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國當自強!
……
劉玄認可打擊非法放貸!
高利貸的問題是極其嚴重的!
不僅在軍中(舊軍)蔓延著,在各地的學校中也可見其蹤跡!
在學校里讀書的,大多家境較好,是放貸的優質目標,不愁他們還不起錢!
至於貧困的學子,學習要錢啊,你沒錢,我借給你啊,沒錢還?不要緊,你可以慢慢還!這利滾利滾利,一輩子就陷進在這坑裡面了!
張瑜說道:「陛下,那些放貸的背後,或有官員參與,也要一併追查么?」
炎國的官俸較低。
高薪未必就會廉潔。
但是,對促進廉潔,有積極的作用。
低薪也未必就一定會貪腐。
但是,大概率會倒逼大多數的官僚貪腐!
這就涉及肅清吏治的問題了。
一旦涉及的官員就一棒子打死,那麼,官僚體系中恐怕不會有幾個人剩下。
這不僅是曹黨,也包括清流!
清流固然想整到曹黨。
可是,曹黨又豈會坐以待斃?
清流自己又乾淨么?
一旦動起手來,雙方互相廝殺,朝政將為之混亂!
高潔把張瑜看做是一把刀,想用他去砍曹黨!
但是,張瑜卻不僅僅是一把刀。
刀是沒有思想的。
張瑜是人,他有思想呀!
他並不認為大起刀兵肅清吏治是什麼好事。
抓人容易。
抓了之後呢?
空缺誰來干?
總不能隨便就開恩科,考中了就上吧?
大面積的讓生手去上任,那是要找死啊!
太祖貧民出身,極恨官僚貪腐,所以鎮壓極其嚴厲!
結果搞得人不夠用,不得不讓官員戴罪、戴著枷鎖坐堂!
荒誕至極!
只是,張瑜雖然反對,卻也只向高潔提了提。
——恐於朝政大局不利。
高潔聽了沉默了數息,嘆息一聲說道:「大亂之後,才能大治。」
張瑜點點頭,便不再辯駁。
他還要混跡於清流之中。
但私下與皇帝秘密議論朝政,卻對大亂大治之說不置可否,他的本心主張,正如皇帝之意,要以穩定為基礎!
劉玄道:「不宜大興刑獄、動蕩朝政。」
張瑜點點頭。這是他們私下計較好的。
高潔心頭長嘆一聲,暗道:「可惜。」
王淹聽到這句話,眉頭不由的輕蹙起來。
不大斗,曹黨怎麼倒?
他們不倒,我們怎麼上位?
一個蘿蔔一個坑。
他王淹要上位,沒坑怎麼弄?就得把占著坑位的某些人踢走呀!
不把那些人踢走,王淹、及他背後的那些「朋友」,豈不永世不得上位?永世要握在書案間編什麼史書?
王淹瞥了眼高潔、張瑜兩人,見他們對皇帝的話並不無異議的樣子,暗道:[因為我那奏疏,他們的權柄倒都加重了,我卻什麼好處也沒撈到,草!]
對於高潔來說,能藉機整倒曹黨最好。
不能的話,那就不能唄,有什麼損失?什麼損失也沒有!沒有損失,只有好處!
至於與王淹的共識,那算什麼啊!皇帝的意思都已經表明了,我特么還要為你抗旨不成?
所謂與王淹之間的議定的共識,那就是屁!
所以,高潔老神在在,並沒有開口與皇帝對抗!
王淹暗道:[草!這麼不守信約,都是偽君子!]心底不由的升起一股惱怒之氣來。
——炎帝究竟沒把我們外地官員當成自己人啊!
——虧得我們盡心儘力思想朝政,為朝政察遺補缺呢!
——唉!
《均衡貧富疏》要施行,那是戶部、三法司等部門的事情,與他王淹,屁關係沒有!
費盡心思太聰明,全給她人做了嫁衣。
王淹心底,苦悶不已!
他微微的低下了頭,掩蓋自己的失落、苦悶、氣憤。
耳邊聽到炎帝又說起城市租房貴的問題。
「城中屋舍有定數,而工商大興,工廠商會興起,工人湧入,人口增多,僧多粥少,物以稀為貴,所以房租才會奇高。要解決這個問題,下政令抑制房價,是沒什麼用的,還是要多建房屋。」
劉玄說完這些,頓了頓。
王淹聽在耳里,心想:[蓋房子,踏馬的,這是工部的事。]
心頭更鬱悶了!
