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石牌

第四章石牌

這塊石牌看上去黑漆漆的,毫不起眼,給我的第一印象也只不過是一塊磨得稍微光滑一些的方形石板而已。韓笑跟我一樣,看了這塊牌子,都不由會心一笑。

金鎖見我倆不以為然,有點兒急了,拉上我和韓笑:「走,進包間!」韓笑特意找了一間燈光通亮的包間。一進去,金鎖就十分痛快得把這件東西遞給我:「你們仔細看看。」

酒吧大廳的燈光忽明忽暗,根本無法看清楚,此刻在包間的燈光下,我們才能看清楚這個不起眼的石牌。它入手溫潤,沉甸甸的,上面刻著一條盤踞的龍,整條纏住了石牌,兩隻后爪隱在雲團之中,兩隻前爪死死抓住了石牌,形態威儀,不怒自威,栩栩如生,更奇妙的是,有一道流光在燈光的映射下來回滾動。乍一看,這條龍彷彿活了一樣。不過略微遺憾的是,這道流光看上去不甚平滑,感覺就像是這條龍的身上有麻子點兒。除了這條龍之外,牌子上再無他物。

「怎麼樣?」金鎖急於炫耀,「是好東西吧?」

我不玩古董這行,個中好壞我是沒辦法參透的,不過這東西給我的直觀感覺卻不錯,材質像是玉又像是石頭,雖然不明白是做什麼用的。

韓笑不懂這行的規矩,還巴巴問著金鎖多少錢收的。

金鎖嘿嘿一笑,伸出右手張開了一個巴掌。這裡的規矩是一根手指一萬,金鎖為了這個不起眼的黑牌子,花了五萬!見我們倆都是一副震驚的樣子,金鎖笑道:「你們千萬不要覺得貴啊,說實話,我只是幫人收貨,其實這東西是有位老闆托我收的。」

這種事情牽扯到了自己行業內部的人際網,就沒必要說深了。雖然我們三個的行業各不相同,但是做生意都是一個道理。我們不可能追著金鎖問背後的大老闆是誰。

三人舉杯,侃會兒大山,吹會兒牛,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就各自散去了。深夜也沒有警察查酒駕,我壯著膽子騎著摩托回到了店裡,一開門,就整個兒人倒在了躺椅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就在半睡半醒,朦朦朧朧之際的時候,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搖醒了,耳邊還響起了粗重的聲音:「別睡啦,小毛,醒醒,快醒醒!」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搖錯位了。睜開眼睛一瞧,一個穿著麻布對襟的人雙手晃著我的肩膀。這人五十多歲的年紀,紫膛臉,蓄著短髭,正是老賴。

我醒了后,酒勁還沒過去,一張嘴就想吐,強忍著大罵他:「別搖了,你他奶奶的想搖死我啊?」腦子不清楚,說話也就沒什麼分寸了。何況我和這老小子算是很熟的了,沒有必要整虛頭巴腦的那一套。

見我好容易醒了,老賴感動得差點兒沒熱淚盈眶,一開口就問道:「那個……那個……我問你啊,李金鎖去哪兒了?」

我強壓怒火,一大早晨就火急火燎地衝進我店裡來,打擾了我的清夢,還開口問我金鎖去哪兒了,這老東西不是一早就吃錯藥了吧?金鎖有腿有腳的,那麼大人去哪兒了,我怎麼知道?

見我一臉懵逼的表情,老賴說:「這一大早我就沒看到古逸軒開門,你不覺得反常嗎?」

我嘟囔著:「這有什麼反常的?興許是去收貨了,也許,是還沒起床呢,我們昨天喝多了。」

老賴察覺到了什麼,皺著眉頭問:「昨晚你們倆在一塊兒?」

「卧槽,你老小子怎麼跟警察似的?老子不搞基,是昨天他收了一件好東西,去韓笑那邊慶祝了,我們偶遇的,就在一起喝了幾杯。」

我話音剛落,老賴乾枯的大手一下子攥住了我的手腕:「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認識了老賴快十年了,從來沒見過這老傢伙這麼激動,今兒這是怎麼了,那東西明明是他賣給老倔的,為什麼突然這麼緊張了?老賴這種極不尋常的舉動,反倒令我冷靜下來了。老賴作為這一帶小有名氣的掮客,從店家到遊客,從老闆到賣主,他幾乎大小通吃,平時就沒少黑我。我們幾個店主坐在一起閑聊的時候,都說他才是這條街最有錢的主兒。雖然恨,但有什麼事情還是要找他,這就是我樂於看老賴這副倒霉樣子的原因。

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給自己燒了一壺水,又從博古架上取下了茶葉罐,泡了一壺上好的普洱,整個兒過程持續了十多分鐘。老賴一直不停地催促:「哎喲,我的小活祖宗,求求你了,快點兒告訴我吧。」

我抿了一口茶,慢慢說道:「就是你賣給老倔的東西啊,後來被金鎖相中了,從老倔那收走了。」

老賴一拍大腿:「就是這個東西!」

我微微一怔,這叫什麼事兒啊?你這東西賣都賣了,現在還想收回去。我突然噗嗤笑出了聲,依照金鎖的人性,他敢把價格提高三倍。

「你現在能聯繫上金鎖嗎?」

我聳聳肩膀:「試試看吧。」

「趕緊給他打電話,只要你能聯繫上他……」老賴拉開了隨身包的拉鏈,掏出了一摞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這些錢就是你的!」

