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相
第二十四章
真相
我沒急著動彈,四下望著,怕那嬰兒哭再次出現。杜興蹲在劉千手旁邊,我發現他也懂點兒醫學脈絡的東西,不時戳戳點點,幫劉千手一把。大約過了一支煙的時間,劉千手緩過勁兒來,但臉色很難看,那白勁兒跟死人都快有一拼了,他還不住地抹著大鼻涕,鼻涕里沾滿了血絲。
我有啥說啥,問了一句:「頭兒啊,咱們剛才是不是被嬰靈附身了?」劉千手呸了一聲立刻把我否了,還強調:「什麼嬰靈?剛才哪有什麼古怪?」我不服,指著他說:「那你剛才都暈乎了。」劉千手跟我較勁,揉著太陽穴說:「我暈乎是因為被鎚子頂的,這裡可是大穴,我沒被頂死就不錯了。」我看他那死不承認的樣兒,又看了杜興一眼。他剛才也有反應啊,可他故意迴避我的目光,沒什麼表示。我一看得了,杜興肯定明白那哭聲咋回事,故意裝糊塗。
劉千手看我還有追究的意思,又指著錘王,把話題岔開:「看看吧,人邪性就是不行,經常吃腦袋,這下好,連自己腦袋都得病了,突然羊角風犯了。」我是覺得自己說啥也沒用了,反正都被劉頭兒「合理」解釋了,既然如此,這事就先放著,日後慢慢琢磨。但我打心裡敢肯定,那嬰兒哭絕對有什麼講究,弄不好跟QQ神秘人,或者說是我們二探組第四人有關。
劉千手從地上爬起來,招呼我倆湊過去看看。也別說死不死的話了,那錘王連脈搏都沒有,瞳孔都放大了,這可是死透了的表現。一晚上接二連三出現的危險,算告一段落了。劉千手又打電話叫人,至少現場這屍體要運回去,昏迷的惡匪要帶走,還有那三輛卡車也都要及時處理掉。在搬運錘王屍體時,有一個小意外,劉千手本來在旁邊站著,突然間咦了一聲,湊過去對著屍體上的三顆痣打量起來。我發現劉頭兒的表情古怪,明顯藏著心事。可抬屍體是很累的活兒,尤其那倆搬屍的舉著屍體很費勁兒,我就跟劉千手勸一句,讓他回警局再慢慢研究。
我們仨回到警局時天都亮了,審訊還沒完事,我們熬了一夜,一點兒精神頭都沒有,最後一商量,這或許是持久戰,先找地方睡一覺再說。我們不想在會議室睡了,那種睡法不舒服,我們出了警局,就近找了一個賓館入住。倒不是我們仨摳門,為了圖急事時方便一齊行動,我們只開了一個房間,哥仨擠在一張床上。我心裡念念不忘劉頭兒左胸的文身,本想借著這機會再瞧瞧,畢竟睡覺嘛,不得脫衣服嗎?可劉千手就是不脫,他好像明白我啥想法,和衣而卧。他一身髒兮兮的,他要不脫,我也不脫,反正都髒兮兮的,互相擠著唄。這一覺睡得還不錯,都到晚上了。
不得不說,劉千手找來審訊的女子,效率真高,24小時內,把話全問出來了。我發現這案子不小,最後連主抓刑偵的副市長都來了,跟警局高層一起開會。我不關心這裡面的機密,到底這幾樁案子牽扯出來什麼了,隨便,跟我無關。我只在乎那懸而未決的疑團。我和劉千手趁空聊了聊。我問他既然審訊都完事了,那能不能說說江凜城和許多多的事。我發現劉千手心裡藏了好多秘密,他問我:「你要了解哪方面的?」我在腦門上畫個十字架,問:「這跟許多多有什麼關係嗎?」那一晚,杜興帶我去扮行屍時,就是畫了十字架。
劉千手這次沒隱瞞,告訴我說:「江氏兄弟是武把子,收了很多徒弟,但他們沒把這身武藝用在正道上,反倒干起了邪門歪道,尤其江凜城那兄弟,特別信仰天主教,用十字架作為一個所謂他們組織的標誌。至於他跟許多多,無非是狼狽為奸罷了,一同出人出力,做些黑買賣發財。」
