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5
笑笑自赫連君焰懷中抬起眼，還沒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當她轉過頭時，才看到那邊的玄夜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而他的身後，站了四名青衣使者，似乎是不知在亂施什麼法術。
「那是什麼？」笑笑驚愕的看著那邊。
赫連君焰擰起眉，轉頭看向被那些青衣使者手中出現的青光罩住的人群。
從酒樓門前快步走出來的安皓澤一看，忙轉身跑向赫連君焰與笑笑這邊，停在赫連君焰身側后，也同時擰眉看向那些目光轉為獃滯的人群。
「玄門三百年來依然是傳承著那些古怪的法術，詛咒、法術，包括一些我們想不到的事情，他們全都可以辦到。恐怕玄夜是氣極了，他想……」
「他想做什麼？」笑笑轉過眼，不解的看向赫連君焰與安皓澤同時擰緊的眉。
「那四個青衣使者，是玄門內除了玄夜之外法術最高的使者，集他們四人之力，他們的青光所照到的人的思想會受他們控制一個時辰，在這期間，只要是被青光照過的人，都會聽他們的命令行事。」赫連君焰先安皓澤一步的回答了笑笑。
「那他們會讓他們做什麼？」笑笑不懂的看向那邊已經獃滯的人群，片片青光在他們的頭頂旋轉，看起來恐怖極了。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她相信科學，不相信詛咒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當她看到了眼前這實實在在的一幕，再聯想到自己無原無故的穿越到這樣陌生的世界來的一切，她才終於想信，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道理。
「他們過來了……」安皓澤突然低吼一聲。
笑笑驚訝的向那邊看去，赫連君焰卻忽然抬起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怎麼了？」笑笑不解的輕問。
「走。」安皓澤突然與赫連君焰對視一眼，兩人抱著笑笑一起向遠處跑去。
「跑什麼啊？發生什麼事了？喂……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開始這樣齊心啦？赫連君焰，你鬆開手，別擋著我的眼睛……」
「太血腥了，你不能看！」安皓澤在一旁輕聲說著，然後與赫連君焰一起躍過前邊的一處低牆，往前邊的房頂躍去。
「呼……吼……呼……吼……」
「呼呼……吼吼……」
「殺……呼……」
「殺殺……」
「什麼聲音？」笑笑聽到他們身後有彷彿是惡鬼一般的聲音，嚇的低聲的小心問著。
「別問那麼多，乖乖的躲在赫連君焰懷裡就是，玄夜真的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那些玄夜了，他控制了這些百姓，那些被控制的人正在追趕我們，他們的目的是代替玄夜殺了赫連君焰！」
正抱著笑笑跳上了房頂的赫連君焰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那些將這房子圍住的人群。
「君焰……」笑笑抬起手，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究竟是誰錯了？」
赫連君焰低下眼，看著被自己捂住眼睛，但眼淚還是順著他的手指縫裡向外滴落的笑笑的小臉：「是我錯。」他擰眉淡淡的說：「是我錯了，笑笑……」
笑笑抽噎了一下，突然，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君焰……我真的很任性么？是我的話刺激了玄夜，把我們幾個困在這樣的險境之中的是不是？」
「不是……」赫連君焰閉了閉眼，輕嘆了口氣：「沒有這回事。乖乖的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想，我們不會有事！」
一旁看著他們的安皓澤，突然眯起眼，很複雜的看著他們：「前邊有一輛拉貨的馬車，我看那車後邊的木板上鋪了草，你們兩個跳到那車上，讓車夫拉著你們離開吧!」
「那你呢？」笑笑轉過頭，在黑暗中想要尋找安皓澤所站的方向。
