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8 章 千年來，萬年去

我遠遠地看著秦君臨，心中生出一股蒼涼感，久久不能自己。

我並無半分暢快感。

相反，我覺得有些惋惜。

秦君臨的一生，像是一個笑話。先是我爺爺壓著他，本以為可以得到不死之蟲，卻為他人作嫁衣！

「他是了嗎？」我問。

「是的。我沒想到，他就這樣輕易死掉。不死之蟲，竟然如此強大嗎？」方有容也目瞪口呆了。

「老風后……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咬牙叫道。

「孟無，你體內的蟲子，都受我控制！你沒有機會翻盤了。你會……慢慢地感到乏力！有你們二人的血氣與魂魄，不死之蟲會徹底恢復！」老風后冷冷地說。

我轉頭看著方有容。

方有容神情痛苦。臉色猶如陽光下的干雪，無比地蒼白，苦笑道：「大哥，我們終究逃不過命運。早知今日。你就不該為我渡劫的！又或許，我該勇敢一些的。」

她的笑容，無比地苦楚。

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美得令人傷心。

今日，她要凋謝在我眼前。

「不！我們反抗過。就算我們失敗，還有其他人會成功的。」我說道。

「自我安慰而已！等到不死之蟲恢復。你的同伴就算還苟延殘喘，我也會親手收拾他們的。你絕望吧！」老風后鼻哼了一聲。

我全身的氣力。快速地外泄，眼皮變得無比沉重，好像呼吸也變得費力起來。

這是血氣損耗的跡象。

「不死之蟲，為什麼需要我們的血氣與生魂？」我問。

老風后笑著說：「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

「那……究竟是你長生不死，還是不死之蟲永恆不死？」我又問。

他稍稍愣了一下，「這有什麼區別！藉助它的力量，我能重返青春！而它藉助我的存在，繼續在人間活動。」

「當然有區別！我擔心，你會成為蟲子的傀儡。最終不是你活著，而是蟲子活著！」我說。

他哈哈大笑：「你現在還要誅心之論。你是讓我懷疑不死之蟲，引起我們的內鬥嗎？」

這的確是我的打算。

但現在看來，老風后經歷世事，根本不會受我影響。

他一定是有充足的力量，控制先天之蟲，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

「放了她！我願意奉上一切。」我沒有辦法了，只得大聲喊叫。

「不可能！陰陽之數，缺一不可！九陰命格，百年難得一見。」老風后說。

我邊上的方有容，已入烈日下沒有池水的魚，支撐不了太多時間了。

「大哥，你我曾經結拜成兄妹！我反悔了……我們本是天涯漂泊的浮萍。我們不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本應該廝守一生的。我在白雅之前，就認識了你。我後悔了，我錯過了你。」方有容凄楚地說。

