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頭疼病
雖然彩琴只有大偉這麼一個哥哥,可大偉對她也是真的沒話說,要不然這麼難得的婚事人家都同意了他又怎麼會猶豫,八成也是在擔心彩琴嫁過去會受欺負。
彩琴的事鳳霞誰也沒說,但大隊里很快還是傳出了消息。
畢竟很快農忙結束,閑下來的女人們開始扎堆聊起了八卦。
地里的活忙完,隊里又要填土,用四輪大木車裝上一車土,十幾個人前前後後的拉著推著,把家裡路邊的土拉到地里填了,又把地里的土拉回家裡路邊墊上。
鳳霞覺得奇怪,就問張敏:「二嫂,這地里的土跟家裡的土有什麼區別嗎?這麼拉來拉去有什麼意義呀?」
「說是兩邊的土不一樣。」張敏搖頭撇了撇嘴,「其實有啥不一樣呢?不就是不讓人閑著嘛!」
這麼一說,鳳霞心下瞭然,這個時代確實如此。
九月,清風微撫,天氣不再那麼燥熱,樹上的知了卻像是要趕在消失之前將能量用盡似的拚命的叫著,聒噪的叫聲讓人心都跟著煩躁了起來。
身體痊癒的鳳霞跟著宋芸到村西頭的水塘邊洗衣服。
剛到水邊就聽到一陣打砸爭吵聲。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眼,宋芸不住搖頭:「唉,你立福叔家的嬸子又開始作妖了。」
聽了這話,鳳霞在記憶深處搜尋了會,才知道水塘旁邊那家看起來不大,甚至有些破落的院子是大隊書記王立福家的。
而王立福的媳婦這些年不知得了什麼怪病,時不時地就頭疼,衛生隊治不好,縣裡的大醫院也沒查出來是個什麼病。
醫院開的葯能暫時止住頭疼,可治標不治本,腦袋動不動還是疼,一疼起來她就發火,看什麼都不順眼,打人摔東西那是常事。
這不,她們的衣服還沒洗完,王立福就被趕出了門。
不知被什麼砸了一下,王立福捂著腦袋跑了出來,站定腳就沖著屋裡喊了一聲:「家裡的東西遲早有一天被你霍霍完!」
一回頭見水塘邊洗衣服的女人都正看著他,王立福的臉上有點掛不住,捏著自己的旱煙管轉過身怏怏的走開了。
王立福前腳剛走,洗衣服的女人們就鬨笑了起來。
平時在隊里板正威嚴的書記在家就像個老鼠一樣,被他家裡的媳婦兒管的死死的,在她家門口洗衣服的女人經常看到他被趕出來,然後灰頭土臉的躲到隊里去。
「唉,你們說這書記媳婦到底得的啥病啊?聽說縣裡的醫院都治不好呢!」一個中年婦女停住了手,看向其他人。
一個年紀大點的女人哼了一聲:「哼!醫院都查不出來的還能有什麼病?我看這病八成是書記給慣出來的矯情病!怕老婆怕成這樣的男人我還真的是沒見過!」
「噓!」一個女人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朝四周看了眼,「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呀!要是被有心的人聽了去,告訴書記,咱們可就慘了!」
「這有什麼?他怕媳婦還不讓人說了?」年紀大的女人翻了個白眼,聲音卻又提高了點。
聽了這話鳳霞覺得好笑,這酸溜溜的語氣不是羨慕是什麼?
這要是擱在以前,她肯定上去懟兩句,可現在她懶得跟她們爭,贏了對自己半點好處沒有還會惹人嫌。
宋芸更是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洗完了衣服就對鳳霞說:「鳳娃,洗好了,走咱回家了吧。」
鳳霞應了聲,就幫忙端著洗衣盆往家走。
她家住在村東頭靠後的位置,從水塘回去正好要經過大隊的委員會,鳳霞往裡掃了一眼,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看到委員會對面的一棵老柳樹下坐著個人,抽著旱煙的身影有些落寞。
把衣服送回家后,鳳霞又折了回來。
人還在。
鳳霞走過去,很是大方的跟頭頂煙霧繚繞的王立福打了個招呼:「立福叔,怎麼在這坐著呀?」
說著,鳳霞順勢坐了下來。
沒想到鳳霞回來,王立福意外之餘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鳳霞剛剛肯定也看到了他被趕出來的一幕。
「你咋來了?衣服洗好了?」王立福轉過頭不看她。
「嗯,洗好了。」鳳霞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頭也不抬的問了句,「立福叔,嬸子的頭疼病還沒好嗎?」
一提到他媳婦的病,王立福又生氣又無奈,咂了一口旱煙,說:「唉,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她咋就得了這治不好的病,我知道她頭疼,可也不能天天跟著折磨我呀!咋說我也是咱大隊的書記,這麼整我的臉往哪擱?」
說完又咂了一口。
他媳婦頭疼,他現在比他媳婦還頭疼!
「你們去醫院查了嗎?醫生怎麼說?」鳳霞又問。
王立福搖頭:「還能咋說,就說沒查出啥毛病,然後給開了止疼葯,可這葯吃了當時是管用,但下次她還疼啊!葯又不是不要錢,一次兩次還好,吃多了也吃不起呀!」
「醫院給開的什麼葯?」
「阿司匹林,有時候是對乙醯氨基酚。」王立福對這些藥名早已熟記於心。
鳳霞點了點頭,又問:「沒去看過中醫嗎?」
「中醫?」王立福轉過頭來看她,「中醫能治好?」
「嬸子不是吃西藥不頂用嗎?再說了,是葯三分毒,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中醫治療的話,藥物搭配著按摩或者針灸應該能養好。」
聽了鳳霞的話,王立福站起身,驚奇的瞧著她:「鳳霞,你從哪知道的這些呀?」
鳳霞神色一頓,笑著站了起來:「書上看的呀,立福叔,我就是跟你提提,你要是覺得可行呢,就找個中醫試一試,要是覺得不行呢,就當我沒說。」
她之所以過來提這麼一嘴,完全是因為王立福對他們家確實不錯。
上次陳俠帶他去家裡的事情張敏也跟她說了,後來陳俠又去,他正好為這事去找了社裡的一把手了,回來聽說陳俠帶著鄭金斗來鬧過還特地過來問了情況。
王立福皺起眉頭,吐出一口煙霧又是一聲嘆息:「咱們大隊倒是有個赤腳大夫,說是個中醫,我開始就找的他,他也治不好你嬸子的病啊!」
「是個老中醫嗎?」鳳霞問。
「不算老,比我還小點呢,說他在外面學了幾年,也確實治過幾個人……」
不等王立福把話說完,鳳霞就打斷他:「立福叔,嬸子這病治是治不好的,要養,最好能找個經驗豐富的老中醫,隊里沒有就去公社裡看看,公社要是沒有就去縣城找找,現在老中醫還沒那麼難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