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清醒一點

「你幹什麼去！」顧南弦的聲音終於是響亮了些，似乎是突然高聲說話將林申震到了。

他轉過臉，一臉疑惑的看著顧南弦解釋道：「我去找護士啊，你沒看到她的被子那麼薄嗎？這樣下去她會感冒的，她手腳總是冰涼，這要是再不當心保暖的話，很容易發燒的。這裡的護士太不負責了，就把人那樣的放在裡面，連基本的東西都備不好！」

越說著，林申越有些生氣，似乎要有去找護士理論的表情了。

顧南弦看著他那樣的不可理喻，只能用力的拉住他。

「現在已經是大家的休息時間了，你不要再去打擾那些醫生護士們了，他們都在輪流看護病房裡的病人，這裡是重症病房，狐狸不會感冒的。是你太過緊張了。」顧南弦平穩的聲音傳來。

他看著林申那副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如今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林申被顧南弦扯著胳膊，顯得有些狼狽，不過好在他沒有再掙扎，似乎是被顧南弦的話說動了些。

林申認了一樣的的點點頭說道，聲音也軟了些：「那好吧，但是我得讓護士來看看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呀，護士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了。」

顧南弦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林申如今的副樣子無奈的解釋道：「十五分鐘前護士剛剛例行查詢過病人的情況，當然這其中就包括狐狸的。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24小時360度無死角的都處在監控錄像內。如果真的有什麼緊急的狀況的話，醫生和護士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進行處理的，狐狸剛剛經過新一輪的搶救，大家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這裡是醫院，不是在我們那裡。所以林申你必須要清醒一點，你要認清楚現在我們到底是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以你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你怎麼來面對狐狸？」

顧南弦絕對不能讓林申在醫院裡這麼橫衝直撞的，因為他們自己的事情而搞得全醫院都不得安寧的，林申如今的情緒，顧南弦也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是他需要讓林申清醒一點的。

面對顧南弦的指責林申有些茫然無措，他如今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眼神中空洞沒有任何的色彩，他瞧著顧南弦淡淡的問道：「你告訴我現在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心理狀態？你來告訴我吧。」說著林申用另外一隻手抓了抓腦袋，看樣子很是懊惱。

「你是和醫生一起去了辦公室對不對？其實你是知道狐狸的真實病情的。」說到這裡，林申長長地出了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南弦。

顧南弦被他這種表情弄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他還是第一次面對林申這樣的表情。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你要是累的話，就趕緊回到病房去休息，醫生告訴我說你的身體如果再這麼熬下去的話也就垮掉了。你難道就想讓我拖著你垮掉的身體回到A市嗎？到時候我怎麼和你父母交代？」顧南弦是需要和林申父母報備林申的日常情況的，有時候林申玩得瘋了，自然躲著自己的父母，這樣一來林申的父母親就會找到顧南弦，畢竟顧南弦是不會輕易的玩失蹤的。

提到父母林申的表情又變了變，似乎從小到大他都一直在父母的引領下長大。從小他的母親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無論什麼事情他的母親都可以為他安排的很好，可以說是面面俱到。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找來了狐狸這樣的一個女孩陪在他的身邊，其實說是陪在他的身邊，實際上狐狸就是他幼年時候的保鏢，在他出現危險的時候，狐狸需要第一時間的站在他的前方，替他阻擋突如其來的危險。

林申不知道是應該感謝自己的母親，讓他認識了狐狸，還是疏離她的母親，最後用非人的手段將狐狸從他身邊帶走。

不可否認的是林申的母親的佔有慾很強，控制欲也很強，所以狐狸在林申家裡生活的那幾年，並沒有很快樂。

「我要是早一點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就沒有後面這麼多事情了，當初我也不應該讓母親那麼對待她。若不是當初有你救了她一命，哪裡會有我現在這後悔的機會呀。」林申說著將顧南弦的手臂掙脫開來，靠在了醫院走廊的牆壁上想抽煙，卻又想想是在醫院的走廊處還要看著狐狸的情況，便也就放棄了。

顧南弦看著他忍耐的難受模樣，將自己的煙夾遞給他說道：「我替你在這裡看著他，你到吸煙室去吧。」

林申搖了搖頭，他並不想離開這裡一步。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顧南弦其實是在想著應該如何回答林申剛剛的話。

