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晉亭怕楚楚
雲燁，雲家二房長子，和他那個清心寡欲天天研究長生不老的爹半點不不相像，成日就喜歡泡在脂粉堆里，整個人就是個花里胡哨的性子，跟他的打扮一樣。
他今日一身藤紫色的文綉錦衣，配著樣式繁複的菖蒲色卷草紋，頭上束著東珠玉冠，腰間懸著寶瓶香墜，玲瓏玉佩以及不知哪個美人而送的粉嫩嫩的荷包，手裡一副摺扇，上書隨緣二字。
晉亭被他晃的眼花，別過頭去看一院子的薔薇花，長長「唉」了一聲，「夫子無趣，實在不想去悠山堂……」
雲燁笑嘻嘻的繞到他對面坐下，「我亦覺得無趣，不如咱們偷偷溜出府去尋樂子去？」
晉亭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謂的「樂子」為何物，興趣缺缺的道：「不去。」
雲燁「嘖」了一聲，「上次我去你府上找你，見你院子里滿是家丁小廝舞刀弄棒的，沒有美人好歹置幾個丫鬟！你這……不會真像外頭有人說的，另有癖好吧？」
「滾滾滾！你才另有癖好！你滿屋子的人都另有癖好？」
晉亭就一腳踹了過去，雲燁非常熟練的跳開兩步遠，順便想像了一下，自己滿屋子的丫頭都另有癖好？
嘖，不知該是何等香艷景象啊……
「這麼說，你的確是喜歡姑娘？我很想相信你，不過……你這萬年不近女色的模樣，的確沒什麼說服力啊……」
雲燁一臉為難加猥瑣，晉亭嘴角抽搐，果斷選擇轉移了話題。「聽說你們府上前些日子鬧了點……不愉快？」
雲燁一怔，翻著白眼想了想：「沒有啊！沒聽說啊！」
晉亭聞言無語的瞪了雲燁一眼，這個人心思就不在家裡頭，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他問這個幹什麼！
那個兇殘的丫頭怎麼樣，與他有什麼關係？？？
「你幫我跟夫子請個假，就說我吃壞了肚子。」
雲燁見他轉身就走，連忙扯脖子喊道。「欸？你要去哪？帶上我啊！」
晉亭心裡煩躁，頭也不會擺了擺手，「我回府。」
雲燁「嘖」了一聲，「怎麼了這是，愁眉苦臉的。」
小廝湊趣道：「晉二爺能有什麼煩心事，八成又是在跟大姑娘置氣呢！」
「大妹妹又欺負他了？」
衡陽郡主未能生育子嗣，所以二房在子嗣上頭就趕在了大房前面，雲燁行一，在府里同輩中年紀最長，又因為性情洒脫，跟府里的兄弟姐妹關係都不錯，與雲楚忱尤為親近。
他兩條眉毛興奮的扭了扭，「嘖，這就叫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
半個時辰不到，雲楚忱到了英國公府，魏輕輕早就在等她。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女客不止雲楚忱一個，還有吏部尚書千金沈嘉兒和禮部尚書家的千金阮笑笑。
這兩人平時也常見，但與雲楚忱的關係並不好，酸的很。
長安城裡侯府遍地都是，公府卻也就那麼幾家。同樣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雲楚忱心裡有數，這兩人往魏家湊的原因不可能有別的，自然也是沖著魏子修來的。
魏輕輕拉著雲楚忱，「她們兩個約我好幾日了，只是我姑母前幾日回來，家裡浩浩蕩蕩許多人，一直未能赴約，怪過意不去的，正好今兒個有空，就叫她們一起過來了，楚楚，你可別多想。」
雲楚忱這廂得了她的解釋，才想起魏家姑奶奶確實回來住了一陣子，似乎是為了丈夫任職的事，便說道：「你說的哪裡話，我自是知道的。」
魏輕輕親昵的挽住她的手臂，「那就好，咱們兩個自是最親近的！」
二人相視一笑，相攜去上房給魏老夫人請安。
英國公府夫人這會也在魏老夫人這裡，兩人都是資深的后宅貴婦，什麼樣的閨秀沒見過，但云楚忱的規矩禮儀，總能讓人瞪出眼珠子。
英國公夫人嘖嘖讚歎：「郡主是怎麼教出楚楚這麼好的女孩子來的，輕輕要是能趕上她一半，我這做娘的，這輩子都不用為她操心了！」
魏輕輕撲到她懷裡，「娘，我可是您親生的，您就這麼嫌棄我？」她轉頭又蹭到魏老夫人身邊：「您說是不是啊祖母！」
魏老夫人被她逗的哈哈大笑：「是是是！你最好了，沒人嫌棄你！」
英國公夫人嗔怪的把魏輕輕從魏老夫人懷裡拽出來，「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這還有客人呢！」
魏輕輕笑嘻嘻：「楚楚也不是外人，怕什麼！」
雲楚忱十分有眼力見的跟著湊趣，一時間屋子裡其樂融融。
其實說起來，她想嫁到魏家，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平時她在雲府，眼看著你好我好大家好，實際上都是做的面子功夫，哪有一個人真心為她打算。她心裡著實羨慕魏輕輕，有母親護著，有祖母疼愛，就連打罵嗔怪都是帶著萬分寵溺的。
