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知晚一邊給祖母捶腿,一邊道:「今日去鬧的董家人里並沒有董映珠,想來慈寧王府現在也急著跟董家做個切割了。只是董家還有最後一點價值,自然要物盡其用,可憐董家老小是被人擠兌出去做了先鋒。」
祖母閉著眼,低低嘆了一口氣:「慈寧王爺心裡有底,知道陛下容忍的底線在哪。他的母親身份卑微,只是個一朝被太子酒後蒙寵的宮女。她出身卑微,但為人忠純,當年陛下得了天花時,只他的母親守在身旁,陛下好了,可是病氣都過在了她的身上,撇下大皇子,就這麼走了。有段時間,陛下都將這個兒子給忘了。後來還是去道觀遊歷時,有個道士給陛下算了一卦,說是他有個甲午時生下的兒子,數正午火命,最是旺陛下。結果與慈寧王的生辰全對上了。從此這個被扔在行宮裡的大皇子才算是被接回來。」
知晚倒是第一次聽到慈寧王的這等久遠私事,她輕聲道:「所以陛下只是因為道士的一句話,才這般容忍他?」
祖母搖了搖頭:「這也是京城裡有些資歷的老人才知的事情,那段時間陛下諸事不順,被人說是有不滅的冤靈糾纏,不知怎麼的,便引到了大皇子早亡生母的身上了。而接回了大皇子后,諸事又都順了,倒像是大皇子的亡母得了慰藉一般。你也知道陛下信這些個,從此,對於這個冷落甚久的皇子倒是愈加看重了。」
知晚一時冷笑:「怪不得他的封號為『慈寧』,原來是要討得一份吉祥。」
秦老太君原本是能沉得住氣的,奈何天命不可違,她如今倒是怕自己熬不過那虎狼的王爺,等不到盛家復興的一日,今日倒是一股腦地跟知晚說了許多宮中秘史。
她又低低道:「最近總是夢見宣禾,老怪我不管顧他的冤屈,一直在跟我哭,說下面冷,沒個人陪他。我總想著撐著這一口氣,一定等到盛家重振,為兒子沉冤昭雪的那一日,可是現在我卻越覺得伸冤無望,倒想這就去下面陪陪他……」
知晚聽得心裡一酸,祖母的身子骨是在盛宣禾死後變得一年不如一年,獨子慘死,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開解的?
她知道祖母為何說出這麼喪氣的話來,除了身子不適之外,這是眼見這陛下不問是非袒護著長子,心裡也愈加心灰意冷。
知晚輕聲道:「祖母,你要撐著,心頭的那股子精氣神可不能滅。盛家的兒女都已經長大了大半,書雲如今也見了出息,香蘭還等著你送嫁,至於爹爹的冤屈……誰忘了,我都不能忘!我也是爹爹的女兒,伸冤報仇的事情,原也不該你這白髮人來操心。」
秦老太君聽了這話,苦笑著伸手摸著她的濃黑的秀髮,輕聲道:「伸冤報仇的事情,也輪不到你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掛墜著。怎麼樣?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嗎?這一年來,我讓底下的嬤嬤們緊著好的買,已經給你攢了四箱子的頭面和衣料子,另外我若直接出錢出鋪子,就怕到時候蘭丫頭又要冒酸水。所以我讓秦家那邊出面,算做他們跟你的私交,給你出了鋪子和銀子。這是當初盛宣禾沒的時候,我怕傾巢之下無完卵,轉放在秦家的。原本是想著盛家若是被王爺給打壓散了,有個意外好歹,兒孫們也有個傍身之物。現如今正好讓他們轉給你,算作你的嫁妝。」
知晚聽了,連忙擺手:「那可使不得,盛家也不是什麼錢財滿貫的人家,書雲還沒成家,將來家裡兩個小的也有用錢之處。我又不缺錢,表哥也不會計較我家底薄厚,怎麼能要祖母你的傍身之物?」
祖母卻堅決搖了搖頭道:「你為盛家做的,就算將整個盛府頂給你都不為過!你不嫌東西少,就算是厚道孩子了,不必跟我推辭。天復那孩子不缺錢,稱得上是家財萬貫,可萬一將來你倆……你總得有些自己安身立足的本錢,這樣無論到時候,你的腰板子也能直直的。」
