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狐貂的淚
楊帥父母臉色同時一變,王原則更是嚇得一路小跑溜到了房門邊上,一隻手還搭在了門把手之上,看著不靠譜的王大所長,我欲哭無淚起來。
十八年!十八年的老鬼!這做鬼的年頭也忒久了吧!比我的歲數還長,我是直接有些不淡定了。
「這麼老一個鬼,我能搞定嗎?」我扭頭看向楊帥父母。
楊帥的父親看著滿是怒色的兒子,猶豫了半天,這才試探道:你是阿喜?
「呵呵!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沒想到還記得,好,記得就好。」楊帥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而楊帥的母親一聽當家的喊出阿喜的那一刻,臉色驟然大變,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下,嘴裡還喃喃道:報應,這是報應啊!
「報應,不,就算是報應也應該我來,小帥,小帥他是無辜的,你要報復就報復我吧!」,楊帥父親突然激動起來,轉身拿起一旁的飯叉就要朝著脖子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幸好一旁的王叔眼神機敏,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一把打掉了楊帥父親手中的飯叉。
「老楊,你這是幹嘛?不知道這會死人的嘛!有啥事你說出來,說出來我和長生不就能幫你了嘛!你和它的恩怨也好有個了解不是嘛!」,王叔的話讓楊帥父親激動的神色稍微緩和起來,看了一眼瞪眼望著他的「楊帥」,開始跟我們講起了阿喜的故事來。
阿喜,其實便如同我所猜想的那樣,並非是人,而是一頭頗有靈性的狐貂。
老人們常說,狐狸,黃鼠狼,靈還有其他靈長類動物都是通人性的,平時基本不會和人類交集,可是這個被他們喚作阿喜的狐貂卻和他們楊家結下了不錯的淵源。
楊帥父親說到,當年那會好像是93年的冬季,那會咱們紅葉鄉可不像現在繁榮。
當年好像是93年的冬季,那會的紅葉鄉,還處於散亂的狀態,村民們是東一家,西一家,還沒有抱團為鄉的理念。
那會的冬季可是要人命的氣候,一入冬便開始飄飄洒洒的下起雪粒來,不用一天的時間,地面的雪都能把人埋了,村鄉之間更是直接斷了聯繫,那會冬季誰家要是秋季不備好過冬的糧食,可就只能勒緊褲腰帶挨餓了。
而他和阿喜的結交便要從93年的那一場大雪說起了。
那一天是除夕的前夜,楊高順為了明天過年能夠過個舒坦的好年,便拎著鋤頭去刨埋在田間的地下菜窖,準備著拿些蘿蔔和包菜回來,當作明天的菜肴。
可是就在他回去的路上,雪地里的一行血滴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快他便尋著那斷斷續續的血滴走了過去。
當他尋到血跡的源頭時,頓時高興不已,原來在那血跡的盡頭居然躺著一頭狐貂。
看著狐貂腿上的傷痕,楊高順的第一個念頭便如同大夥一樣,那就是有福了,明天正好過年,有了這狐貂一家人吃著狐貂肉,磕著瓜子別提多美了。
當他拎著狐貂回到家時,他的父親剛好從他家走了出來,看見他手中的狐貂,連忙將他拉到了一旁,說:這狐貂還沒死,不如看看能不能養活,集市市這野兔狐貂之類的可是稀缺貨,一個狐貂都能換好幾隻大母雞了,吃了可惜。
於是便將這狐貂養了起來,還別說,這狐貂的命還真硬,過了不到三天就能下地蹦噠了。
看著狐貂傷口已經完好,楊高順尋思著是不是要弄根繩子栓著防止逃跑時,這在家門口的狐貂卻突然消失不見了,這一下可把他心疼壞了,那可是好幾隻老母雞呢!就這樣跑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打開家門時卻驚呆了,那隻狐貂居然又回來了,而且在門口還多了一樣野貨,一隻肥美的山雞。
這一下子可把他們家樂壞了,不僅將家裡為數不多的米糠讓狐貂盡情的吃,還時不時的給它來上幾個水果。
漸漸的,狐貂也越來越依賴起楊家來了,彷彿已經將自己當成了他們家中的一員一般,每天晚上都會趁著夜色回到山中,而第二天,他們家的門口註定會有幾隻不同的野物。
後來狐貂也擁有了楊高順給它起的人名「阿喜」。
春去秋來,一轉眼一年多過去了,狐貂早已成為了楊家的一份子。
可是一個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情發生了。
那一天,才一歲多的楊帥突然高燒不退,這一下子可把他們一家子急壞了,趕忙找來村裡唯一的老大夫看診,老大夫一看,說這病沒法治,已經燒到39度了,他這裡沒有退燒藥,要治,只能送到鎮上去。
可是鎮上離他家至少要一天的腳力,等把楊帥送到鎮上醫院估計腦袋已經燒沒用了,只能求著老大夫給想想辦法。