「其實我也沒有想清楚應該怎麼回答你，如果當初不是你母親將狐狸帶到你的身邊，我們也沒有辦法在童年的時候多了她這樣的一個朋友。若是沒有你這層關係，我也不會認識她，也不會有後來她幫我做了這許多的事情，所以談不上是誰一直在幫誰，也談不上誰應該感謝誰。這麼多年狐狸幫助了我們許多事情，無論是在A市還是在紐約堡，都有我們解決不了的事情，而這些狐狸都在背後替我們擺平的很漂亮。」顧南弦如實的開口，狐狸的確是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了他們。

林申點點頭，想起狐狸這些年做過的事情，細數起來也著實讓人有些心驚膽戰的。

畢竟，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想過一些平淡如水的生活，她自從跟在安德烈的身邊后，還稍微收斂了一些。之前自己獨立成立團隊力量的時候，整個人別提有多不懂節制了。

那個時候林申擔心的經常的提醒她，一定要在出行任務的時候注意自己的安全，可是好像每一次狐狸都沒有放在心上。

那個時候狐狸受傷的頻率非常之高，所以顧南弦還特意尋找了許多優秀的醫生隨行在狐狸的身旁，以便能夠更好的處理狐狸的突髮狀況。

其實林申這樣回想起來，顧南弦想要比他稱職的多，起碼他在保護狐狸安全的這方面，的確是讓人佩服。

「若是她這次能平安醒過來的話，我一定全部都聽她的。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不會再和她對著來了。前面的二十多年的時間裡，都被我白白的浪費了。不知道老天還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你說我還能有這個機會嗎？」

林申一開始是喃喃自語的，後來這句話是反問顧南弦。

如今他是在靠著顧南弦，給自己找一點點的心理安慰。畢竟之前顧南弦都一直是他們這幾個人中的大事中的決策者，這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林申也希望從顧南弦這裡得到一些肯定的答案，可是顧南弦看著林申的樣子，真的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實話。

剛剛醫生將他叫到辦公室里，的確是說了一些讓人無法接受的話。

林申看著顧南弦不說話，又毛毛的追問了一句。

顧南弦點點頭說道：「你當然會有這個機會呀，狐狸本身就是一個福大命大的人，這點事情怎麼能傷害到她呢？不過是因為這次失血過多，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等到危險期過了就可以從重症病房裡轉到普通病房。到那個時候她也就能很快的醒過來了，等她醒過來恢復好之後，我就和你一塊去找安德烈，讓他解除和狐狸之間的親衛關係。然後我會和你一起把紐約堡的事情安置明白。之後我們就一起回A市，到時候就不會有人再對你們做任何的阻止了。」

顧南弦將後面的計劃說的很是清晰明了，讓人不禁也覺得有些美好。

「我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定會把你老媽那邊擺平吧？」顧南弦反問道，勾勾唇，畢竟當初林申的母親對於狐狸是極其排斥的，似乎是覺得這個女孩要將自己的兒子搶走一樣。

林申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點頭說道：「當然了，到時候她若是不想回家的話，我就和她一起在外面住，反正房子多的是住在哪裡都可以。她若是不想見我母親的話，我就一輩子不把她帶回林家。反正日後是我和她一起過，又不是她和我母親一起過。」

顧南弦抽了抽嘴角說道：「你這個理念還是蠻先進的，若是什麼人都像你這樣想的話，就根本不會有什麼婆媳矛盾的存在了。」

「畢竟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能早一點知道他們交易的地點，早一點拜託鵬哥的話，也許她就不會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會讓安德烈親自朝她開槍了，安德烈那個傢伙我真的想把他碎屍萬段！」林申如何能放下對安德烈的恨意呢。

「無論你再怎麼憎恨安德烈，你都要明白，那是安德烈和狐狸之間的事情，在我們沒有解除狐狸和安德烈之間的親衛關係之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所有決定，你都不能過多的干預。」顧南弦囑咐道。

林申點點頭，顧南弦看著他的樣子，似乎是平靜了一些，於是說道：「我讓人把白粥帶下去熱一熱，還有這些小菜，都幫你熱好之後你吃一點，保存好體力。不然這麼長時間，你要將自己的身體熬垮的。」

這一次林申沒有拒絕，他的確是需要一個號的精力來這裡陪著狐狸打贏這場戰役的。

顧南弦叫人過來將他做好的飯菜重新拿了下去加熱。

很快重新被加熱后的飯菜又送了過來，林申就那樣蹲在走廊里，和平時對環境要求苛刻的貴公子大相徑庭。他吃的並不多，雖然條件比較簡陋，但是一點也沒有什麼邋遢的形象，他依舊吃得像富貴公子的樣子，有條不紊的，但是卻吃的很少。

