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謝謝

自從皇兄登基后，慕陖行事變得更加低調起來，已經鮮少在人前出面了。

這次是因為向啟辰援軍，皇兄特地將他從王府中拉了出來，讓他親自統帥大軍增援啟辰。

他知道這是皇兄看不得他在王府消磨人生，要讓自己走動走動。

今夜聽聞皇兄特別下旨送來一位官妓，他心中略感疑惑，卻怎麼也沒想到，見面之後，那個所謂的官妓，竟然……竟然是當今皇后？

慕陖一時都有些不確定，他與顧紫熏接觸不多，僅只一面還是當年東慶和啟辰的戰場之上。

彼時的她，戎裝霓裙颯爽英姿，青鋒長劍寒徹四方，高貴，冷厲。

眼前的女子是啟辰最鋒利的尖刀，撕裂交戰的雙方，輕易便能左右戰局的走向。

她的臉，絕世傾城，她的劍，睥睨天下。

戰場上只不過驚鴻一瞥，還未交戰，他便知道自己已經落於下風，啟辰有這樣的女戰神，夾裹著大軍襲來，東慶根本不是對手，落敗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在全軍氣勢衰落時，只有皇兄慕陵沖了上去。

若說他曾經也有過爭雄之心，當慕陵明知會落敗依然義無反顧的衝上去時，他的爭雄之心便熄滅的一乾二淨。

自己不如皇兄。

這是那是他得出的結論，從那以後，也便處事低調起來，甚至是連皇兄大婚，迎娶昔日戰場上殺伐決斷的戰神公主，他都未曾再出現過。

卻怎麼也沒有想過，再一次見面，那高貴冷厲傾城絕世的公主，竟然，竟然落得如此光景？

三年的時光，不僅消磨了他的胸懷磊落，更也將當年的驚鴻一瞥拉下神壇，碾成滿地灰敗泥漿。

「你可是……皇後娘娘？」

他問得踟躇，看了榻上形容狼狽的女子，看著她帶有驚愕的眼眸，猛的醒悟過來，自己的面容怕是驚了對方吧，放緩了聲音道：「我是景王慕陖，不是陛下。」

心中卻是苦笑，當年戰場上驚鴻一瞥，她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自己在對方心中怕是從未注意，也很可能自己的面目最終與皇兄合二為一，她怕是以為當年與她兩軍對壘的自始至終便是皇兄一人吧。

顧紫熏沒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口中麻核讓她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慕陖見她眼眸垂落，長睫下的眼眸毫無光彩，這才驚覺此地根本不適合交談，而且對方如此狼狽的形容，怎麼可能有心思答他的話？

慕陖連忙上前，說了一聲「得罪了」，解開她身上的繩索，拿出了她口中的麻核，更是脫下外套讓她掩住撕破的衣裳。

「謝謝。」

微不可聞的道謝聲，發自女子缺少血色的乾枯雙唇，迥別於當年戰場上那下達軍令的鐵血，柔軟得彷彿是軟糯的飴糖。

慕陖聽得心中一盪，不由自主的望向她。

一直以為她清冷高貴，如劍鋒般讓人不可接近，卻不曾想女子那懾人心魄的劍芒宛如收入劍鞘壓下了所有的鋒銳，顯露於外的，只剩下了溫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