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紫天猶出亦成殤 3
她以前很喜歡紫色,後來喜歡過赫連君焰眼裡的暗紫色,不過她現在很討厭,特別是眼前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穿著一身明紫色衣服的漂亮男子。
一眼就看得出來,那個美麗的像是個女人一樣的男子是沖著自己走來的。
「姑娘感覺味道如何?」蕭紫天輕搖摺扇,淡笑著看著她眼底的驚愕。
笑笑忙放下筷子,看向眼前陌生的男子,低低的說了一聲:「還真的挺好吃。」
「是嗎?」蕭紫天嫵媚一笑,轉頭向坐在笑笑對面的安皓澤拋了個媚眼,安皓澤連看都懶得看,低下頭靜靜的吃了一口滑嫩的入口即化的豆腐。
安皓澤對蕭紫天的媚眼不為所動,笑笑卻是被弄的渾身一震,像是看到新大陸了一樣驚愕的看向那個紫衣的男人。
這裡,這裡應該不會也有二十一世紀腐女最喜歡看見的……GAY吧?
「請問,我們認識嗎?」過了半天,笑笑皺起秀眉。
「馬上就會認識了。」蕭擎天又是對她嫵媚一笑,這長的太漂亮的男子這麼一笑,惹得笑笑都被迷的渾身酥酥麻麻的差點拿不住筷子。
都說她現在這副容貌長的傾國傾城,恐怕眼前這個笑的像是個女人的男子長的就算是驚為天人了。
蕭紫天不等她請他坐下,就直接幽雅的坐到她身側的椅子上,刷的一聲收起扇子,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到笑笑碗里:「嘗嘗這個,這味道你肯定會更喜歡。」
笑笑垂下眼獃獃的看了看那外表脆香裡邊嫩香的魚肉,輕輕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抬眼看了看對面正看著自己的安皓澤,見他眼裡傳來的訊息代表著這魚肉沒問題,她才低笑了一下,吃了進去。
人都說在外邊輕易不要吃別人送到你嘴邊的東西,要時刻注意,所以安皓澤就算不會武功,但卻也可以在偶爾的某些時候保護著她不會讓她受到什麼不該受到的危險。
「味道怎麼樣?」蕭紫天一邊笑著,一邊隨意的伸過手將別在笑笑腰間的怕子摘了下來舉到她面前:「有些油,擦一擦吧。」
笑笑一愣,忙低下頭看向腰間沒有了帕子,連忙伸后將帕子拿了過來,然後瞪著這個奇怪的男子:「你怎麼可以隨便就伸后把我腰間的手帕拿下來,有錢就可以這麼不檢點?」
雖然她不在意這些小里小氣的事情,但是這男的一看就是很有錢的樣子,該不會是什麼頑固子弟吧。
蕭紫天不怒反笑:「姑娘覺得在下陪姑娘一起坐在這裡,大大方方的讓你窺探我福客來酒樓的一切,甚至親手幫姑娘取帕,算是不檢點?」
「你……」笑笑正想斥他一句,卻忽然看到對面的安皓澤的眼神猛的轉到那個紫衣男子身上。
笑笑也瞬間反映了過來。
這個男人就是這家酒樓的老闆!!!
