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的答案

普爾曼的家在褐木村，村落靠近提西嵐山脈的森林，十分偏僻，在王國的地圖上估計都找不到記錄。

村裡唯一的特產是原產自森林的醋栗，鮮紅似葡萄的醋栗是種少見的漿果，味道偏酸，有一部分貴族愛吃這個，所以每年都會有商人來村子收購，這也是全村一年裡最大的收入。

事情就發生在今年商人來收購的時候。

水果最重要的就是新鮮，莫克老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提前一兩周來褐木村住下，將村裡今年產出的醋栗分幾批賣到附近的城市裡去，這種水果賣相很好，招人喜愛，那些城裡的有錢人為了彰顯身份，往往會採購一些待客，以顯示自家的優越和富裕。

況且收購起來也不貴，給這些傻憨憨的村民一個銀幣一筐，他們就高興的不得了。而他運到城裡洗凈后，擺在白凈的盤子里就可以賣60銀幣一筐，可謂是暴利。

城裡的貴族區的高檔店鋪，這些滿臉灰塵的鄉巴佬永遠都沒機會進去，他們自然也不會知道這些果子到底會賣出什麼價格。這筆買賣莫克老爺幹了很多年了。

中途，恰好就遇見了普爾曼的妹妹艾許莉。

艾許莉今年14歲，剛剛從河邊洗完澡回來，青春靚麗的的臉龐立馬吸引了莫克老爺的目光。

普爾曼的妹妹被商人莫克老爺看上，然後告訴他的父母，可以帶她妹妹去城裡給貴族老爺做女僕。

給貴族當傭人可比普通村民生活幸福多了，安穩又不會餓死，在這個危險的世界是相當多平民嚮往的職業。

於是普爾曼的父母高興的同意了，於是莫克也給了普爾曼父母一筆錢，普爾曼也是很高興。

畢竟妹妹有個好工作，而且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如果有了這筆錢，就可以商量和瓊娜的婚事了。

但沒想到的是，從那以後，他也沒能見過妹妹，那個有點瘦小，卻乖巧聽話的妹妹。

妹妹走之後，過了2個月，他進特林城打聽到那位貴族家的住址，想見下妹妹，卻被守衛攔住。

他只是個平民少年，自然進不了貴族的庭院，於是他守在對面，向進出的傭人打聽妹妹的消息。

但奇怪的是沒有人認識他妹妹，最後他感覺不對勁，某天趁著夜色偷偷翻進去，由於不熟悉地形，很快被守衛抓住。

在西風王國，平民的命並不值錢，況且他還是私闖宅邸，很快就被嚴刑拷打，好在他確實是附近村落的少年，不少人認得出他來，最後打完嚴厲警告一番后，終於放了出來。

但是他還是沒放棄，滿是傷痕的的膝蓋跪在地上，不斷懇求守衛能不能讓他見下妹妹。

最後，一名年輕的守衛實在看不下去了，在他離開時，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句，你可以去城南的荒山找找。

當他腳步蹣跚的走到那片荒山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片白骨顯露的小土堆。

這是一個亂葬崗。

一股不好的預想出現在他心頭，他四下翻找，最後只找到一具體型相似的屍體。

但是從那破損的衣服依舊可以辨認出來，這正是他妹妹。

沒錯，那位貴族老爺是要女僕，但卻不是大家想像的那種侍奉起居的女僕，而是一個隨時可拋棄的玩物而已。

少年顫抖著雙手，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就這樣呆坐在屍體旁整整一天一夜，最後哭著刨開土壤將這個瘦小的軀體埋進土裡。

說到這裡時，少年的聲音有些哽咽，悔恨充斥著內心，如果，如果當時他勸下父母就好了，如果那時他不沉湎於對瓊娜的幻想就好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他們一家人只是想生活變的好一點啊！難道這樣微小的願望都不允許嗎？

「你想復仇嗎」

銀髮少女清冽的聲音從火堆對面傳來。

「我想，可是我沒有這個實力，而且父母也不允許我這麼干。」

少年的父母事後也隱約察覺了事情的真相，但也許考慮實力的巨大差距，成年人生活的艱難，又或許是並不在乎這個女兒，他們並沒有找莫克報復，準備息事寧人，還讓普爾曼安心在家勞作，不要再去特林城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能如此無動於衷。」