按劉千手這麼說,我一下聯繫起很多事情。劉千手不給我問話的機會,又說了另外一個事:「李峰啊,你還記著江凜城和秦軍的死嗎?現在一看,這倆人一定是被錘王殺的,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他倆跟許多多的利益有衝突了,就被許多多派錘王過去滅口了。」我真想說不信,心說劉頭兒你這個老騙子,忽悠誰哪?錘王殺人那得是用鎚子作案,江凜城是出車禍死的,秦軍是飲酒過量死的,真要是錘王殺的,根本不符合他殺人的風格嘛。我發現劉千手這次耍滑,他又解釋了幾個之前的疑點,但給我感覺,他在誤導我,或者說是在栽贓,反正錘王死了,往死人腦袋上扣臟帽子,他扣多少都行。
等我倆結束談話后,我自行回了辦公室,這時候杜興不在,我待著沒事,把手機拿出來。這一陣我都沒聯繫QQ神秘人了,但每天我都上來看一眼,怕他有啥提示。讓我失望的是,他一直沒說話,我這次憋不住,主動給他留言道:「謝謝你昨晚幫我們擊斃錘王。」我這是在藉機套話呢,想試著讓他承認自己的身份。但QQ神秘人也沒那麼好忽悠,沒多久他回了信息,反問我一句:「什麼?」看架勢,他是想跟我裝糊塗到底了,我合計自己是繼續逼問他好呢,還是就此打住?
我跟QQ神秘人的關係很微妙,我怕自己問得急了會讓他離開我,我決定緩緩再說,又回了一句沒事。QQ神秘人又發了一張圖片和幾個字就下線了。這幾個字我很熟悉,依舊是小心狼。而那圖片呢,竟然是個手繪的鎚子。我心裡覺得不對勁兒,錘王不是死了嗎,怎麼還在強調這鎚子呢?尤其依舊小心狼,難道杜興還有問題?
我搞不懂,想了一會兒都頭暈,只好把這事放一旁。
警局高層會議開完后,會議內容沒對外公開,但下來一個命令,讓我們抓緊時間,將王根生緝拿歸案。我一聽王根生的名字,心裡就產生莫名的疼痛,這可是我之前最好的兄弟。而且隨著我們的大力調查,怪事一個接一個出現,每天都有情報傳來,不是這兒就是那兒的,都出現了王根生。這可夠我們受的,每次有可疑人出現,我們都得急三火四地趕過去看看,尤其有時候,兩處地方還同時出現消息。
這一晚又來了一個情報,說在一個廢棄的廠房裡,出現了王根生。我們都被這類似的消息折騰麻木了,這時候正巧我們一、二探組在一起開會,劉千手接到命令就看著我們,大油問我們這次誰去現場。冷青先表態,說他帶人去吧。冷青最近表現很好,做事很積極,我猜測,他是盯准了一探長的職位,想藉機升職。我是沒他那悟性,心說自己當個小刑警挺好的,不然當上探長,啥事都找。
劉千手也同意了冷青的請求,讓他帶著一探組的人即刻趕往現場。他們一走,我們這會也沒法開了,畢竟少人嘛,我們仨一合計,得了,趁空吃口飯再說。這一陣我們都沒回家,吃飯就在警局樓下。我們仨是輪著請的,我發現劉千手滑頭啊,我和杜興請吃飯,那都實惠的請,可一到劉千手那兒,上來保准先點個鍋,這啥概念,先把我倆灌個水飽,接下來就吃不了啥了。
這次我們來到一個砂鍋店,劉千手依舊這麼干,整個酸菜鍋,可還沒等我們吃上,他電話響了。是調度來的電話,告訴我們,冷青他們出事了,一探組的人在那廢廠房裡發現真的王根生,還被偷襲傷了好幾個人。我沒料到這次王根生能出現,但任務面前,我不會念著過去的友誼。我當先建議劉頭兒,別吃飯了,趕緊支援吧。我們急忙回了警局,領了槍,為了防止王根生耍滑,杜興還把突擊步槍領了出來。
我們坐一輛車往那廢棄工廠趕,等到了地方,天都徹底黑了,只有一個大廠房裡露出一絲亮光來。杜興在前,我和劉千手一左一右,我們仨小跑著往那兒趕。這大廠房的鐵門半掩著,我負責開門,劉千手和杜興防範著。之前接到的消息,是說警員都受傷了,我以為現場沒那麼嚴重呢,但鐵門大開的一剎那,我愣住了。冷青靠在門旁邊,害怕得直哆嗦,另外那些警員,分散地躺在這庫房裡,死相也特別慘烈,有的腦袋都被打得稀碎。冷青看我們到來,有點兒小刺激,指著廠房一個角度說:「那兒,那兒……」
那角落裡擺著一堆大木桶,有一人多高,我被他這麼一指,弄得犯迷糊,心說那裡咋了,難道王根生就藏在那兒嗎?
