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格物格物格格物
……
七月二十三日,炎軍過了泥丸道上的最後一出關隘。
蜀軍並未做什麼樣的抵抗,便轟然潰敗,大逃了去!
過了這處關隘,再往前,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可直達蜀都!
蜀國地形,四面崇山峻岭包圍,內部又分作兩重地形,東面是起起伏伏的山嶺,西面卻有個小平原,土地肥沃,水系發達,滋養人口八百餘萬!
炎軍到了個叫山空縣的地方,兵荒馬亂,官府里的老爺早就溜走了,蜀兵潰敗,敗兵經過這裡,毫無紀律,猶如蝗蟲過境,搜颳了一番,不做停留,便又溜走!
炎軍到了,在此修整了一日,籌集軍糧,有來不及逃跑、也舍不下家業的大戶,上來貢獻錢糧。
炎軍開收據,並說日後必還。
大戶豈敢要,只道全為酬軍,不必相還!
炎軍卻道:我軍紀嚴明,豈能不還?
炎軍與民無犯,人就都說炎軍的好。
此處距離蜀都,還有七百里路。
不過五天功夫,炎軍便急行到了蜀都!
其時,蜀都城外有了十個總兵官,帶領著十萬大軍,都城中還有五萬!
蜀帝命城外十萬大軍,齊力發勁,攻打炎軍!
·炎軍不過區區兩千,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十萬大軍,接旨而動,聽話的,卻只有四個!
其餘的都生出了異心來,接旨不動,就地觀望!
四路軍進攻炎軍,布列軍陣,如浪潮似的,一重又一重的,兵勢洶洶!
卻哪裡敵的過?
炎軍配置的火器遠超這個時代,官兵素質又是極高的!
圍攻之下,蜀兵像是被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的倒下!
然則,其戰鬥意志卻出奇的堅強!
直倒了一地的士兵,看去約莫折損四成以上,這才堅挺不住,嘩然崩潰!
吳起看的又是心驚、又是惋惜,暗道:這樣好的兵士,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可惜啊!
蜀都城上、城外的蜀軍看了,人心越發的浮動,竟有來投降的了!
一個、兩個……,城外的十萬大軍,竟投降了六七萬!
忽而一個噩耗傳到宮裡,守城軍嘩變,把內宮的監軍殺了,竟打開了城門來!
炎軍進城啦!
蜀帝張騰聽聞,只覺頭暈目眩!
大勢去矣!
把嬪妃、子女都叫來,他們深居內宮,未知宮外情況,張騰說為了不讓在炎軍那裡受辱、不讓張蜀蒙羞,形若癲狂,提劍要去砍殺他們!嚇得眾人亡魂直冒!
高彩見狀,把張騰抱住,勸他手下留情,放他們去,生死由他們的命!又勸不能耽擱時間,得迅速逃走,以保性命!
張騰大怒,帝皇尊嚴啊,說道朕貴為皇帝,只有與祖宗江山共存亡的,豈能逃跑?!
高彩說道: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陛下你得保住有用之身,只要陛下還活著,便總有捲土重來,收復山河的希望!陛下若在此一死了之,祖宗江山誰來收復?九泉之下,怎麼見列祖列宗呀!豈不正合了那炎帝的心意?
張騰被說動了,丟下了寶劍!
當吳起進入皇宮的時候,宮裡已經亂作一團。
帝居星辰殿失火,救火,火滅之後,從廢墟中尋到了一具被焚燒的面目全非的焦屍。
屍上發現了燒毀的珍珠、金珠等東西。
據說蜀帝有件心愛的寶貝,是件龍袍,耗用七百餘兩黃金的金絲、六萬多枚珍珠製作,重達六十餘斤!
吳起暗道:「莫非這就是蜀帝?見大勢去了,穿了這件寶貝自焚?」
~
蜀國,滅了!
楚王千里迢迢,來到了炎都。歸順的官僚,充入翰林院,編修楚史。
炎國實質上的一統了夏邦十五路!
這十五路,分別是:
其一:嶺南東路。
其二:嶺南西路。
其三:清南東路。
其四:清南西路。
其五:清口路。
其六:清河北路。
其七:中州路!
其八:中州北路。
其九:中州東路。
其十:幽冀路。
其十:泰海路。
其十一:郟西路。
其十二:中州南路。
其十三:蜀東路。
其十四:南壺路。
其十五:西蜀路。
又一個神州大一統的王朝,真正的誕生了!