「笑笑！」安皓澤突然輕輕的笑著：「我也騙過你，你相信不相信，我會武功，我死不了。」
笑笑一頓，突然抬起手，將赫連君焰的手拉開，緩緩睜開眼睛，想要去尋找安皓澤的身影。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急了！」安皓澤突然擰眉低斥。
「我們一起走吧，他們暫時還爬不上來。」赫連君焰終於說了話，淡淡的看向安皓澤。
以他來看，這個姓安的大夫根本就是不會武功，他不想讓笑笑難過也不想讓笑笑擔心，他根本就是想護著他們離開……
「那些被控制的百姓已經沒有了人性，太危險！」赫連君焰擰眉看著安皓澤。
「是啊……」笑笑想要走到安皓澤那邊，赫連君焰卻緊抱著她：「別亂走，那些人隨時都有可能爬上來！」
「可是……」
「快走！他們要上來了！」安皓澤向下看了一眼，突然吼道。
赫連君焰一頓，轉過眼，也看向下邊，那一雙雙鮮血淋漓的已經不知什麼為痛的手，根本就如同惡鬼一樣的向他們撲來。
「安大哥……」笑笑癟起嘴。
「走！」赫連君焰突然轉過眼，對著安皓澤感激的投去最後一眼，然後抱緊了笑笑，轉身向對面經過的馬車上跳去。
「不要！安皓澤！！！」笑笑轉頭，不舍的看向那邊白衣飄飄的背影：「你放開我，他會死的……不能把他留在這裡……君焰，我求你放開我……」
「若是你再回去，那就是我們所有人都會死！」赫連君焰咬牙，禁錮著笑笑的腰身，抱著她向下一跳。
「不要！！！！」笑笑嘶吼的哭著，轉過頭，最後一次看向那個對著她淡淡的微笑著，一身白色的長衫，衣袂飄飛，那個……最懂她的……好朋友……
在落到了馬車草垛上的那一瞬間，笑笑在崩潰中聽到剛剛他們所站的房頂上，傳來的衣服被撕裂的聲音……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鮮血四漸的……
笑笑窩在赫連君焰懷裡，哭到無聲。
「不要聽了！」赫連君焰覺得太殘忍，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將她的頭緊緊按在胸前：「別聽了！」
「不要……」笑笑大聲的痛哭著，轉過頭狠狠的咬住赫連君焰的胳膊：「唔……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笑笑……」赫連君焰低下頭，在她的髮際上輕輕的吻著：「對不起，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你知道太多的事情。一切都太殘酷了，我不應該讓你捲入進來！」
「把安皓澤還給我……」笑笑哭到抽搐，整個身子縮在赫連君焰的懷裡，哭到無法自拔。
「安皓澤……」赫連君焰也是前陣子才知道他就是沙狼族的後人，赫連君焰長嘆了口后，手下緊緊的扣住笑笑的頭。
這馬車是露天的，只是前邊有兩匹馬，後邊有兩個輪子，輪子上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墊了些乾草而己。
所以，那些四散了的百姓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還在南羅鎮的街上的赫連君焰，他們快速的聚集到了一起，追趕著他們所坐的馬車。
笑笑轉過眼，滿眼痛紅的看著那些手裡拿著刀劍拿著一切可以殺人的東西的百姓。
還有，在他們身後，那個冷冷的緩步走來的玄夜，和他身後的四個青衣使者。
「你好狠的心……」笑笑咬唇，冷冷的看向玄夜。
玄夜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彷彿是想將笑笑看透，之後，他回以一抹決冷的笑。
一直在奔跑著的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速度減慢，後邊追上來的百姓和玄夜快速的上前。
「不要！」笑笑驚叫一聲。
赫連君焰將笑笑壓到身下，笑笑猛的驚恐的長大了雙眸，看進赫連君焰緊皺起眉頭的模樣。
「不要！君焰！不要……你起來……」笑笑嘶聲大叫。
可是當她聞到赫連君焰身上傳來的血腥味，聽到有刀划入他肉里的聲音……笑笑哭到失聲……
「不要……」
「笑笑，我們來世，不要再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了……」赫連君焰俯下頭，滿是鮮血的血的臉輕輕貼在她脖頸間，用著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不要……君焰！！！！」笑笑嘶聲大叫著，突然，她轉過眼，看到玄夜手裡舉起一把被毒染青的長劍，向著他們刺來。