血淚從她眼眶中流了出來。

「從前已過去。死後我們黃泉為伴吧！」我道。

我與方有容之間的情感。

在仔細剖析之後，依舊是友情多於愛情。

少年時候的相遇，有了懵懂的情愫。

後來分開后，才明白過來。

可如果，沒有白雅的話。

我和方有容或許不會結拜為兄妹，但是不會結為夫妻的。

我本想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可我知道，這是欺騙她。

我只能說，死後在黃泉作伴。

我懷著無限的悲傷。

方有容慢慢地閉上眼睛。

她充滿坎坷的一生，終於結束了。

她的所有氣息與魂魄，全部進入了老風后體內，而後進入不死之蟲體內。

在他身上，籠罩著黑紅色的煞氣。

整個草地上空。變得躁動不已。

我看到方有容死去，便聽不到任何聲音。

鑽心劇痛散遍我的全身。

「一切都結束了！」老風后興奮地喊道。

結束了。

我感覺到無比地輕鬆，感覺魂魄都飛在空中。

三魂離體。

七魄也進入了不死之蟲體內。

我連魂魄也變得不健全，三魂七魄，七魄和兩魂都讓不死之蟲吞食了。

如今，只剩下一縷稀薄的幽魂了。

老風后鬆開了我與方有容。

我的身體朝前面邁出了一步，先摔在地上，而後方有容重重地壓在我身上。

兩人挨在一起，一動不動。

結束了。

我剩下的一縷幽魂，越飄越高。方有容身上的黑血，流在我的身軀上。

我很不甘心，好像有個聲音在吶喊。

「沒有結束。還沒有結束。我這樣就輸掉了。我還沒有發力啊，就這樣結束了嗎。」我急切地喊道。

但是，只有冷風在吹動。

孟無，起來打他一拳。

我看著地上的自己，急切地喊道。

那個「我」與方有容挨在一起，早已無動於衷。

那老風后也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根本就聽不到我的聲音。

難道我這一路幽魂，已經稀薄到，任何人都發覺不了了嗎？

受到攻擊的玉羅剎。徘徊在煞氣之外。

她變化成黑色玉羅剎本體，狂暴地狂嘯著。

她所有注意力，都在老風後身上，「呀呀呀，我要給少爺報仇！他是那麼好的人。他第一次到白茶峒，就睡在我身邊的。」

老風后一抬手，在石碑邊緣，散布更多的煞氣。

玉羅剎根本無從靠近。

「玉羅剎！我在這裡……」我大聲喊道。

玉羅剎沒有反應。

我徹底死心了。

連玉羅剎都沒有發覺我。

可能這最後一縷幽魂，稀薄到了極致，還能殘存到一絲記憶，還有一些氣息。

可能，幾分鐘后。就會徹底消散了。

「可惜，若不是不死之蟲需要。這個身體倒不錯，興許可以用來奪舍！作為老夫備用的身軀。現在全部毀掉了。」老風后看著我，自言自語地說。「不過，我可以用他，當做我新的代理人。」

什麼！

要用我的身軀，成為黑玄司的惡賊！

不！

老匹夫。老賊！

直娘賊的，你敢這麼做，小爺馬上纏住你的脖子，將你殺死。

我是見過惡靈殺人的……

忽然，我笑了起來。

我這一縷幽魂馬上散去，為何還要在此大言不慚。

不過是徒增笑話。

「千年來，萬年去……蚩尤帝魂照苗疆！你現在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死亡了嗎？蟲王，回答我！」忽然，有個聲音從幽深處傳來。

「是對我說話嗎？」我喊道。

應該沒有人能看到我，能同我對話了。

「告訴我，你體會到真正死亡了嗎？」那聲音又像從九天之上落下，混混之間猶如神音。

「我都只剩下一縷氣，肯定是體會過真正的死亡！」我道。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喊道。

「那什麼才是真正的死亡？」我搖頭。

四周寒風習習，我已經死了，應該是真正地感覺到了。

「我能讓你活過來！」他說。

「那……能讓方有容活過來嗎。她也是剛斷氣不久啊！」我忙說。

「不行！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做死亡了嗎？」他又問。

我叫道：「你是要告訴我，我會親眼看著方有容死去！而我再次活過來。死亡，就是讓人絕望嗎？」

「不是！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依舊喊道。

「死亡是一堵無邊無際的牆，往上往下無限地蔓延。無論如何，沒有人能翻閱這一道牆。」我道。

我悲從中生。

人生之路，不斷地向前走，終究會到達死亡這堵牆。所有人都想翻過它。

可這堵牆是無邊無際的。

「死亡終究是無法避免的。這是冷酷的法則。」我心中絕望。又感到無比地通透。

好像一下子領悟到，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

「奇怪！這小子魂魄丟失，怎麼還會流淚？」地面之下，老風后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是蚩尤帝魂！當年，方長生進入苗寨，苦苦尋找！黑玄司，千百年來，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有成功。今日，我會纏住你的一縷幽魂，為你重鑄魂魄！此番成功后，擊殺惡賊后！你要帶著我的肉身，送回崑崙蟲門！此後，守護崑崙蟲門。餘生不得返回紅塵人間！」那聲音終於滿意了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