……
隨著公祭的完成、神州的大一統,對原來的蠻齊、蠻晉、蠻秦三地的夏奸的清算也開始了!
名單早就列好,人早就抓好,罪名早就定好,家資早就沒收,只等著朝廷一聲令下,舉一場大會,將他們——整整一百名,全部處死了!
八月初,朝廷電訊各路,令於八月初八,在英烈廟前,對一應夏奸,予以斬殺,死後火燒,挫骨揚灰,做成磚石,鋪於廟門前道上,以使萬人踐踏,永世不得超生!
應該廣為鼓動,使百姓來看,並講其中道理,務必使得百姓,知曉榮辱:以做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夏民為榮,以做夏奸為恥!
朝廷一聲令下,原先蠻夷霸佔的五路城中,官府大張旗鼓的運動起來,日子還沒到,城中百姓便都人人知道了。
八月初八,轉瞬即至,
那一天,英烈廟前,人山人海!
行刑台早就搭建起來,有人高,夏奸們被押到台上,百姓們在下,往他們瞧去,後面的踮起腳、伸直了脖子。
這些百姓,有的是有榮辱感的,對那些夏奸,深入痛覺!有的卻是麻木著,不過是來看個熱鬧!
時辰到。
監官一聲令下。
劊子手舉起鬼頭刀,狠狠的落下!
夏奸們剎那身首異處!
「殺的好!」圍觀的百姓之中,有對夏奸深惡痛絕的,見狀泄憤似的大叫!
一石激起千層浪。
引來了許多的共鳴,都叫好起來!
氣氛起來了。
來看熱鬧的百姓,也都笑嘻嘻,跟著叫好起來!他們未必懂什麼大義,卻也由此知道:是不能給蠻夷效力的,否則的話,你看,這就是下場,要被砍頭的!再看周圍的人,大家都是支持砍這樣的人的腦袋的!如果橫豎都是死的,何不與蠻夷相鬥而死呢?即便死了,也是什麼英烈,享用香火不絕咧!
此事通報全國各路!令各地官辦學校、士林,廣為學習!
人固有一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為保家衛國、保衛夏邦祖宗江山、解民倒懸、反抗暴政而死,就是重於泰山!
給蠻夷效力、給暴君做狗,死了也是輕於鴻毛!
與此通報同步的,還有對幾個人的翻案。
曾經,清流之中,出過幾個狂士猛人,無權無勢的卻狂悖至極,大肆放言,直呈皇族之貪鄙、害民之惡行!
被皇帝所深惡痛絕!下令抓拿處死!有倒霉蛋,拖家帶口的被誅殺!
這種人,被罵的皇帝,固然不喜;其實就算是在清流內部,也是備受非議的。
怎麼說呢,有勇無謀啊!
這樣白白的送了有用之身,實在是太不智了!
不斷被殺了,還拖累家人。
不但身死了,還被定上十惡不赦的大不敬之罪!
如今對他們都予以平反了,稱他們雖性情癲狂,然實為忠義之士!先皇殺他們是錯誤的,應該反省,並給他們平反。
將他們的批皇族,定義為忠義之士的勸諫!
而不是以前的皇帝的「大不敬」。
對性質進行了顛覆。
並給出標準。
是勸諫,還是大不敬,主要看是不是對民有利、是不是實事求是的!
對民有利的、事實求是的,不是害民的、信口雌黃的,那麼,就是忠義之士的勸諫!
這些狂士,非議皇族。其事,是實事求是的;並與民有益的。所以他們沒有大不敬!
英明的皇帝,應該聽取他們的諫言!
而不應該殺戮他們!
這殺戮是錯誤的!
劉玄並不吝嗇對他們的肯定。
在他的眼裡,這些狂士,不過是紅樓里的焦大之流。
焦大有什麼壞心眼呢!
雖然嘴上罵賈府,把賈府里的齷齪說出來了、把賈家的人罵的污穢不堪!
但是,他的這樣的揭破,並不是為了推翻賈家!
而是為了賈家能夠改進,能痛定思痛,再整家風,重現祖宗榮光!
他其實是賈家的忠誠老狗!