顧南弦看著他那樣子，終於是放心下來。這多少這也算吃了些飯菜進肚子，不然他真的擔心林申有一天突然就這麼倒下去了。

醫生如今給顧南弦說的話，還依舊盤旋在他的腦海內。

雖然顧南弦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了，但是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經歷過搶救之後，醫生本來是想和林申溝通一下狐狸的病情的，但是他叫了好幾聲林申都沒有反應，於是他只能看向後來趕過來的顧南弦，顧南弦先了解的點點頭，跟隨在醫生的身後，進了他的辦公室。

顧南弦開門見山的問道：「醫生，狐狸的病情有什麼變化嗎？你可以儘管告訴我，畢竟我也需要知道狐狸的真實狀況。」

醫生嘆了口氣，滿臉惋惜的說道：「好吧，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剛剛雖然將人搶救了過來，但是她的情況要比我想象的更糟糕一些，原本手術結束之後，我認為她最差的情況是不會再醒過來了，但是如今看來她隨時還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她的各個器官都在急速的衰竭，而且她身體的各項指標也都極其不穩定。」

醫生說出這話就相當於是判了死刑，顧南弦的身體猛的一震，有些站不穩。

他看著醫生說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顧南弦這前二十年雖然走得很不容易，但是除了小時候經歷過自己的姨母和母親的生死離別，長大之後這樣的情緒很少發生了，可是如今他真的沒有辦法接受狐狸，年紀輕輕就這樣離開他們。

醫生很惋惜，也很抱歉的搖了搖頭說道：「先生很抱歉，我們醫院的所有需要的醫生都已經儘力了，而且這是我們大家會診之後得出的結果。原本我覺得可以留給你們一個生活中的念想，但是如今看來我的這個想法也太過不切實際了。」

顧南弦覺得事情這麼嚴重有些不可能，狐狸不過是受了一些傷而已，為什麼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呢？

「她明明只是心臟附近受了一槍，我也受過類似的傷呀，可是卻還活得好好的。醫生你們是不是還需要再重新仔細的檢查一遍，哪怕是有1/10000的希望，我們也不會放棄的。」顧南弦誠懇的開口，多麼希望還能有這麼一點機會，可以給狐狸和林申兩人之間再爭取最後的時間。當然他也不能接受狐狸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們。

顧南弦似乎都沒有來得及聽見狐狸說最後一句話，他只看到狐狸滿身是血的被抬上救護車，於是他們就一路跟隨到了醫院裡。

作為醫生，他看慣了太多人的生死離別了，可是如今他作為狐狸的主治醫生，必須如實的將她的情況告訴眼前的顧南弦。

「先生很抱歉，我必須將病人的最真實的情況告訴你。我是位醫生，哪怕是有十萬分之一甚至是一百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都不會放棄我的患者。但是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只能感嘆現在的醫療水平有限，我們所學的知識也太過狹隘，不足以解決這樣的問題。」

顧南弦似乎是已經認清楚了如今的現實情況。

「她最多還能堅持幾天？」顧南弦有些哽咽的認命到。

醫生搖搖頭說到：「這個情況，我真的不好把握。我原本以為今晚能夠平安無事的度過，但是經歷過剛剛一場的搶救之後，病人現在的情況很是脆弱，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所以我沒有辦法向你們保證具體的時間。我只能說，你們若是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吧，不要給自己再留下遺憾了。」

顧南弦先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腳步沉重拖沓拖沓的。他一直覺得這樣整個人就會看起來很不精神，可是如今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依舊無濟於事。

手機在他的口袋裡響著，但是他依舊沒有力氣去接聽。

醫生所說的這個噩耗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了他的身體內，讓他無法呼吸。

讓他如何面對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的這個事實呢。

而且顧南弦也覺得自己毫無勇氣去面對狐狸後續的一些事情，他也沒有辦法向林申解釋狐狸現在的病情，所有的重擔和壓力都朝著顧南弦撲面而來。

彷彿是面前突然多了一座大山，等待著他去翻越，可是他沒有攀爬的工具，沒有舒服的鞋子，一切都顯得有些徒勞。

他站在大山前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順利的攀到頂峰，他迷茫，無奈又有些無助。

這麼多年來，這種複雜的感覺，他還是很少有的。

顧南弦在自己的想法中沉浸著，看著眼前慢條不穩吃飯的林申，若是林申再問起他來的話，他應該怎麼說呢？他又如何能說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