「呃,你……」笑笑尷尬的看著蕭紫天。
蕭紫天挑眉,眼底盡顯調笑的意味,毫無瑕疵的美麗臉蛋上全是嫵媚又動人的笑意,看起來無害,她卻感覺到一股壓力重重。
她正想說話,安皓澤卻突然站起身,放下一錠銀子便示意笑笑與他離開。
笑笑知道安皓澤是不希望她這邊受到什麼要挾或者是什麼,她投給安皓澤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大哥,你先回去看看玄夜他們吃飯沒有,我呆會兒就回去。」
笑話,她要是現在跑了,那不就是怕了這個男人了,怎麼可能這樣就跑。安皓澤也保護她保護得太嚴重了些吧。笑笑乾笑了兩聲。
「銀子拿回去,這頓飯,就當是在下請笑笑姑娘吃的。」蕭紫天順后拿過桌子上的那錠銀子,輕輕一拋,便回到安皓澤手上。
安皓澤接過銀子,垂下眼默然不語。
笑笑以為他是生氣了,卻突然看到安皓澤轉眼對著蕭紫天冷冷一笑,那冷漠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警告,轉身將銀子輕輕的往桌上一放,便大步向外走去。
「半個時辰后若是你還沒回去,我會叫玄夜過來接你。」安皓澤揚灑的扔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笑笑抿了抿唇,轉過頭看向那正淡笑著的紫衣男人:「飯錢我們照付,不必你請客。我只是來單純的吃吃飯,你會不會是太敏感了?」
「哦?是嗎?」蕭紫天不以為意的輕笑:「在下也沒有說姑娘是來做什麼的,不過是覺得投緣便過來與姑娘閑聊,姑娘是覺得在下以為你來做什麼?」他又反問了回來。
笑笑雙眼一僵,轉過眼斜斜的看了看他,面色上再掛不住笑意,略給了一記小白眼,便低下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願意看就看著吧,反正這是他們家的菜,她吃的香是她的吃,他願意欣賞她的吃相她就給他看,怕什麼!
蕭紫天淡笑,輕輕搖晃著手裡的扇子,然後轉頭讓小二弄些茶過來。
之後他便一直坐在這時,靜靜的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吃東西,他卻只是偶爾喝兩口茶,姿態幽雅得,讓笑笑不得不抬起眼看看他,然後再繼續吃著桌上香香的飯菜。
嗯,真可惜,不管旁邊坐著的是誰,剛剛安皓澤就不應該離開,就應該像她現在這樣大口大口的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不吃可惜了……
「姑娘是何方人氏?」等到笑笑吃累了,坐直身子也喝了一大口茶時,蕭紫天突然笑著問。
笑笑一愣,抬眼看著他:「西靈國的人啊。」
「姑娘應該是從皇都過來的吧?」他搖扇輕笑。
「你怎麼知道?」笑笑立時滿眼戒備的看著他。
蕭紫天卻是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別人吃飯的動作。笑笑一愣,轉過頭看向四周的人,吃別的東西時與她是一樣沒什麼特別的,不過……
在吃面前那個像是手撕出來的雞肉時,所有人都是洗乾淨了手用手抓著吃,卻只有她……只有她拿著筷子將雞肉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放進嘴裡。
「呵呵……還真是有點不太一樣呢……」她尷尬的笑了一下,說的有些語無論次。
蕭紫天淡淡一笑,幽雅的站起身,緩步在她身側走了走,似乎是不想在坐在她身側,笑笑放鬆了許多,連忙抬手拿過一個雞腿放在嘴邊吃了吃,眼裡閃現的,卻是肯德基里的香辣雞腿。
好吧,這裡的飯菜確實很美味,而且看起來樣式什麼的每桌都有一個新花樣,都不是統一的,怪不得這裡的百姓會這樣喜歡來這裡。
不過,她算了算,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覺得在這裡開一個類似二十一世紀西餐與快餐結合的那種店面,應該是可以喚起一股暫時的熱潮,但若是想維持那種熱潮,恐怕還要做些更多的努力。
見那個紫衣男子站在酒樓門前,沒有再繼續看她,而是一邊笑著一邊看向對面正在裝修的客棧,嘴邊的笑意,更濃,笑笑給了他的背影一記白眼,古怪的笑容里絕對沒有什麼好心思,說不定是一個正在等著她白花錢裝修卻輸得一敗塗地一樣。