曹黨沒踢掉,還特么增加曹黨權柄了!
——我就是傻啊!
王淹心頭悲哀的想到:[費這心思幹什麼呢!修修書,混日子過完這一生也就是了,何必來做這小丑?]
耳邊又傳來炎帝的說話聲,「這件事極其重要!本應該曹琳來管這件事的,這是他工部的事嘛,但是,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這件事就不用再去煩他了……」
王淹聽到這段話,不由的一怔,抬起頭來,往皇帝瞧去。
高潔、張瑜也驚愕的模樣,兩雙眼睛看向皇帝。
不讓工部來管這件事?
那讓誰來管?
也就幾秒的功夫。
高潔的心頭就觸動了一下,瞭然明悟了皇帝的意思!
——這事十之仈玖,皇帝是要交給王淹來做啊!
——畢竟是提出了《均衡貧富疏》的,是有功的,怎麼能讓人寒心呢?
王淹也想到了這一層,心頭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欣喜了起來!
這時,劉玄的目光,也朝他看來了,「王卿啊,這件事朕打算交給你來做,你能不能勝任?」
——炎帝果然是聖明君主!
——陛下沒有忘記我啊!
王淹站起了身,作勢就要下跪、領命、表忠心!
劉玄制止,笑道:「不必如此,坐著吧!」
王淹坐下,謙虛的說道,臣雖然才疏學淺,但是陛下有命,豈敢不從?臣必盡忠職守,把這件辦好了!
劉玄很滿意,說道:「王卿在楚國時,主持變法,建樹頗多,以你的能力,把這件事交給你做,朕是絕對放心的。」
又說,「新政推行,從事工商的人,聚集於城市,人口將會越來越多,關於他們的問題——不僅是住房,衣食住行都是問題,……」
忽然,劉玄想到了一件事!
——疫病!
剎那之間,一個激靈!
一股寒氣直透天靈蓋!
——怎麼把這事給忽略掉了?
——該死!該死!
神情一震!
說道:「還有重中之重的——疫病!一般小疫,吃點生薑茶,被窩裡捂一捂,發身汗,十之仈玖,也就過去了。就怕行霍亂那樣的大疫!人口聚集而處,一旦大疫發生,一個傳十個,十個傳百個,百個傳千個……」
聽到皇帝提及這點,高潔、張瑜、王淹三人都是一震!
這件事,他們都忽略了!
只見皇帝越說越驚恐的模樣,看向高潔,凜然的說道:「這件事極其重大!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件事必需高度重視!太醫院的職階要抬高!朕的意思,要提高到與六部同階,可稱為醫部,你認為怎麼樣?」
太醫院在禮部之下,受禮部監管,下設院使一名、副院使、院判等。院使為正五品。
高潔聽到皇帝的話,渾身又是一震!
——太醫院提高到與六部同階?
——嘶!
——這豈不是正五品的院使,平地飛升,就成為正二品了?
——草!這陞官速度,誰比得上啊!
皇帝已經打定主意了,高潔豈敢否決?問你認為怎麼樣,是給你面子,尊重你這個首輔,敢唱反調,那就是不知好歹,想找死了!
況且,高潔心頭想著,隨著新政推行,疫病一旦發生,這也的確是個大問題,必需要高度重視的!
點點頭,凜然道:[臣為首輔,卻沒想到這一點,甚是慚愧。將太醫院提為部衙,是千秋大計,完全正確,臣堅決擁護!]
劉玄點點頭,「嗯」了一聲,目光之中,很是讚賞,又繼續說道:「城市住房等問題,事關民生、大局穩定,這些事情也不能等閑視之,朕意新立民部,也與六部齊平,專門負責這些事,急民所急,為民解困,高愛卿以為呢?」
皇帝已經有了主意,高潔還能說什麼?
心想:「新立民部也好,不由曹黨掌管,反正也削弱了曹黨的影響力了。」又想,「這部必由王淹管著,呵,那些異地人倒是正式進入我炎國官場了。」
王淹聽著皇帝說這些話,心裡火熱,他也清楚,這部必有自己管理,心情澎湃!
與六部齊平,那就是正二品啦!
這與他在楚國是品階一樣的,只是權力上還遠有不及!
不過,這總是一個大進步,總比窩在書案間修書好得多!
高潔再次舉雙手雙腳擁護皇帝的意見。
只要不觸犯他的利益,他連掙紮下的意思都沒有。何苦為著不相干的事和皇帝唱反調呢?