光說這滿地的屍體,我就覺得自己以前白活了,竟看不出王根生這麼冷血,身手這麼高。現場沒有槍擊的痕迹,也就是說,這幫同志一定是在沒回過神時相繼死去的,我估摸著就算杜興去做,都做不到。我本以為錘王很厲害,是這起案子最讓人頭疼的兇手,現在想想,跟王根生相比,錘王那就是個娃娃。我們不敢大意,依然擺好陣勢,杜興首當其衝,我們品字形向角落靠近,但誰也沒敢走多快。
那裡桶太多了,根本不知道王根生藏在哪裡,更不知道王根生帶沒帶槍,貿然逼近,很容易被偷襲。我還不時用鼻子嗅嗅,我擔心這庫里別有瓦斯氣,那我們這些槍可就毫無用武之地了。我們哥仨全把注意力放在角落,卻忽略了身後。突然間,一陣關門聲傳了過來。這倉庫是個大鐵門,發出的響動很刺耳,我一愣隨後心說不好,王根生不會在門口出現了吧?那冷青豈不有危險了?
我們仨幾乎同時轉頭,可等看清狀況后,我們全愣了。關門的是冷青,他不僅把鐵門關得死死的,還從兜里拿出一個小鎖頭,咔地一下把門栓鎖上了。這時的冷青很怪,一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靠在門上,閉著眼睛不說話,貌似在琢磨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仍開口問一句:「冷青,你怎麼了?」
冷青悶悶地笑了,他這笑很怪,說不出是哪種笑法,既神秘又自然,有點兒瘋癲,也有點娘氣兒。這絕不是一探組的冷青,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或者像傳說中的鬼上身。冷青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我們,嘆了口氣,搖著頭說:「你們是不是畜生?嗯?我們活得好好地,你們二探組非得插一腳,把我的人全抓了,現在我把你們全錘死了也不解恨。」我覺得嘴唇有點兒干,他話里的消息太猛料了,聽這意思,真正的錘王竟然是他!那王根生難道是被他誣陷的?或者說王根生根本就沒逃,而是早就死了?
杜興不管那個,把步槍咔一下上膛,大步往冷青那其他走,吆喝一句說:「你他娘的,原來你才是內鬼,老子今天把一梭子子彈全招呼你身上。」
「嘖嘖嘖嘖……」冷青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斷杜興,還揉起太陽穴來,就好像被杜興氣到了一樣。
劉千手很冷靜,示意我和杜興別急,讓他跟冷青對對話:「你和錘王什麼關係?」冷青拿出一副回憶樣,跟我們像聊家常一樣念叨起來:「告訴你們幾個死人也無妨,我和問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且你們一定想不到,我們的啟蒙老師是江氏兄弟,後來南下又拜了另一個師父,我們學藝歸來就一直跟著江氏兄弟干,我還被安排到警局裡當內應,哼!現在師父死了,我的買賣也斷了,這些你們要負全責。」
他說完又一摸后腰,拿出一把鎚子來。我本來還回味著冷青這番話,看到他的鎚子時,心裡更咯噔一下。這鎚子的鎚頭是模仿狼頭來做的,尤其錘尖的地方就是狼牙,上面沾著大片的血跡,有些已經乾枯了,有些是新的。很明顯這些血跡是不同時間染上的。冷青突然有些失落,仰頭望著上空,用鎚子無聊地敲起鐵門來,發出啪啪的聲音。
我心裡各種感覺都有,尤其還有一種想罵人的衝動。我心說QQ神秘人這完蛋玩意兒,他幾次三番提醒我小心狼,咋就不說明白點兒呢,合著他提醒的不是杜興,而是這沾滿血的狼頭錘。可我也沒太緊張,我們有槍,我不信冷青身手能那麼快,連子彈都能避過去。杜興跟我想法一樣,他還連問都不問,對著冷青腿打了一槍出去。我以為能聽到槍聲呢,耳朵都做好了挨震的準備,可哪有槍聲傳來,只有咔的一聲,這突擊步槍竟然卡殼了!
