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路跟隨

蓋亞女神賜予潘多拉的偽裝是那樣的完美，即使明知道心底的疼痛是假的，潘多拉也無法罔顧那撕心裂肺的劇痛而繼續去幻想哈迪斯和貝瑟芬尼夫唱婦隨、幸福生活的場景。

潘多拉，從來就不是善良大義的代名詞，這一點，毋庸置疑。

只是，既然她僅有著大海撈針一般的生存希望，為什麼還要拖累著心愛的男人，再經歷上千年思念的痛苦呢？哈迪斯永無止境的生命中，是失去一個背叛逃離的女人痛苦的長久，還是眼睜睜望著愛侶，死在自己身邊，身為主神的他卻只能握緊雙拳，無能為力的改變這種命運而更加痛苦。

他甚至是冥王陛下，掌管著人類死去的靈魂，唯有他最在意的那一枚，虛無縹緲的消失在他面前。

如果是哈迪斯，他一定毫不遲疑的選擇第二種，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在有限的歲月中陪伴在她的身邊。

可是，潘多拉決不允許他這樣虐待自己，於是在他還不知道前，替他做出分別的選擇。

這便是愛情吧，拚命為對方著想，寧可自己忍受著孤寂痛苦，也不願意看著心愛的人受一點點傷。

潘多拉半閉著雙眼，朦朦朧朧的想著心事，周圍的聲音越來越靜，彷彿天地之間就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無夢的沉睡佔據了身體的主動權。

一道潘多拉朝思暮想的偉岸身影，披著巨大的斗篷在半空中緩緩現出輪廓，除了紫色的眸子外，半張臉都被遮蓋著，裹著神力的淡淡霧氣籠罩在他左右。

腳步踏在拂袖的地板上，會發出刺耳的噪音，所以他並不腳尖著地，漂浮著，大腳踩著空氣一步步的向潘多拉走過來。

冰冷的手指忍不住哀摸上潘多拉緋紅的側臉，輕輕的摩挲著，眷戀的不忍抽離自己管不住的手指。

壞東西，吃好睡好，一路與那兩個男人說笑，礙眼的明媚笑容不時的灑向那個闖進冥界的男人，就一點沒想到，被他拋棄的另外一個男人，始終在身後隱藏了身形，忍不住苞著他們。

心裡不是不惱火的。

明明是她未經允許，私逃冥界。

明明是她，背棄了對自己的承諾，布下計劃逃開了。

即使潘多拉已經表現的這麼明白，哈迪斯仍然無法說服自己放手。

尊貴的冥王氣惱控制不住自己的無能為力，只好一路跟隨著，不現身相見，代表他尊重潘多拉的決定，至於這樣丟臉的暗中相伴，哈迪斯自己將之解釋為，保護。

是的，即使潘多拉最終的選擇是回到人間，她仍舊是曾經屬於自己的女人。

身為冥王的尊嚴，他不允許任何生物在他眼前傷害這個女人。

所以當狼群將潘多拉、卡洛和格非緊緊包圍時，哈迪斯暗暗釋放了少量的神威，讓敏感的狼族察覺到他的存在，驚恐的後退。

當三人商量著怎樣騎馬，如果潘多拉最後選擇的是與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共乘一馬，他一定忍不住現出身形，把這兩個該死的男人打的滿地找牙。

幸好，她沒有。

她總是低著頭，垂著美麗的眼睛默不作聲，那個聒噪的卡洛逗她說話時，得到的也只不過是幾句簡短的答覆，敷衍的很。即使是那私闖冥界的格非，潘多拉的話也不太多，哈迪斯很滿意這樣的的距離感。

剛才，他甚至聽到了這個令人暴躁的小東西呼喚他的名字。

是開始想念他了嗎？是開始後悔自己莽撞的離開了吧。

微乎其微的，哈迪斯嘆了口氣。窗外，一絲光線扯破了夜的黑暗，熾熱的太陽拚命從地平線擠出來。很快，這黑暗的夜又將變為光明的白晝。

俯下身，在潘多拉唇畔印下屬於他的輕吻，「潘多拉，你一直說，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你錯了，我只是不明白，卻不是永遠都不會懂得。你這樣自私的離開，不管你有多麼牽強的借口，都深深的傷害了我的心。在我認清楚愛上了你后，你的消失，幾乎讓整個冥界動蕩不安。也許，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的人，並不是只有我一個，好吧，我也同樣給你時間，去想清楚你愛的人是不是我。噓！別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天亮時，格非起床的洗漱聲驚醒了潘多拉。

他打開窗，對著出聲的太陽，用潘多拉聽不懂的語言一遍遍低喃著祈禱。

陽光在他虔誠的禱告聲中，漸漸增加了溫度，天色也越發亮起來。

也許是離開了哈迪斯的緣故，心裡已經被那不苟言笑的男人牢牢佔據，就連格非也挑動不起她的心思。

等下一定要和他們二人提出分別的事情，她不能隨他們回太陽之城。

蓋亞女神說，恢復健康這件事要靠很多很多的好運，既然是根本無法確定的未知，那麼她人身在哪裡，其實從概率上來說都是差不多的。

一旦回到太陽之城，潘多拉那個愛女若命的父親大人，一定會將她關起來，不允許再有失去她的危險。

如果被鎖在了豪宅中，那麼等待她的就只有消亡。

對，絕對不能回去。

卡洛輕輕敲門，端著豐盛的早餐走進來。

「這小鎮雖然荒涼，卻難得有獨特的早點，潘多拉，過來嘗一嘗。」他熱切的說，殷勤的將碟碗擺滿小小的桌子，搬了兩張椅子，紳士的為潘多拉拉開，等她坐好后，輕輕前推。

「格非呢？還在祈禱嗎？」潘多拉不動碗筷，疑惑的望著只準備了兩套餐具的卡洛。

「格非是神殿的祭祀，他早餐一般只喝清水保持身體的純凈，我們兩個人吃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格非這個祭祀職業表面上看起來受人尊從，風光無限，確實被數不清的繁文縟節束縛著，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固定的的規矩。親近神明，本來就是高難度的工作，要保持這份身心的純潔，格非付出了很多。

潘多拉心中瞭然，於是不再多問，低著頭，慢慢吞咽眼前的食物。沒有吃東西那種愉悅快樂的感覺，彷彿只是義務。

其實，現在吃不吃，對她來說，沒有大礙。

這一路走過來，她滴水未進，食物更加是奢侈，只生產荒草和野獸的漫長的一條路，她根本無法為自己尋找食物充饑。

可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徹底的明白，這具身體毫無生機，腹中飢餓，卻只是一種神賜予的虛幻錯覺。她不吃不喝，照樣體力充沛，日間趕路，夜間休息，倒也沒有頭昏眼花的低血糖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