丫鬟送了魏老夫人的葯過來，魏老夫人皺眉道：「這葯吃了有一陣了，也不怎麼見效，下次不必送了。」
雲楚忱見狀問道：「老夫人可是身子不舒坦？」
「近日總覺得身體疲累，找了郎中來看也只說是上了歲數常見的毛病。」
「呀，我祖母也是這樣的癥狀，先前吃的方子都不怎麼有效，後來請宮裡的常御醫給看了一番才見好了，不如明日我跟祖母說一聲，將常御醫開的方子抄來一份。」
常御醫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一般人哪裡能請的動，即便是英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也不好貿然勞動，之所以常去宣永候府，是因為老侯爺跟常御醫有舊。魏老夫人聽了這話自然樂意，笑道：「即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回去的時候替我向你祖母帶個好。」
雲楚忱起身行禮：「是，我祖母常常念著您呢。不過，中醫講究的是一人一方，有些經方，也是要針對各人病情加減的，不可將別人吃了有效的方子拿過來照著吃就行了。等方子拿來，老夫人再找人看看，略作調整。」
英國公府人端莊和善，誇讚雲楚忱：「這孩子真是貼心。」
魏老夫人看著雲楚忱的目光也帶著些熱切，「好孩子，快跟輕輕去玩吧，別再這拘著了。」
雲楚忱行禮告退，心裡一點也不但有自己自作主張送藥方會被雲老夫人數落，她跟魏家人親近，只會讓雲老夫人更滿意。
魏輕輕拉著雲楚忱去自己的院子里，路上閑話說道：「你不知道，我姑母這一回來，帶了不少北邊的好東西，都是咱們這邊少見的，我最喜歡姑母給祖母那塊白狐狸皮。」
雲楚忱驚訝道：「白狐狸皮？那可是極難得的。」
「是呀，雪白雪白的，一絲雜色都沒有，摸起來可暖和了！」魏輕輕扁嘴道：「我要是也能有一塊就好了，可惜我連普通的狐狸皮也沒有。」
雲楚忱笑道：「咱們這邊本就少見，就是因為少見才覺得難得，你平日穿的綾羅綢緞不見得比雪狐皮差。」
魏輕輕聞言噘噘嘴，「說的也是。」
雲楚忱見她這副模樣，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我那正好有一塊灰狐皮，你要是不嫌棄，正好做一副護手。」
「真的？」
魏輕輕的眼睛頓時亮了。
「嗯。」雲楚忱點頭，「老家那邊過年的時候送上來的，我一直沒用，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那真是太好了，楚楚，你對我可真好！」
魏輕輕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
雲楚忱一笑，跟著她進了屋子。
英國公府鐘鳴鼎食，魏輕輕是府里的嫡長女，擺設裝飾自然差不了，不過在雲楚忱看來，卻是過於華麗繁複了，根本不適合魏輕輕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沈嘉兒和阮笑笑正圍著什麼說笑，聽見動靜回過頭來。
「輕輕，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可算回來了，這小鳥兒可真聰明！喲，楚楚來了，可好些日子沒見了呢。」
阮笑笑率先跟雲楚忱打招呼，一旁的沈嘉兒則意有所指，說道：「楚楚府里事多，哪像咱們這麼清閑。」
她分明是在說太後娘娘過世之後雲府里沒個消停，諷刺雲楚忱這個過繼的嫡女就要撐不住了。
雲楚忱這種話聽得多了，剛要開口懟回去，卻聽見兩人身後冒出一句：「吉祥吉祥，如意如意！」
她一錯眼，就看見沈嘉兒身後的鳥籠，裡面關著一隻通身羽毛烏黑，隻眼睛周圍金黃的鷯哥，便一怔，連話也忘了說了。
那鷯哥活蹦亂跳嘰嘰喳喳個不停：「請安！請安！」
沈嘉兒見雲楚忱盯著那鳥兒挪不動眼睛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楚楚今兒個是怎麼了？平日里最是端莊的人，這會兒怎麼成了獃子了！該不會真是府里的事太多，忙的精神不濟？」
阮笑笑在一旁也說，「你看這鳥兒見了咱們只說吉祥如意，見了楚楚卻說請安，眼見著是比咱們金貴呢！」
一旁的魏輕輕見這兩個夾槍帶棒的，也不好明勸，只好打圓場轉移話題道：「楚楚，你怎麼見了這鷯哥就發獃，難不成是在哪裡見過？」
雲楚忱還是有點懵，見過，的確見過。
就在她夢裡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