赫連君焰分明就是想死在她面前……
「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讓你這麼輕易的就對我贖罪！」笑笑突然喊道，翻起身，將赫連君焰推開……
「噝……」
笑笑聽到劍刺入肉里的聲音，玄夜當場愣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已經被他的劍刺中心口的笑笑。
「笑、笑……」玄夜驚嚇在當場，連忙將他染了致命劇毒的劍拔了出來：「笑笑！」
「啊……」笑笑低叫了一聲，因為他拔了劍，而整個身子瞬間向後倒去。
「笑笑！」渾身是血的赫連君焰驚恐的看向軟軟的倒進自己懷裡的人兒：「笑笑！笑笑！」
「唔……」笑笑咬唇。
馬車過了一個路口，還在繼續奔跑，那邊的百姓突然全都停下了腳步，不再追了。
玄夜獃獃的看著那邊越跑越遠的馬車……
「是我殺了笑笑……？」玄夜低下頭，看著沾滿了鮮血的血：「是我……？」
馬車在快步的前進，赫連君焰緊緊抱著笑笑的身子，滿眼心痛的看著她越來越白的臉頰：「笑笑……」
「……」笑笑痛吟一聲，感覺到赫連君焰溫暖的手緊緊的按在她心口的傷處，她突然咧開嘴，失笑的看著他：「我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狼狽的樣子呢……」
「笑笑……」赫連君焰咬牙，狠狠的按著她的傷口：「你怎麼這麼傻？」
「嘿……」笑笑輕笑了一下，卻因為笑而使傷口更疼，她試著收回笑容，無力的輕聲道：「其實，我不想這樣的……可是，我又不想看著你死在我面前，然後我抱撼終生，所以啊……你就再讓我自私一次吧……我死了，總比你死了好……」
「你不會死！」赫連君焰緊抱著她，轉頭向四周看去，尋找著醫館。
「不用找了，玄夜的劍上有毒！這劍是沖著你來的，他的目的就是不會讓你再有一點點活路！」笑笑咧開嘴：「怎麼樣？我猜對了吧……所以啊，你不用安慰我……我現在，不怕死了……」
「你不會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死！」赫連君焰深喘著，抬起手想要把她體內的毒逼出來。
可是剛給輸入些真氣，笑笑卻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徹底了染紅了她身上的衣衫……
「呵……」笑笑嘴裡含著血，雙眼無神的看著心痛的看著自己的男人。
「赫連君焰……」笑笑低低的笑了一下，一說話，嘴裡的血又流了出來：「我是不是以前和你說過……我喜歡你……？」
「嗯，是……」赫連君焰擰緊了眉，痛心的看著懷裡似乎是即將消失的人兒。
「我是真的喜歡你來著……」笑笑委屈的癟起嘴：「可是你那時，有一句話最最傷我……」她又咽了咽嘴裡腥甜的東西：「你知道、知道……是哪句話么？」
「我記得……我好像每一句話都在傷你……」赫連君焰閉上眼，長長的嘆氣。
「也不是啦……」笑笑嘿嘿低笑了一下，突然又嘔出一大口呈黑色的血，越像是要走到了盡頭，她就越是想笑：「其實、我心裡承受能力還是挺強的……只是，只是那一次……我抱著你，大聲的告訴你……我喜歡你啊……的時候，你回答我的卻是……」
赫連君焰想起當日自己所說的話，突然很想給自己一拳。
「我說，我喜歡你，喜歡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可是，你卻說，那就……不要喜歡了啊……」笑笑滿嘴是血的張開嘴，眼裡擒著淚，深深的看著赫連君焰心痛的紫眸：「你當時是真的不希望我喜歡你么……你以前就真的那麼討厭我么……」
儘管她明知道赫連君焰跟她表白過了……
可是，她就是想在死前，好好的聽到他說。
「不！」赫連君焰突然俯下頭，在笑笑的額上輕吻：「沒有這回事！我從沒討厭過笑笑……我喜歡笑笑，愛著你這女人還來不急，怎麼可能會真的討厭你？」
「呵……」笑笑一聽，樂了，咧開嘴笑的極為燦爛。
下一瞬間，她突然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一下，無神的雙眼閉了上，放在胸前的小手無力的落到了身側，整個身子，瞬間軟了下去。
「笑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