劉玄笑道:「那好,有關民部的事,回頭你們議個章程來給朕。王卿,這部事關重大,朕相信你的能力,就交給你管著了,你可要盡心儘力,不可辜負了朕的期望啊!」
王淹立即大表忠心!
劉玄又與他們討論了一會兒,事情議論了個七七八八,便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事情就先這樣吧。」劉玄:「你們可以下去做事了,告退吧。」
三人道:「是。」起身告退離去。
魚貫出了天寧宮,三人表面和氣,各自的心裡,其實自有一番計較。
高潔對不能推倒曹黨有些遺憾。
王淹對自己能做上一部尚書,已經心滿意足!雖然並不是踢掉曹黨而奪得的位置,但是,有什麼呢?
他的根本目的是上位,並不是踢掉曹黨!
只要能上位,踢不踢掉曹黨,對他來說,並非必須!
張瑜則暗暗的想著:[朝堂之中,又要有一派起來了。]
高潔笑吟吟,對王淹說道:[王兄,陛下既然把民部交給你管,那麼民部籌建章程一事,就由你勞累了吧,你擬定了送內閣來給我,我票擬了送陛下。]
王淹拱拱手,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三人分手,高潔往內閣去了。
曹琳心不在焉,正在想著朝會上,高潔忽然呈遞的《均衡貧富疏》,此疏雖然是高潔在朝會上呈遞的,卻是王淹主張、執筆的!
「這些外地的歸化來的官員,」曹琳暗想,「蠢蠢欲動,不甘寂寞啊!」
他也不是蠢貨。
高潔與王淹勾搭到了一起,察覺到了他們在「合作」!
這兩撥人搞到一起,能有什麼好事情?
以史為鑒。
均衡貧富,自古有哪些「套路」,他哪有不明白?
潛心揣摩,倒也高潔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這是要借勢搞事,掀起黨爭大潮呀!
心中有了這樣的覺悟,自己又豈能坐守待斃?
輕咳了一聲,向大堂里的梁集使了個眼色。
梁集領會。
兩人尿遁,先後走了出去。
曹琳把想法與梁集說了。
梁集聽說,吃了一驚。
曹琳叮囑他要有個心理準備,黨爭浪潮估計要來臨了!
梁集凜然,惱道:「姓高的這是要幹什麼?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他該不會真以為我們倒了,他就能獨掌內閣吧?!」
皇帝制御朝堂,要耍平衡術,不能讓一家獨大、權傾朝野。
這樣的帝皇權術,他們也能窺伺一二。
故而萬事萬物,適可而止,不可求極,極則必反!
這是曹凱一而再再而三,常在他們的耳邊念叨的。
盛極之日,就是樓塌之時!
曹琳冷笑一聲,「誰知道他呢,也許是利令智昏,古往今來,利令智昏的人傑,不知有多少呢!」
他嘴上這麼說著,心裡揣測高潔的心思。
高潔是個人精,走一步看三步的傢伙,十分沉得住氣!
這樣的人,豈會利令智昏?自蹈死路?
——歸化派!
曹琳想到了王淹他們!
·一派倒下,一派興起。
·我方倒下,歸化派起來!
·呵!~
·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曹黨就算倒下,清流也不會一家獨大、權傾朝野,因為,歸化派也會順勢起來。
這樣,清流就避免了「物極必反」走向衰敗。
他在倒曹之中,若能多增加一兩分權力,那是賺到了。
如果什麼也爭取不到,那也是一文錢也沒損失!
進可攻,而退可守,豈不妙哉?
·怪不得興沖沖的給王淹他們打頭陣!
·草!~
想通這些,曹琳心裡暗罵!
·都踏馬的不是好人!
兩人尿遁后回到內閣。
坐了一會兒,就見高潔回來了。
曹琳微微笑,問高兄啊,陛下召見是有什麼事?是議論那奏疏,均衡貧富一事么?
高潔也微微笑,十分坦誠的點頭,說道是啊。
曹琳笑問都議了些什麼?能說么?
高潔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又不是什麼機密。我想很快陛下就會召見內閣,再議這事的。
曹琳看著高潔笑談,心裡對他很是厭惡,暗道:你丫的別在老子面前裝逼!踏馬的!你的陰謀,老子都已經猜到了!哼!真鬥起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老子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他們正在談笑風聲著,忽然,有個宮人來傳話,皇帝要召見曹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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