我目測了一下,應該是一萬。打個電話就能掙一萬,這錢掙得未免容易了點兒。我有個預感,這錢輪不到我掙。按理說,老賴作為職業掮客,他那裡有金鎖的聯繫方式,他聯繫不上,我就一定能嗎?我試著打了一個電話,果然,話筒里傳出來了一個一個美妙的女性聲音:「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我特意摁開了免提功能鍵,好讓老賴聽到。

老賴汗都下來了,他紫膛臉上透著蠟黃的臉色,最後撂下了一句話:「金鎖那小王八蛋有消息了,第一個通知我,這錢我給你留著。」說完,一把抓起櫃檯上的錢跑了。看他剛才這兩下子,哪裡像一個五十多歲的人?

老賴走了后,我一個人在那裡沉思,忽然也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金鎖今天沒有開店門,十有八九是去收貨了。收貨不開手機,這太不正常了。我想起了去年街尾陳老闆去緬甸收貨,結果遇上了土匪,據說陳老闆整個人被扒了皮,高高吊了起來。陳老闆的媳婦兒過去認屍的時候,當場被嚇暈了。金鎖該不會這麼背吧?

傍晚,我習慣把躺椅搬到店門口的街道上納涼,還能順便招攬生意。和周圍幾個店的老闆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古怪的地方還多得很:老賴不止來我的店裡了,從街頭到結尾,幾乎每家每戶他都仔細問了一遍。跟金鎖熟稔的人也都主動聯繫他,畢竟都眼紅那一萬塊錢,但是都失敗了。這李金鎖同志就像是人間蒸發似的。

很快,這成為了古玩街上街知巷聞的一件新聞,有的說是被土匪綁票了,有的說是迷了路被野獸吃的,還有的說是犯了什麼事被公安帶走了……總而言之,猜測金鎖行蹤的各種想法可以匯聚起來寫成一本書了,而這些關於他的去向猜測,竟沒有一種是好的,真不知道是該說金鎖人緣次還是招人恨。

轉眼過去一星期了,這事我也不放在心上了,我親戚走丟了我都能每天沒心沒肺地活著,何況金鎖這麼一個與我非親非故的人呢?我重新回到了生活的正軌,每天的日子都在重複著,日復一日,就如同機械似的運轉。在這幾天時間裡,金鎖的店一直沒有開過,門板上都織滿了蜘蛛網。管他呢,我自己的店都來不及收拾。

這一天晚上,我正睡得昏昏沉沉,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起,將我從睡夢中吵醒。迷迷糊糊,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激動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手機屏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金鎖」,我極力壓制自己興奮的心情,摁下了接聽鍵:「喂,金鎖?」

電話那頭兒突然傳來了一聲凄厲地尖叫:「救救我們,救命啊,快……救……」緊接著,電話就掛斷了。

漆黑的夜裡,手機聽筒里傳出這樣凄厲的叫聲,讓我不寒而慄,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面牆,緊貼著我的頭皮壓下來,令我寒毛直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情形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更要命的是,那人的聲音壓根兒不是金鎖的。

難道是惡作劇?我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金鎖雖然有點兒玩世不恭,認錢不認人,但是以我對他的了解,這種大半夜的惡作劇他是不會玩的,除非他是真的遇到了危險。但是有危險,為什麼他不親自給我打電話呢?莫非是與他同行的人在呼救?

我馬上把電話回撥過去,這次手機接通了,卻沒有任何人說話,只傳來了一陣沙沙聲,就像是老式的電視機出現了雪花發出的聲音,聽著有些刺耳。

這一下我是徹底睡不成了。本來都已經淡忘了的事情,卻因為一個電話,又重新湧上了心頭。我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四點半,索性也不睡了。我穿上衣服,騎著摩托車去了BULE。通常,這個時間我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韓笑見我來了也有點兒驚訝,他說正有事情要找我。

我問是什麼事情。

原來,有人找到了韓笑,想請他幫忙推薦一位本地的嚮導,要求挺高的:第一是要對本地及周圍環境十分了解;第二是要對複雜的生物系統十分熟悉的;第三,有野外生存及應對突髮狀況的經驗;第四,是要精通本地少數民族語言,最好還精通緬甸語或者泰語……

說完,韓笑用一種無良的眼神看著我。

平心而論,以上這些條件我都符合。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是我在這個地方生活了這麼多年,不管是佶屈聱牙的雲南本地方言還是少數民族語言,都多少懂一些,當年為了收貨,我也曾去中非打獵,還北上俄羅斯收過皮貨,野外生存和對付野獸的經驗沒的說,唯一的硬傷可能就是緬甸話和泰國話,我只能聽懂十之一二。

反正最近除了賴千來光顧過,我還沒有生意上門。韓笑跟我提出對方的優厚酬金后,我就答應下來了。偶爾噹噹嚮導,掙點兒外塊,權當免費旅遊了。接著,我就被韓笑帶到了一個包間。

先是敲了敲門,得到客人的許可后,韓笑推開了房門,我看到包間里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除了兩個展開的本子,還擺放著十來個黑漆漆的牌子,跟不久前金鎖手裡的那個石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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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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