一想到這世界上的人心不古,笑笑拿起筷子夾起一大塊肉就要放進嘴裡用力的嚼。
「哎,聽說沒有,前陣子咱們西靈國女帝被燒死在自己的寢宮裡了!?」
「這都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消息了,大家都知道,有什麼神秘的!」
「不是這是,我想說的是……」離笑笑桌子前邊不遠處的一桌人里突然傳說這樣一段話:「我聽到一些消息,聽說那天女帝的寢宮被燒之後,攝政王不顧那麼危險的大火竟然就那麼衝進了火里,最後侍衛找到他時,他正坐在女帝被燒成了灰的那塊地方上坐著,後來突然急火攻心的吐了血,之後還倒在了地上。哎,你們說,攝政王和女帝之間的那些謠言還怎麼可能是假的?」
笑笑還未到嘴邊的肉突地落了下去,手裡的筷子也瞬間落到了桌上。
站在前邊的蕭紫天聽到了聲音,轉過頭看向笑笑,卻看見她雙眼圓睜的,突然似乎是被什麼嚇到了一樣的呆坐在那裡。
西靈國—皇都—皇宮內院。
「殿下!」左衛匆匆的從外邊走了進來,焰天宮裡正煙霧繚繞,赫連君焰站在窗前看向外邊陰暗的天色,一直站在這裡,似乎已經又這樣站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殿下!快下雨了,女帝寢宮那邊的一切東西可能會保不住,殿下……這……」
整整一個月皇都城都沒有下過一滴雨,女帝寢宮被燒毀后,赫連君焰不允許任何人搬動那裡的一絲一毫的東西,一切,都還保持著最燒毀后的樣子。
赫連君焰久久未動的身子緩緩的轉了過來,暗紫色的雙眸淡淡的掃向那邊的左衛。
「殿下……」左衛擰眉,知道攝政王又站在窗前這樣看著外邊許久了。
自從那次赫連君焰在廢墟中吐血昏迷后,一醒來,話就比以前更少了許多,上朝時儘管仍然如同從前,但是各地的紛爭與皇帝寶座上的空虛,各個虎視耽耽的大臣每日都在逼迫他立新帝,若是不立,肯定會有一些野心極大的人來搶了西靈國。
赫連君焰漠然相對,每一天都在極力的保住那個屬於靈笑兒的位置。
然而這一個月來,根本沒有睡過幾場好覺,儘管看起來神色如常,但是最熟悉他的人很輕易的就能看出來赫連君焰憔悴了不少。
「殿下,要下雨了,寢宮廢墟那邊……」左衛擰眉,正想繼續說下去。
赫連君焰突然抬手,阻止了他繼續下邊的話:「隨我去看看。」他說。
「是。」
左衛隨著赫連君焰緩步走向寢宮的方向。
自從那次赫連君焰說不準任何人動這裡的一分一毫后,沒有人敢再過來,包括赫連君焰,也一直沒有再過來看一眼。
寢宮依然是那個寢宮,廢墟也依然是那個廢墟。
任誰也想不到,就在一個月前,女帝正滿十六周歲的黎明之時,一場大火,竟然就會讓那樣乖張又任性的女人一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左衛靜靜的站在一旁,雙目肅然的看著赫連君焰緩步向著廢墟裡邊走去的身影。
赫連君焰的身影看起來真的比以前又清瘦了許多,不到萬不得己的時候,他幾乎連一句話都不會說,就是那樣靜靜的坐著,靜靜的走著,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赫連君焰又走了進去,他怎麼也無法相信那邊灰燼是靈笑兒的骨灰,所以他乾脆不讓任何人動這裡的一下,又怕那些灰燼被風吹走,便命人將那裡封死。
他走上前,看向那邊有著白色絲質殘塊的位置,那裡依然蓋著一片灰燼,他垂下眼靜靜的看著那裡。
笑兒……你,真的忍心就這樣放下一切,離我而去么……
風乍起,廢墟里突然騰升起一片灰塵。
赫連君焰轉頭看向這四周的一切,閉上眼,便又是那一日能將一切摧毀的大火。
他彎下身,垂眼將遮蓋的東西拿開,仔細的看著那些塵土如灰燼,旁邊著一個琉璃制的龍紋瓷瓶,那是有宮女要過來收骨灰用的,他卻趕走了那些人,不準任何人再靠近這裡。
「笑兒……」赫連君焰擰眉,打開琉璃瓶,將地上的灰燼一點一點的放進瓶子里,當雙手觸及到一旁被壓在那裡的金簪和衣服的殘塊時,赫連君焰的手頓了一下,眼前忽然閃過了一道有關於什麼的光芒。
他一頓,收回手,擰起眉仔細的看著被一旁的一根木棒,骨灰這裡應該是最初起火的地方,因為旁邊有一灘滴落在地上化了又凝固了起來的蠟。
若是笑兒自己躺在床上放火,之後又直接死在床上,這引火的油木棒與地上的蠟又怎麼會在這邊?