秦老太君倒不是咒怨小兩口的姻緣。只是她知道自己外孫子的性格,那是不聲不響心機深,心眼多的蓮蓬。
男人家在這世上,原本就比女子便利許多,將來萬一兩人感情不好,成天復絕不會是吃虧的那一個。
倒是知晚,身為孤女,身邊的舅舅和舅媽也不是能撐起事的。她老婆子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時日了,便緊了自己所能,多給這孩子一些,免得將來她被成天復給欺負慘了。
知晚覺得祖母忌憚成天復變壞的樣子也是好笑,倒像她的外孫子是撿來的一樣。
她只無奈搖頭,低聲說道:「祖母,我又不是不賺錢,你放心,我就是成婚了,也不會像姑母那樣,全聽了夫君的哄弄。」
「不會像我什麼?」許是背後不能說人壞話,知晚這邊正跟祖母說些私密的,那邊桂娘正風風火火地入屋,正好轉進來,聽了個話頭末尾,便開口問。
祖母倒也沒避諱,說道:「我正跟柳丫頭講以後成婚要自己留些心眼,可不能丈夫說什麼,就信什麼。」
桂娘嗔看了母親一眼,又擰了一下知晚的臉蛋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我的這點子事兒說嘴。怎麼講起成婚的事情了?她說親了?」
祖母不想這時說破,惹得女兒跳腳,便說道:「女孩子家成親,不是說有就有了?」
桂娘卻嘆口氣,苦口婆心勸起了知晚:「我說你也甭挑剔了,只你找贅婿的一項,就是將自己往廟庵門口拱。你說哪個正經的人家願意將自己的兒子往女家送?你不出幺蛾子的話,還真是說有就有,今日就能嫁出去!」
知晚聽得有些心虛,一時間眼睛不知該望向哪裡。
秦老太君不愛聽女兒這麼數落知晚,便打岔道:「怎麼樣?你去秦家問,可知道宮裡的情況?」
因為心懸著兒子在宮裡的情形,所以桂娘方才跑了趟秦家,指望著宮裡慶功宴的間歇,秦家人能往宮外透一透話。
現在看桂娘一臉喜色的回來,全然不見被董家人阻路時的焦慮沮喪,應該得了什麼好消息。
桂娘正等著母親這一問呢,歡喜得睫毛都要翻起了,又強忍雀躍道:「你們說陛下是何等的明君?今日朝堂上,一群臣子當著歸朝的眾將面前,要彈劾我兒,曆數的那些罪狀,一個比一個嚇人,竟連街市上那些說書的為我兒歌功頌德的事情,也要參奏一本。還有那董家當街喊冤的事情也被拿來說嘴,說是成天複目無法紀,不敬陛下。幸好督軍的兩位御史是公正之人,為我兒說話,曆數了董長弓的罪證。最後陛下明察秋毫,申斥那些臣子都是捨本逐末的昏聵之人。全忘了鹽水關告急時,京城府宅里一個個在家裡打包家私,隨時準備逃難的倉皇。跟那個只知道爭權奪利的董長弓是一丘之貉!」
說到這,桂娘迫不及待地喝乾了知晚遞過來的茶水,繼續神采飛揚道:「叔公派回來的小廝也是拙嘴笨腮的,學不出陛下當時罵人的精彩。總之陛下一頓發火之後,再沒人敢彈劾我兒。陛下當著群臣之面就下了升遷令,我兒榮升戶部,官升二品,從右侍郎,另外賜撫威大將軍封號,食一品俸祿……說到這,我都糊塗了,這是怎麼個封號?」
祖母倒是聽懂,笑著道:「天復文武全才,陛下這是讓他兼祧文武二職。文從二品,武從一品,按照大西慣例,俸祿隨了一品的走。」
當初成天復收復鹽井,已經立下不世奇功,不過當時不得陛下的眼緣,又被踢回了貢縣,繼續窩著做七品知縣。現如今,倒是一股腦全都還了回來,還身兼二職,文武一起抓。
不過知晚聽得清楚,雖然食了一品俸祿,但是二品戶部刨糧挖錢的文官為實,那一品大將軍的封號雖威風凜凜,卻是虛的。
陛下不欲成天復手握兵權,只面子給足,卸了他的軍權罷了。
至於戶部……又滿是理不開的爛賬。
鹽水關戰役之後,國庫都空了底子,需得找個能生錢的侍郎窩在那裡想辦法下金蛋。
但不管怎麼樣,此番升遷令一下,也算是給文武百官指明了方向——陛下絲毫不計較成天復先斬後奏的事情,所以董長弓通敵賣國之罪,算是就此定調,若是懂眼色的,休要再提!
