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萬事突變悔情腸 6
直到藍兒帶著幾個丫頭一起來將床收拾了一下，又將粥送來后，赫連君焰的目光頓了頓，上前拿起桌上的碗，遞到笑笑眼前：「吃下去。」
「如果……」笑笑咧嘴一笑：「我將這碗打翻了，你會不會生氣？」
「會。」赫連君焰眯起眼。
「……」笑笑垂下眼，看向眼前的粥碗，又笑了一下，抬起手就要把碗推下去。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她會這樣，赫連君焰將碗一收，然後重重的放到她身邊的圓桌上，冷冷的看向她：「這粥就放在這裡，你想吃便吃，不想吃就不吃，絕食？沒用！」
說罷，赫連君焰冷冷的一甩衣袖，轉身就要向外走。
「我知道！」笑笑突然轉頭瞪向他的背影：「我什麼都知道了！」
赫連君焰猛的停下腳步，擰眉，轉過頭看向笑笑。
笑笑咬唇，訥訥的開口：「我知道三百年前發生的故事，也知道赫連家的男人因何而憎恨靈家的女人……更是知道，那個詛咒！」
赫連君焰猛的渾身一僵，緩步走了過來：「笑兒？」
「記住，我叫凌笑笑，我不是那個靈家的女兒靈笑兒！你看清楚了赫連君焰！」笑笑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冷冷的盯著他深邃的紫眸：「從靈笑兒十五歲及笄的那一天，你心裡就有一半懷疑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赫連君焰的眸光轉淡，淡默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身子還是靈笑兒，我不是姦細，也不是冒充的，只是，現在這骨子裡的靈魂，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軟弱無能的小姑娘了！當然，我知道，其實我也挺無能的……」笑笑抿了抿嘴，儘管有時候她不願意承認那麼多事實，但是她還是免不了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不適合在這個時代生存，那將她在二十一世紀學到的知識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或者說，她的智能也跟著倒退了。
赫連君焰繼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似乎對這些事情沒有太多的疑問。
笑笑盯著他：「你不問我是誰么？」
「很重要麼？」赫連君焰終於開了口。
「嘎？」笑笑呆住。
赫連君焰冷笑著，一步步逼近，走到笑笑面前，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她俏麗的下巴：「不管你是誰，你現在身上流的是靈家女人的血，你是九五之尊的女帝，不管那個靈魂是哪個陌生的靈魂，總之，你現在是有血有肉的靈笑兒！」
「所以，你想把我送回到皇宮那個牢籠是么？」笑笑咬唇：「我以為我在你面前繼續偽裝著忘記你，你就可以心軟一些的放了我。我以為我裝著無辜，你就可以……」
「不對！」笑笑突然皺眉：「我不是裝做無辜，我何其無辜？我本來就是無辜的么……」
「你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赫連君焰鬆開她的下巴，轉過身走了兩步，然後停下，背對著笑笑輕輕的嘆了口氣。
笑笑驚訝的看著他。
「把粥喝下去。」他冷聲道。
笑笑抿嘴：「除非你答應放我回我的酒樓讓我回到先前的生活軌跡！」
「不可能。」赫連君焰擰眉。
「為什麼不可能？你說你不會逼我回去做女帝了，你也不會再逼我做任何事情！那你還把我拴在你身邊做什麼？既然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既然你一直那麼執著的在『保護』我，為什麼現在連個理由都不能告訴我？」
赫連君焰突然一震，怵的轉過身，暗紫的雙眸里閃過一絲不解。
笑笑知道他心裡在疑問什麼，她淡淡一笑：「是的，我知道，你在保護我，我也知道，你不想我被詛咒傷害……」
見赫連君焰垂下眼不言不語，只是眉頭皺的快要打成了結。
她知道，當初安皓澤的猜測是對的。
「我真的什麼都知道了，我只是不明白當年赫連擎天為什麼會找法師下這樣的詛咒，那個靈靜兒究竟為什麼在死前不去恨赫連擎天對她的毒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只是太久了，三百年，沒有人再會知道。除非那個失蹤了的法師再出現……否則……」
「這不重要。」赫連君焰突然閉上眼。
笑笑一愣，獃獃的看著他。
「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笑笑。」赫連君焰睜開紫眸，緩步走回到她面前，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抬手輕輕撫摸著她泛白的小臉，眼神是笑笑從來沒有見過的專註：「那座代表著詛咒代表著三百年的仇恨的寢宮，已經被你燒的一點也不剩。」
笑笑尷尬的垂下眼，心裡算計著，要是他突然發起狠來，要她賠償那坐宮殿，那估計她就死定了，那麼奢華的宮店，那得多少錢呀！
「笑笑……」赫連君焰輕輕念著她的名子：「你怕那個詛咒么？」
「我沒怕過。」笑笑抬起眼，淡淡看著他，見他的神情專註的彷彿不再像曾經的那個赫連君焰，笑笑皺起秀眉：「你想說什麼？」
「在西靈國最邊境的高山上，荒蕪人煙，卻風景秀風，奇特的是無蟲無害，上邊有一座蓋了很多年的精緻木屋，四周是從山頂一直流下的緩緩溪流，水，是甜的。」他淡笑道。