赫連君焰眯起眼,突然將手裡的琉璃瓶放到一旁,然後伸手推開前邊壓在床的廢墟上的一些燒不毀的金銀玉器,突然發現這裡連衣服都能剩些殘塊,怎麼衣服里的人就可以直接燒成灰燼片甲不留?
以他們救火的速度,若是這床上真的躺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想要自殺而己,被燒到的時候也會疼的掙扎一下吧?
這裡沒有一點點掙扎的痕迹,四周剩下的全都是寢宮裡那些燒不毀的東西,唯一不見了的,就是木桌木椅與木製的樑柱,其他的都至少還有些殘留的痕迹。
赫連君焰擰眉,深深的看向那塊灰燼。
人被燒了之後,沒有可能這樣就直接成為灰燼的,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
那日是因為所有人都太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更因為他太在乎而沒有深思,竟然就這樣相信了這片灰燼是女帝的骨灰。
連一點骨頭都不剩,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赫連君焰突然伸手抓起一片灰燼放在手裡仔細的看,骨灰不應該是這種顏色,也不應該這麼黑,更不可能這麼多。
除非這是……
他猛的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沒有被燒盡,還剩一小截的木棒,在木棒的的尾端有著灰燼,儘管被風吹散了不少,但至少還能分辨得出來那貼在地表上的一層灰燼是什麼顏色,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左衛!」赫連君焰突然冷聲低吼。
站在外邊的左衛一聽,連忙快步走了進去:「殿下,什麼事?」
「馬上找人在這廢墟上邊遮蓋上一切能擋住雨的東西,這裡絕對不可以被雨淋到!」赫連君焰眯起眼,一手捏起旁邊的那點殘火,另一隻手又抓起一把「骨灰」。
不,這不是骨灰!這是木頭的灰燼!
呵,他太大意了,只是一味的想著靈笑兒的絕望,卻忘了她的滑頭,她幾次尋死,都只是威脅罷了,再怎麼難過她也總會給自己留下一點餘地。
若是她真的只是一個放火燒了寢宮讓自己乾脆死在裡邊的女人,那又與十五歲之前的靈笑兒有什麼區別?
經過了整整兩個時辰,女帝寢宮的廢墟上方已經高高的掛起了一大塊巨大的布幔,外邊下著瓢潑的大雨,這裡邊卻是乾乾爽爽沒有一絲濕意。
宮裡被傳來辨別這些東西的幾個人都靜靜的站立在一旁,不敢抬起頭看向雙眼冰冷的站在前邊一動都不動一下的攝政王。
「真的是木頭……?」赫連君焰深深的看著身旁地上放著的那個琉璃瓶。
笑兒沒死!那個女人沒死……她還活著,還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快快樂樂的活著!她沒有死,她還在這個人世間……
這種認知幾乎讓赫連君焰笑出聲來,可是下一瞬間,他的臉色卻越發的冰冷。
靈笑兒……她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