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不起,這是我的床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衛澤希心花怒放幸災樂禍,不假思索地快步走進復健室,在她面前蹲下,將她的褲管往上推起,直到膝蓋。
小腿肚的肌肉劇烈痙攣,顯然是她太心急,長期鬆弛的肌肉在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中抽筋了。
在健身房混了多少年,衛澤希對付這種情況早就是熟練工。他一手按直她的膝蓋,一手捏住她的腳踝,幫她緩緩將腳板牽拉向脛骨,接連幾下。
迅速緩解痙攣的同時,劇痛也讓女生失聲哀叫出來。雖然她立即就咬緊了下唇,但依然沒能控制住呻吟。
「感覺怎麼樣?」他心情愉快,頗有成就感地拉直她的腳,抬手幫她按摩著肌肉,「你看你這一臉恨不得今天就痊癒,明天就出去砍人的表情,欲速則不達知道吧?悠著點!」
她低垂著頭,默默看著他給自己揉捏小腿肚的手,許久,才終於嘆了一口氣,低低地說:「謝謝。」
衛澤希有點遺憾,她的腿很長,也很直,可真的太瘦了,全是骨頭,手感太差。他幫她慢慢揉捏著,問:「你受傷很嚴重啊,怎麼搞的?」
她垂下睫毛,有些複雜的東西在眼中一閃而過的。但最終,她只含糊地說:「摔的。」
衛澤希將手貼在她的膝蓋上,端詳著她低垂的面容:「從哪兒摔下來的,弄得這麼嚴重?你現在還能活著真是命大!」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定定地出了一會兒神,便將自己的腳從他手中縮了回來,又按著膝蓋,慢慢地進行屈伸活動。
衛澤希撐著下巴看著她:「幹嗎這麼拚命練習,休息一下不好嗎?」
「為什麼還在練習?不是叫你休息嗎?」
後面傳來的話幾乎與他異口同聲。衛澤希回頭一看,原來是復健師。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生氣訓斥:「為什麼不聽我的安排?你這是對自己身體的不負責任知道嗎?」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固執地活動著雙腿。
「你知道?那你知道,這樣強忍痛苦,會給你的情緒造成多大壓力?這對你的康復有效嗎?」
她卻反問:「會讓我的身體受損嗎?」
復健師看了看她做的屈伸動作,遲疑承認:「應該……不會。」
「既然如此,那就是對我的康復有效。」她抬手擦掉額上細密的汗珠,「我不能整天躺著休息,那會瘋掉。」
復健師皺眉:「但,你這樣逼迫自己……」
「我給你錢,聘請你來做我的復健師,為的,是儘可能早一天、早一小時、早一分鐘離開這裡,而不是,找你陪我休息。」
她語氣十分平靜,面容上神情略有波動,但隨即就平復下去了。
復健師縱然有八塊腹肌,也無法對付這麼一個女生,只能萬般無奈地攤了攤手:「那你也得學會科學訓練……」
她置若罔聞,目光盯在某處虛空的一點,她沉默著把雙手掌心朝上,十指交叉慢慢地往頭頂舉起,緩緩拉伸著雙臂和肩背的肌肉。
「等我實現了自己的目標,我會休息的。」她繃緊全身,深深吸進一口氣,又吐出悠長、悠長的一口氣。
「但現在,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債要討回來。」
站在一旁的衛澤希聽著她的話,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心略微沉了沉。
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單純的恨,也不像是單純的痛,倒像是所有的愛都熄滅后的絕望與悲涼。
所以衛澤希在尷尬場景中停頓了一秒鐘之後,就機智地選擇低頭看手錶,露出惋惜的神情:「不早了,我約了人,那……下次見?」
她的唇角禮貌性向上略微一揚,一個完全沒有到達眼睛的笑意,連句再見也懶得說。
潘朵拉坐在病房內等他的玫瑰,連妝都畫好了,真不知道她叫救護車的時候,是怎麼想到帶化妝包的。
「別磨嘰了大兄弟,趕緊把車鑰匙給我!」
衛澤希把法拉利鑰匙拿出來:「可以嗎?」
潘朵拉頓時大喜,撲上去拿過鑰匙接過花:「相當可以!老妹兒奏稀罕你這天天開豪車泡美女的得瑟勁兒!」
「問題我家也沒有三蹦子給我開呀!」衛澤希懶洋洋地還嘴,打量面前的潘朵拉,在心裡暗暗惋惜,挺漂亮的一個混血美女,怎麼就滿口大碴子味兒呢?
潘朵拉抱好玫瑰花,擺好車鑰匙,調好相機磨皮模式,拿著花束努力尋找著角度自拍,還得竭力讓他的跑車鑰匙在花旁邊露出全貌。這麼忙碌的時刻,她還抓緊時間嘮嗑:「衛少,最近還成吧?」
「不太成。」他看看病房內,除了潘朵拉坐的床之外,只有窗前的另一張病床了。現在那張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應該是沒人用,所以他便隨意地坐了上去,「搞砸了一個大項目,我爸把我踢回國了,去我家持股的一個娛樂公司當副總混日子。」
「這下你老得勁了吧?娛樂圈多少美女都等著你糟踐呢!」
「你這東北大妞的口音收一收行不?算我求你了,講英語得了。」衛澤希靠在床頭,按著太陽穴哀嘆,「再說什麼得勁,這明明是流放!我爸居然說打發就把我打發走,我懷疑他是不是偷偷給我找了后媽,要結婚生小的了!」
「嗤,我要是生個你這樣的二世祖,也要再拼個兒子。大號練廢了練小號唄。」
衛澤希坐直身子,作勢去抓車鑰匙:「走了,再見!」
潘朵拉趕緊探身攔住他:「別別別,我同情大兄弟你還不行嗎?再給我五分鐘,妥不?」
雖然這樣說,可潘朵拉精神勁兒那叫一個足,連拍二三十張都選不中自己滿意的。就這做派,別說五分鐘了,衛澤希料定半小時內搞不定。
潘朵拉對著鏡頭左照右照前照后照,不滿地嘟囔著:「咋怎麼拍都不好看呢,到底咋回事啊……」
「因為你的妝容不對。」門口有個清冽冰涼的聲音沉沉響起。
衛澤希一聽到這聲音,趕緊回頭一看,果然是剛剛在樓下復健室遇到過的那個女生。她應該是鍛煉完畢了,臉頰帶著薄薄一層紅暈,微濕的髮絲貼在鬢邊,顯得更加動人。
她的目光定在他臉上,等了大概兩三秒。衛澤希還在想她應該是認出自己了,正想朝她揮手打招呼,卻看到她朝著他走過來,口氣比目光還冷淡:「對不起,這是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