笑笑還是不太明白，只能擰著秀眉看著他：「拐七拐八我的聽不懂。」
赫連君焰輕輕笑著：「想不想去那裡生活？和我一起。」
瞬間，笑笑的兩張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又瞠的老大，驚愕的看著眼前明顯是在跟她表白的男人。
笑笑深深喘了幾口氣后，突然撇開頭，向後退了一步，咬唇看著她，又過了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生音：「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擰眉。
「為什麼你突然……突然……」突然跟她表白了？他不是從來都不肯正視她的感情的么？為什麼，要在她已經幾乎要把這段感情徹底放棄了的時候，突然告訴她，想帶著她一起到那樣美麗的地方生活？
似乎是明白笑笑未說完的疑問，赫連君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怎麼說才會讓她舒服些：「就在那日女帝寢宮的大火，一群人在說你還在裡邊的時候……」他抬眼，看向笑笑有些閃動的眼眸，他扯出了一絲笑笑第一次看到的那樣溫柔的淡笑：「我發現這世界上，除了你，便也再沒有人能值得我那樣痛恨自己，那樣後悔了……」他當時萬分後悔那樣的逼迫她，那樣的傷害她……他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讓她原諒，但是當時看到那些灰的時候，在他還沒有理智分辨她是真死還是假死的時候，在他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被左衛背回焰天宮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是苦澀的……
心裡有一處角落徹底的塌了……可是在他發現笑笑沒有死的時候，他的心又恢復了過來……
「我想，我明白了。」笑笑突然出奇的淡定，緩緩坐下身子，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粥碗：「如果我說，現在什麼都晚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嬌情？」
赫連君焰上前：「什麼叫什麼都晚了？」
「我已經嫁給玄夜了！」笑笑抿嘴：「不管我嫁給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是玄夜待我極好，我不可能放他自己一身在那裡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從三歲開始就當了殺手……他……」
「你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么？」赫連君焰突然冷眯起眼。
「真正身份？」笑笑一愣，抬起眼不解的看著他：「什麼真正身份？他不是玄門的殺手么？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啊。」
「傻。」赫連君焰突然又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這事不再說了，快把粥吃了。」
「我不吃。」笑笑咬唇：「除非你放了我。」
「你……」赫連君焰擰眉：「你該不會是在我終於肯開口告訴你，赫連君焰喜歡你，在乎你，甚至要帶著你一起隱居山林的時候，反而要離開吧？」
笑笑冷冷一笑，轉過眼淡淡看著他：「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你真當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么？是，沒錯，我曾經喜歡過你，甚至是愛過，很深很深。不管你曾經那樣對我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是那傷害還是存在的，而且，你應該知道把我逼到火燒了寢宮裝死，是恨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吧？？」
赫連君焰眼裡一黯，長嘆了口氣。
「所以……我想這樣也好，我開著那家酒樓很舒服，我相信安大哥還有玄夜還在那邊，即使酒樓起火了，但是沒有多大的傷害，我想現在還在開業呢。那裡不能沒有我……」
那我就可以沒有你么？笑笑？
赫連君焰在心裡低低的吼到，可是他卻沒有說出來，而是淡淡的看著她：「你不了解我。」
笑笑轉眼，不解的看著赫連君焰：「不了解你什麼。」
「我是個小人，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所以，就算是你真的把自己餓死了，也別想從我手裡逃走！」說罷，赫連君焰發狠了一般的冷冷看了看笑笑，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笑笑盯著他冰冷的背影，心裡五味雜塵，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可是她沒看見，赫連君焰在轉身之後，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樣的心痛，怎樣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