少年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膝蓋，聲音中透露著不解和憤怒。

在孩子的眼中，父母就是天，他們難道不是無所不能的嗎？

洛蘭希爾也回憶起了些過去的記憶，初中以後，父母在她心中的神話就已經破滅，她認為自己比他們聰明的多。

然而畢業工作后，被社會毒打一頓后，她又開始理解父母的一些選擇，很多事情並非不想，而是不能。

正當洛蘭希爾準備開導下這個少年時，系統那機械感的聲音又浮現出來。

新的任務：解答少年普爾曼的疑惑，視完成度獲得獎勵，至少70%。

獎勵：每達成20%進度，獲得一次抽獎機會，完成度100%時，獲得一份超凡造物配方。

好吧，這個系統還帶實時緊急任務的嗎？

洛蘭希爾開始仔細回想少年的經歷，和他心底可能的疑問。

「或許，父母也有他們的考慮吧。」

洛蘭希爾開始向普爾曼解釋大人生活的艱難，不僅要養家，貴族和商人勢大，他們即便去申訴也是無疾而終，還得考慮唯一的兒子普爾曼以後的生存等等。

但少年任然有些不滿意，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進度顯示到了26%就卡住了。

洛蘭希爾也明白，這樣溫和的解釋，是不足以讓對方信服的，換作是她估計也很難聽進去吧。

那就告訴他殘酷的真相吧。

「因為你沒有力量啊。「

少女撥動著火堆，添加了幾根枯枝進去，看著快熄滅的火焰又變大了些。

少年呆了下，又把頭低了下去。

「是的，我打不過那個貴族。」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力量，那位貴族不事生產，身體估計還沒你強壯吧。單對單，你應該比他更強喲。」

「那是指？」

「你有想過嗎，為什麼有些人什麼都不做，卻擁有比你更多的財富，可以行無忌憚，欺壓掠奪。」

「我，我不知道。」

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出現在少年的腦海中。

「他們的田是平民在種植，他們的衣服由平民編織，他們的飲食由平民照顧，他們讓平民作為護衛保護他們。為什麼他們可以這樣？」

「因為他們給了錢？」少年猶豫了會，回答到。

「他們的錢從何而來？」少女反問道。

「他們的錢....」少年腦海中開始拚命回想短暫人生中的見聞。

「他們的錢憑藉收稅，收租，和你們為他勞作生產而來。」少女替普爾曼回答。

「是的。」但其中彷彿有點問題，普爾曼又說不上來。

「先說不談收稅收租，你不覺得奇怪嗎，平民為他們勞作生產，他們發給平民錢。」

「為什麼他們會越來越有錢呢，甚至是不用幹活。」

「大概是因為勞作生產的錢更多吧？」少年疑惑的回答，然後進度開始向前推進。

洛蘭希爾暗贊一聲，又開始回想起記憶中那個時代，無數人辛苦工作，甚至996沒有任何娛樂的加班，為什麼還是買不起房子呢。

「是的，這場交易並不完全公平，你們生產了更多的錢，而他們只給了你一部分。」

「這.....」

「可真的有這麼簡單嗎，為什麼平民們不自己去生產呢？」

少年這時已經完全不知道答案了，是啊，為什麼不呢

「因為，他們手裡著平民沒有的資源，這個資源可以是很多東西，可以是頭牛，可以是個店鋪，可以是某種特殊關係，可以是某種權利。」

「這些稀缺而又必須的東西，你們並沒有，不得不依靠他們，所以他們可以達成這種不公平的交易。」

「是的。」少年的聲音有些低落。

「難道他們就能一直這樣嗎，像我這樣的貧民就只能永遠給他們工作嗎？」

「也並不是一直如此，維持這樣的行為需要很好的秩序，前提是大家都是講道理的。」

「你應該聽說過強盜吧，就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拿走你的一切，不給你任何東西。」

「所以，他們會拿出一部分錢去雇傭護衛，儘管這些護衛不從事生產，也不產生錢，但他們能保證利益的長期存在。」

少年好像明白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世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面貌展現在他眼前。

看著系統上的進度推進到68%，然後又停住了。

洛蘭希爾心裡微微嘆息一聲，看來得完全講完才可以了。

「他們手裡拿著10000個金幣，只用10個金幣雇傭護衛，為什麼這些護衛不監守自盜？」

洛蘭希爾的聲音逐漸正式起來。

「為什麼不打倒10個金幣雇傭的護衛，搶奪這10000金幣？」

「因為，有王國作為秩序的最後守護者，破壞法律和制度的人，會被鎮壓、剿滅、處死。」

「為什麼王國保護這些人，即便他們為非作歹，為什麼他們相互包容，為什麼律法不站在你這一邊？」

「因為他們正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他們是貴族和富商，而不是你們平民。」

「理所當然，他們要維護自己階級的利益。」

「即便你殺了這個貴族，只要這種環境存在，這種事情依然會重複上演。」

說到這裡，洛蘭希爾停頓了會，等少年慢慢思考。

普爾曼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問到。

「我還是不懂，難道就能這樣不公平嗎，難道永遠就是如此嗎？」

「國家，某種程度上是正義秩序的化身，如果失去正義，國家的根基也會破滅。」

「你想問我怎麼改變這一切嗎，那就是建立一個所有人都平等的國家，一個公平且正義，智慧且堅定，富饒而強大的國度。」

洛蘭希爾前世參加的是理科高考，讀的工科，對於馬列，學的並不太好。

但幸運的是，這個在風雨和苦難中掙扎建立的國家，將屠龍之術清清楚楚的寫在每位中學生的課本中。這個國家從何而來，是如何建立起來的，我們曾經犯過什麼錯誤，如何解決這些矛盾，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每位國民。

或許它並不完美，仍存在很多問題，但並不可否認它的偉大，我們的戰士，神聖的信仰，永遠都不會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