我和劉千手又相繼扣動扳機,結果跟杜興的遭遇一樣。我整個心一下拔涼拔涼的,心說怪不得冷青不慌張,原來他早在我們的槍上做了手腳,那要往深了說,槍庫管理員會不會跟冷青是一夥的?我們顧不上琢磨啥事了,劉千手喝了一句掏傢伙事後,我們仨都把腰間的膠皮棍拽了出來,一同向冷青靠去。沒辦法,現在只能玩肉搏了。這期間,冷青也向我們這兒走了幾步,我們仨丁字形地把冷青包圍住。
杜興和劉千手都盯著冷青上下打量,我卻留意著他倆的舉動,心說只要他倆舉棍,我就配合著,我不信我們三人一同出擊,會打不倒冷青。但就是這麼邪門兒,我們仨配合得很好,膠皮棍從三個方向一齊向冷青砸過去。
可冷青仍不慌張,掐著時間突然反擊。他把狼錘舉起來,猛地繞了一圈。啪啪聲傳來,一把狼錘先後砸在我們三人的棍子上。杜興和劉千手好一些,棍子沒脫手,我很點背。我試圖握緊棍子,但這狼錘打擊的力道太大了,無奈之下,膠皮棍被打飛了。
冷青沒閑著,又突然向劉千手湊過去,飛起一腳。他這一腳的力道好大,正好踢在劉千手的腰眼上。劉千手跟個滾地葫蘆似的,打了好幾個滾,最後臉都白了,疼得捂著腰在地上坐著起不來。杜興臉色不咋好看,很明顯,冷青的身手遠在他之上。但他沒懼怕,暴喝一聲,掄著棍子沖了上去。我發現杜興有股衝勁兒,大有玩命的架勢,把膠皮棍掄得虎虎生風,這要遇到一般人,肯定會立刻死在他的棍下。但冷青很輕鬆,用狼錘擋著膠皮棍的攻擊,甚至偶爾還哼笑一聲。
我發現這次杜興成了老鼠,冷青成了一隻大貓,要任憑杜興跟冷青死磕,他撐不了多久就得玩完。我雖然身手不行,但也抓住機會,嗖地一下躥了過去,整個人撲在冷青背上,雙手緊緊勒著他脖子,雙腳緊緊扣在他腰上。我還對杜興喊:「大油,打!」杜興哼了一聲,藉機用膠皮棍先把冷青的鎚子打飛,又向冷青心口上砸去。可冷青沒那麼好對付,他倒退幾步把棍子避過,又猛地轉起陀螺來。
這招數在當初抓捕白人時我就見到過,可這次呢,我是身臨其境地感受到這陀螺轉起來有多可怕。我感覺眼前的場景嗖嗖地變化著,整個腦袋也脹脹的,就好像裡面灌了氣一樣。這一圈陀螺轉完,我自己就自動從冷青身上掉了下來,還晃晃悠悠在地上直轉圈。我徹底暈乎加轉向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反正傻呵呵地走上幾步又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啪的一聲響從我身後傳來,我聽得一緊張,而且被這緊張感一調和,我腦子瞬間清醒不少。這啪聲跟錘聲不太一樣,我心說難不成冷青又拿出新武器了?我扭頭看了看,發現現在的場面有點兒奇葩。杜興捂著胸口,跪在地上,冷青正站在杜興旁邊舉著拳,想用拳頭砸杜興的太陽穴,可他這一拳並沒機會打出去。他的脖頸上掛著一隻皮鞋,臉頰上還印了一個極其明顯的鞋印。劉千手仍坐在地上,但有隻腳上少了一隻鞋。我發現劉頭兒真聰明,雖然站不起身幫不上忙,卻能臨時用起飛鞋的奇招兒,在關鍵時刻救了杜興一命。
這一飛鞋沒什麼攻擊性,更不是致命打擊,但很羞辱人,冷青拿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望著劉千手,還特意伸手在臉上摸了摸。這廠房裡很臟,地上都是厚厚的沙土,這一鞋印上去,冷青又這麼一摸,瞬間成了一個臟鬼。他也不再玩譜了,也沒了之前那傲慢的態度,表情猙獰起來,一腳踢開杜興,大步向劉千手走去。很明顯他改了主意,想先把羞辱自己的劉千手弄死。我知道劉千手現在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自己再不幫忙,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劉頭兒了。