另外這喜事都是成雙成對而來,不一會,又有秦家跑腿的來報信,說是陛下在慶功宴開始前,還為成天復賜婚,聽小廝那聖旨過一會就要傳入盛府了,所以秦家人派人出來,讓盛家趕緊洒掃庭院,鋪好紅毯等著接旨。
桂娘聽到陛下親自給兒子賜婚,欣喜得雙手都微微發抖,可問小廝是宮裡的公主,還是哪位王侯的閨秀時,那個拙嘴的小廝就又卡殼了。
桂娘急急叫人洒掃庭院,一家老小都換了衣服,等著迎接聖旨。
看著姑母急切興奮的樣子,知晚覺得有些罪惡感,便想先給姑母透一透話。可是祖母一邊換衣服一邊吩咐她:「陛下賜婚,你怎麼未卜先知?此時說了,豈不讓她更疑心?就作什麼都不知道,等著接旨就是了!」
當全家換好了衣服,等在門前時,不多時果然見宮裡的馬車沿著衚衕而來,陛下跟前的公公親自來傳旨。
據事後香蘭的回憶,她跪在姑母桂娘的旁邊時,偷眼看了看她。那表情就跟川中的神技「變臉」一般,從一臉喜色,到茫茫然,再到最後瞪著眼睛呆若木雞,就是瞬間的事情。
其實不光桂娘,當時所有人里,除了祖母和知晚之外,全都聽得直愣愣的。
尤其是那句恩准成天復入贅柳家,成就天賜良緣,倒顯得入贅成了什麼天大的喜訊一般。
桂娘反應不過來,作為成天復的親娘,遲遲不能起身接旨。
最後還是柳知晚低頭叩謝,作為聖旨里的新娘——成天復未來的妻子代為接旨的。
等柳知晚打賞了公公們,將他們恭送出府之後,盛家的門房裡算是徹底地炸開了。
桂娘圓瞪著眼睛,一直跟母親確認,這不是噩夢,是正經的真事兒。
待鬧明白,陛下真將兒子倒插門入了柳家之後,桂娘悲從中來,圓瞪眼睛指著知晚:「你……是不是你勾著你表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傻事?」說著便直衝過來,準備掐著知晚問話。
知晚手裡捧著的聖旨還沒放下,也不躲閃,只恭謹地捧在面前,用聖旨擋著桂娘的手。
那桂娘投鼠忌器,伸了幾次手后,都繞不開聖旨。她氣得一跺腳,乾脆坐回到廳里的椅子上哭。
祖母倒是一臉從容鎮定道:「陛下送旨的上差剛走,就聽你哭號不止,你這是怕府里口舌不多,準備傳出不敬聖上的傳言?」
香蘭因為先前董映珠的事情,真怕府上招災,連累了她的姻緣,於是趕緊過去拿巾帕捂姑母的嘴。
桂娘被捂得差點喘不過氣兒,氣得一推搡香蘭,憤憤道:「陛下前腳剛給天復陞官,後腳就拿這文武兼職的愛卿給入贅了,我兒的臉面何在?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香蘭也被這一連串的意外噎得發撐,想到表哥高升,食著一品俸祿,而嫁不出去的知晚就此成了戶部侍郎夫人兼大將軍之妻,真是讓人酸泉噴涌,牙都酸倒了!
不過她想起知晚前些日子綉紅帕子的事情,便撇嘴道:「定然是姐姐恨嫁,跟陛下訴苦,讓陛下給她賜個良緣,正好表哥趕上了,像他這樣品學才貌俱佳的,可真是千金難求的良緣啊……」
桂娘正是心火怒燒的光景,聽了這話,頓時受不住了,一拍桌子,指著知晚問:「可真是你在陛下面前求了你表哥?你……你這不是害人呢嗎?」
就在知晚垂眸靜聽之時,門外卻有低沉的聲音傳來:「不干她的事!是我在出征之前與陛下苦求,立下了軍令狀,若是我凱旋得勝,陛下便為我與知晚賜婚。」
說話間,依舊穿著戰袍的成天復大步流星地入了大廳——本該參加慶功宴的他竟然提前回來了。
桂娘一下子蹦了起來,急切地直跺腳:「什麼?你求的?你是瘋了?不知她要的是贅婿?難道也不知這倒插門是什麼意思?」
成天復安撫摁了下母親的肩膀,然後讓青硯幫他卸下鎧甲后,再給祖母和母親請安。
待得坐定后,他才不急不緩道:「母親不是一直催我成親嗎?更何況是陛下賜婚,自當欣喜接受,我預備著下月初成婚,母親看趕不趕?」
桂娘一看兒子這氣定神閑拿著皇帝壓人的氣勢,心裡別提多生氣了。
她也知道聖旨已下,違抗不得,可兒子不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弄成了贅婿,這讓她以後如何出去見人?
