去,等到一眾人匯合聽到這個消息后如同掉進深淵般的沉寂,白谷主先開口問道「你果真想好了么?我已經猜到大婚過後定會有事,沒想到竟出在你這剛剛成婚的新娘子身上。」
天盡接下了白谷主的話「她的脾氣刑戰了解,我們也了解,只是現在到了這一步,我們誰說的她聽?若是救活刑戰,他怪罪下來,無論什麼後果我願一併承擔。」
大家互相張望著,「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幫她。」
葉初雲起身站到中間,對著大家拱手作揖,「雲兒在此先謝過大家了。」
白谷主趕緊扶起了她「北遼巫師和南嶽趕屍人狡猾至極,如果想讓引誘他們出現,恐怕需要你來幫忙了。」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便是,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葉初雲此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救回刑戰了。
「先稍安勿躁,一切先從長計議,他們兩個神出鬼沒,居無定所,恐怕一般的陷阱抓不住他們,雲兒,你先裝作受了刺激神智不清的樣子,藉機跑出府中,跑到樹林後面的山洞中,他們定會追你而去,我們躲在暗處,趁機把他們兩個捉住。」
葉初雲連連點頭,天盡再三叮囑「到時你千萬要先保護好自己,放心,一切都有我們。」
大家看著葉初雲離開的背影連連嘆息,雖然不知結果如何,只希望葉初雲此刻能平安便好,葉初雲走在路上心情出奇的平靜,前面的路儘管危險重重,但好像刑戰就在身旁一般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