老大夫想了想便說可以試著配點中藥草給楊帥降燒,不過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中午要好酒好肉的伺候著,並且點名要那隻在旁邊呼呼大睡的狐貂,說這野東西好久沒吃過了,饞了。
殺狐貂,楊高順原本是不答應的,不說狐貂為他們家每天夜裡去山中捕捉各種小動物,就拿他們之間的感情來說,都是捨不得的。
楊高順便提議中午給老大夫燒雞,還要包個大紅包,可是老大夫卻說,吃雞啊!也可以,不過小孩子這燒呢!他就不能保證了。
這一下子便打楊家推上了絕路,不殺狐貂,便不給楊帥退燒,在親情面前,楊高順只能選擇殺了狐貂。
這一晃十八年過去了,原本已經即將塵封在記憶的浪潮中的狐貂,沒想到卻又回來了。
誰也沒想到狐貂會死後十八年裡一直都沒有投胎,還圍繞在楊家久久不願散去。
說到這裡,楊高順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一旁的王原則更是咒罵起來那個老大夫不是人,可是這事情已經成為了過去,誰也怨不了誰。
漸漸的,房間里出奇的安靜,就連「楊帥」此時也低著腦袋沉思起來,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年那個不幸的年代一般。
阿喜能和楊家處在一起,已經算是一場不錯的緣分了,只不過後天的悲劇讓阿喜得到了不該有的悲劇。
按照楊高順的講述,這阿喜雖然是被他們殺了,可是阿喜也不過是一隻有些靈性的動物而已。
被殺也不過是自然界的輪迴規律而已,怎麼會化身成為孤魂野鬼不去地府輪迴投胎,反而一直留著楊家人身邊呢!
而且還是十八年之久,如果阿喜本就心懷復仇之恨,這十八年裡怎麼就沒有加害於楊家呢!
我有些疑惑的走到了「楊帥」身前,將我腦袋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楊帥卻抬頭看了一眼我,森森一笑:小子,我想什麼時候報復,就什麼時候報復,你管的著嘛!別以為你學了一點皮毛道術就想對付我,告訴你,這傢伙的皮囊我突然間還不錯,勞資就不走了,你能耐我何。
楊高順看著滿是怒氣的「兒子」,神色黯然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沖著楊帥說道:阿喜,對不起,當年是我的錯,這麼多年來我也時常在後悔當初的決定,可是,可是當時小帥他……
楊高順說著說著眼淚又開始往下落來。
看著楊高順真誠的眼淚,我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來。
阿喜如果不放手,我該怎麼辦?用道術對付它嘛!可是它也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看著手中已經被雞血浸泡通紅的細繩,我無奈的嘆氣起來。
可是就在這時,我無意間看向楊帥時,眼前不知為何突然一亮,對面的楊帥突然消失不見了,幻化成了一隻灰色毛髮的狐貂。
而這狐貂的雙眼,好像掛著一絲晶瑩的淚光。
「這,狐貂它,它在流眼淚……」
正當我詫異時,眼前的景象突然恢復正常,之前的狐貂也再一次恢復成了楊帥的樣子,滿臉怒容的瞪著楊高順,彷彿要一口吃了他一般。
「剛才不會是幻覺吧!」,我有些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突然我楞住了,腦海之中想到了一件事情來。
三清書上曾經說過,冤魂惡鬼想要報復某個人,通常只有兩個下場。
第一種比較常見,便是從那人被冤魂惡鬼纏上的那一刻開始,便讓那人時運不濟霉運連連,直至解了心中惡氣自行離去。
第二種則有些讓人毛骨悚然,那就是一旦冤魂惡鬼纏上那人的一瞬間,便會想方設法置人於死地,比如附身那人身體之中跳樓輕聲,故意鬼打牆或者引誘那人死去等等。
這兩種無一例外都是讓被報復的人慘遭蹂躪,可是楊高順一家卻好像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跡象,甚至從楊高順的面相上來說,這些年來氣運還挺不錯,根本就不像是被一個索命狐貂糾纏的樣子,當然了,楊家其他幾個人的氣運也是不錯,彷彿有人庇護一般。
看著眼前種種跡象,一個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漸漸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這阿喜難道不是來尋仇的,而是……碰巧了,又或者因為其他?」想到這裡我焦躁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