我一咬牙心裡一發狠。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都說無毒不丈夫,我心說也別怪自己耍陰招。我偷摸抓了一把沙土,握在拳頭裡,忍痛爬起來后,向冷青撲了過去。我故意喊了一嗓子看拳,還把握著塵土的拳頭故意往他臉上打去。冷青停下腳步,凝視著我。這眼神讓我害怕,裡面充滿了殺意。但我管你什麼眼神不眼神呢,適時出手,將沙土向他臉上撒去。
這也算是個奇招,尤其慣用這招數的,都是三五歲的孩子,冷青沒想到我會這樣,一下吃了悶虧。噗的一聲響,他的臉上冒了一個黑煙,這次也別拿臟鬼來形容他了,乍一看,他就跟被雷剛劈過一樣。先不說這場戰鬥誰勝誰負,我覺得冷青對陣我們仨算是倒了血霉了,在我和劉千手各種奇葩的攻擊下,他的心裡一定會落下不小的陰影。
再狂的一個人,都有他無奈發脾氣的時候;再傲的一個人,也有他狼狽的一刻。這話適合現在的冷青。他被我這招一陰,氣得終於爆發了,有種歇斯底里的感覺,罵罵咧咧向我走來。在使壞成功的一瞬間,我心裡確實暗喜過,但接下來怎麼辦,這讓我頭疼,我打不過冷青,甚至讓他讓我一條胳膊一條腿,我都沒那底氣能贏,看他恨不得活撕了我的架勢,我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杜興發狠救了我一命,他站起來向冷青跑去,借力起跳撲到冷青後背上。這招我之前使過,不過杜興的想法跟我不太一樣。我是撲上去亂摳,杜興卻把自己身子整個橫了過來,雙臂死死地纏著冷青的左胳膊,雙腿緊緊夾住他的右臂。我不知道杜興和冷青到底誰的力氣大一些,但這都不是關鍵了,杜興整個身子用力,全集中在冷青雙臂上,他藉機一發力,竟把冷青雙臂抻直了。這可是個人肉枷鎖,冷青哼哼幾聲想掙脫都沒掙脫出來。
杜興跟冷青較勁兒,憋得一臉通紅,還對我念叨一句:「快打!」我知道時機稍縱即逝,現在可是弄死冷青的好機會。我又沖了過去,根本不客氣,掄起拳頭,對著他太陽穴砸了起來。雖說我這拳頭比不過杜興的,但也比一般老爺們兒的要厲害,我砰砰砸了四五下后,唯一的感覺就是詫異。要不是場合不對,我真想仰頭問一句,蒼天啊,冷青到底吃什麼長大的,他太陽穴竟然比我拳頭還硬。
其實冷青也不好受,只是他忍痛沒喊出來罷了,看我一愣神一停歇,他反擊了。他攻擊我的招數很奇特,用起了腦袋。他往前踏一步,對著我額頭狠狠來了一下。我感覺自己就跟被鉛球砸中一樣,瞬間暈乎了,腿一軟撲通一聲再次坐在地上。冷青本想補一腳,把我踢暈,可該著我運氣,他這腳還沒過來呢,我就無力地躺了下去,也免挨了此劫。
冷青沒理我,又專心對付起杜興來。他原地嗖嗖轉了幾個陀螺,不過杜興沒我那麼好對付,不僅沒被轉下來,反倒身子加力,把冷青纏得更緊了。冷青也聰明,見這一招不好使,索性整個人往後一仰,砰的一聲,他拿杜興墊背,一同摔在了地上。杜興疼得哼一聲,身子勁兒稍微鬆懈了,冷青就等著這機會呢,幾下掙脫出去,又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我發現冷青學壞了,被我和劉千手用陰招一演示,他現在的招數也變得極其陰險。他舉手伸出兩根手指,就勢要往杜興臉上戳去。這意圖很明顯,他要廢了杜興的雙眼,我看得心裡著急,人的眼睛可太重要了,真要瞎了,這人就等於廢了一半了。