她和離之後,拉扯一雙兒女容易嗎?原以為兒子能給她光宗耀祖,沒想到最後竟然丟了這麼大的臉……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替著兒子擔驚受怕,現在兒子卻連終身大事都瞞著自己,一時委屈勁兒泛了上來,桂娘哽咽了一聲,自己捂著嘴,又哭了起來。
得晴生產後,因為女兒小,還未斷奶,又不好抱著娃娃來回走動,便一直在家帶孩子,等夫君回家,今日也沒來盛家,桂娘這架勢看上去便要哭個沒完。
知晚要過去勸姑母,卻被成天復攔著,他走過去扶起母親,攙著她迴轉後院。
等回了屋子,桂娘也不必忍著,恨恨地舉著拳頭就打兒子,結果成天復悶哼一聲,肩頭的布料子上竟然滲出了血。
桂娘唬了一跳,趕緊止住了哭,緊聲問:「你受傷了?」
成天復渾不在意道:「曾經中了一箭,已經快要好了,沒事兒。」
桂娘這時也才想起,兒子才從戰場歸來,想想兒子這段時間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這時候鬧,的確有些不適時宜。
可她心裡又有氣,叫丫鬟去取藥箱之後,便磨牙道:「為了上杆子跟人家倒插門,你倒是蠻能拚命!」
成天復聽了這話,卻舒心地笑了,看上去還挺得意的!
看得桂娘牙根都痒痒:「得意個什麼勁?你當這是什麼好事?是!知晚她現在是有門面,有排場,她若嫁過來,我……我也認了。可你入贅過去算是怎麼個事情?你還要不要臉面,做不做官了?」
成天復坦然道:「不是才升了官階,食了一品俸祿了嗎?若是再往上升升,就要大逆不道了。再說什麼嫁不嫁的,天子賜婚,哪個及得上這樣光耀的臉面?」
桂娘知道自己說不過兒子,只急著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兒子將來可就不姓成了!要跟著娘親姓柳的!」
成天復脫了衣服,讓丫鬟用藥酒清洗裂開的傷口,淡然道:「我原也不想姓成,還曾想隨了盛姓,後來是母親您說這般太荒誕,就此作罷。成家也不是什麼世家門第,姓氏更沒有什麼顯赫之處,父親府里的小妾不給他生了庶子了嗎?您又何必替他家的香火操心?」
桂娘被堵得沒話,只結巴道:「可外人哪裡知道你無所謂的心思,他們會覺得……」
「會覺得我命好,能娶到知晚這般賢惠的妻子。別人說她說得不堪,難道母親您不知她是個什麼樣的?再說您若不喜歡她,日後也不必日日跟她相處,您也說了,我入贅去了羨園,應該也就月初十五能回來看看您,您也落得清靜。」
聽他這麼一說,桂娘又是悲從中來,覺得自己命怎麼這麼苦?別人兒子成婚,都是從此院子裡頭有了可以指使的兒媳婦。
可她倒好,以後需得天天數著黃曆牌子,等著初一十五的兒子才能回門!
這……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她還想哭,可是方才哭得猛了些,現在有些頂不上氣兒。
成天復看母親哭得也差不多了,這才寬慰母親道:「陛下的旨意已下,婚事退卻不得。我以後也是要吃柳家飯的,母親你若是人前不待見知晚,她回去后若是給我穿小鞋,給臉色,我的日子豈不是難過?」
桂娘這次可沒上當,狠狠推了兒子的頭:「甭在那裝小媳婦的委屈!她還能給你臉子看?能跟你成婚,是她修來的八輩子福氣!我要是她,樂得都能躥蹦到天上去!上哪找你這樣堂堂一品的將軍夫君去裝點孤女門面的?」
成天復看母親已經緩過了勁兒,自不再說什麼,換了衣服便又迴轉廳堂去了。
可是當了前廳時,卻不見知晚。
聽說是她不想打擾盛家闔府團聚,自己先走了。桂娘瞪著眼睛道:「她怎麼不打招呼就走了?陛下的聖旨下來,她是要端起架子來了?」
香蘭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被傳命硬,乏人問津的異姓姐姐居然有這麼好的姻緣。
這讓八字沒有一撇的香蘭如何耐受?
她只悶坐在椅子上,不無酸意道:「我看是回家偷著樂去了!表哥的家私這麼豐厚,換成是我,我也得找個地方盤算一下,表哥這樣的富戶進府,能增添多少家私……」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成表哥如飛刀一般的眼神飛射了過來,看著人心裡有些生怯。
表哥這次去戰場也不知又殺了多少人,香蘭想著他都敢殺慈寧王的親家,頓時將嘴閉得嚴嚴實實的。
再說知晚,在桂娘被攙扶進內院時,便跟祖母告辭回去了。
雖然桂娘的反應在意料之中,說不難過那也是假的,不過更多的是尷尬。畢竟她老早就知情,卻一直瞞著姑母,害得她毫無防備,如此傷心。
所以她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在,家裡人也能盡情說些話,緩釋下震撼的心情。而且自己若在場,惹得姑母桂娘不高興,倒攪散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的快樂。
看到了表哥,知道他無事,知晚也就心安了,所以便趕著回去——繼續縫她的被面子。
這一縫就很上癮,一直縫補到了快黃昏時,連晚飯都不想吃。
快入夜的時候,她的窗欞又被石子敲打,這熟悉的套路一猜便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