家有這樣的老狗,是有好處的,能常警醒,保家族長盛不衰。
國有這樣的老狗,也是有好處的,也能警醒,不令皇權在權欲中迷失,走偏了路,把皇族、帝國帶得脫離軌道,最終車毀人亡。
從政治譜系來說,這種老狗,其實是統治階級內部的左傾中的積極分子。
無論是往左傾,還是往右傾;無論是積極還是不積極,其本質,都是維護皇權的統治的!
凡是有利於皇權統治的,就該去做!
~
怎麼才能維護皇權的長久統治呢?
這是劉玄的心頭,時時參悟的事情。
自古皇帝,孤家寡人!
劉玄深深的覺得,做一個孤家寡人,吸噬天下之利,實在是難以持久的維持統治!
橫想豎想,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妥帖的辦法!
以前,提高民生,致力於解決溫飽,只是為了讓底層百姓有吃有穿,餓不死就行!因為只要餓不死,就不會鋌而走險去造反了!皇權就穩固了!
如今,他卻不止於此了。
不僅要讓百姓餓不死,還得讓他們的民生,不斷的繼續提高!
他想到了一個可靠的聯盟:窮鬼百姓!
因為他們窮,所以他們容易滿足!只要給他們一點點的利,他們就會感恩戴德了!容易收買啊!
富民則相對的吃的多、胃口越大,難收買。
二則窮民在人數上總是大多數!
人多就是力量呀!
不要做孤家寡人!
要把皇權,與百姓——尤其是占人口大多數的窮民,綁定在一起!
當把皇權與民眾綁定在一起的時候,皇權就等於民眾,皇權的利益就是民眾的利益,百姓又豈會去想推翻皇權呢?他們只會想著怎麼維護皇權!
至於一小撮的富民。
在沒能力做大蛋糕的前提下,要收買民眾,就勢必要對他們下刀子割肉!他們必定會不滿,對皇權產生異心!
但是,能做大蛋糕的話,則能提高民眾的利益的同時,兼顧他們的利益。
在農業經濟時代,貧富分化已經極為嚴重了!
這套舊的分配方法必須進行改革!
不然的話,雖然工商發展了,可蛋糕中的大塊,又該讓他們給吃走了!
再說,提高底層蛋糕,對他們也是有利的,否則的話,東西生產出來,去賣給誰嘛!
不但提高民生,讓民眾獲利,還得讓他們知道!
不僅要做,還得會說!
對忽悠——額,不對,對民望,要更進一步的積極的作為!
現在還是太消極了!
想想前世的那些國家元首,時不時就會深入民間一回,刷一波親和愛民的形象!
~
這天晚上,劉玄溜出宮去,夜宿在柳白纓那裡。
紅燭照映之下,三個人胡鬧之後。
劉玄左擁右抱,進入了賢者狀態,思想著事情。
柳白纓道:你想什麼呢?
劉玄微笑:沒什麼。
柳白纓嘆息一聲,便又哀婉起來,說些人家到現在還不知你家門面向哪個地方,也沒個子嗣,將來年老色衰,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劉玄的左手,輕撫她的手臂,笑道:「你不要胡思亂想。」
柳白纓努嘴嬌嗔:「你總說我是胡思亂想。我卻哪裡胡思亂想了?我已不是二八佳人啦,你們男人愛的,不就是女子這副面貌皮肉么!歲月不饒人,我也二十多了,待再過幾年,年老色衰,你也看厭了……」
劉玄不以為意:你才二十齣頭,想什麼歲月不饒人、年老色衰?嘿嘿,二八有二八的好,徐娘半老也自有其妙,我豈會厭?
柳白纓把身子側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哼,你就會花言巧語來弄人。」
劉玄:我哪有弄人?你又想了?嘿嘿,那為父可就來了。
柳白纓右手往下一探,抓住,嗤笑:你行么!
劉玄道:「你還不知道?」一轉身,就把身子貼了上去,對小青:「青兒快來給爺推把力。」
小青嬉笑:「我才不和你們這沒有主子樣的胡鬧。」
嘴上這麼說著,行動上卻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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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屋檐下,盤坐著一個人影。
正在閉目打坐,休養生息。
是曹四。
他的左耳朵里,塞著一枚無線耳機。
忽然,耳機里傳來一個消息!
曹四驀地睜開了眼睛!
神情驚愕!
輕皺眉頭,微微一頓,往屋裡道:「爺,家裡出了件事,來了個不長眼的小賊,被家裡的抓住了,拷問得知那賊叫張蜀。」
「張蜀?」
正在弄人的劉玄,聽聞這個名字,不由停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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