可我渾身沒勁,爬不起來,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卻無計可施。這時候古怪再次出現,甚至可以說是一點兒徵兆都沒有的,突然間冷青抖了一下,隨後他很痛苦地捂著胸口,猛地從杜興身上站起來。他一定很痛,整個臉扭曲得不成樣子,眉毛都快擰一塊兒去了,嘴裡還嘩嘩往外淌血。我不知道這是咋回事,但能肯定,他的五臟六腑出了問題,還有胃出血的徵兆。冷青掙扎了一小會兒,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一抽一抽的,眼見活不成了。杜興趁機爬了起來,不過他沒乘勢攻擊冷青,反倒踉踉蹌蹌地往旁邊靠了靠。
之前問天就這麼古里古怪地死了,當時還出現一陣嬰兒哭,這次雖然沒有哭聲出現,但我堅信,冷青跟問天一樣,是被這「嬰兒」弄死的。唯一的差別是他倆一個腦袋出了問題,一個內臟遇到攻擊。我猜QQ神秘人就在附近,我覺得他不會害我,也就壯著膽子往廠房外走。我這次很執著,就連劉千手叫我停下,我都沒聽。這廠房不被冷青鎖上了嗎?這難不倒我,我撿起那狼錘,湊過去對著門鎖砸上了。
這狼錘真是個寶貝,我揮舞起來稍微有點兒沉,估計冷青用起來正好,它打在門鎖上的破壞力很大,我砸了七八下,這門鎖就開了。我又推開鐵門,走出去四下看著。可外面一片漆黑,哪有什麼神秘人?我有些失望,而且剛才就是被這一股勁兒撐著,現在一失望,我身上的疲憊感又回來了,我腿一軟又坐在了地上。
劉千手先給警局去了電話,讓那邊火速支援,其實也不算什麼支援了,他們過來查看現場和收屍就可以了。緊接著他緩了緩身子向我走了過來。這次沒等我問,他就直說了:「咱們運氣好,冷青和問天都有先天性疾病,要不是他們臨時犯病,咱們難逃一劫的。」我嗯了一聲表示贊同,但心裡卻一點兒都不信。遺傳病?我心說我還沒聽過哪個遺傳病能讓人吐血呢。我回憶著問天和冷青死時的慘狀,試著分析這裡面的貓膩,可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因為這看著太詭異也太恐怖了,好像用常理都解釋不通。不過事後有次我跟我一個在軍工廠工作的哥們兒聊天時無意說了這事,他沒直說,隱隱給我露個話,說大小錘王的死很可能跟一種軍事武器有關,我知道他簽了工作保密協議,不方便多說,但這無疑給我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
我們回去后,劉千手又找人調查了槍庫管理員,我是沒參與這件事,反正最後庫管換人了。晨晨也沒逃出坐牢的厄運,被送到了一個女子監獄,我本想抽空去看看她,可又不知道怎麼面對她,這事也就壓在我心裡,偶爾想起她時,我也只能空嘆一口氣罷了。
細算起來,這個行屍案,我們犧牲的同事太多了,包括王根生的屍體,最後也在海里被撈上來了。整個案件連帶著十字架兇殺安和折翼天使案,全被作為機密,封印起來。除了當事者以及那些參與過的同志以外,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這三個案子,在閑暇之時,我也會回憶一下,雖說具體的方方面面沒了解那麼細,但三個案子之間的聯繫以及它們本身特有的故事,我算弄明白個大概。而反過來讓我最不解的是,劉千手身上的疑團實在太多了,甚至不客氣地講,他的秘密比一樁離奇兇殺案還要複雜。左胸文身,還有他家裡的秘密,到底隱藏著什麼,我不知道;他一定跟QQ神秘人認識,但這兩人之間到底什麼關係,我不清楚。尤其還有他勸杜興離開監獄時附耳說過的一番話,到底說了什麼,我更無從猜得。但遲早有一天,這些謎團會真相大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