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說自己長了白髮，說有一天自己會滿頭白髮，成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嗎？

她說不出口，她真的無法開口，她無法接受。

所以她不斷的流淚，將他的衣服都沾濕了也不管，直將愧南的心都給哭碎了，這麼一個活了上千年，經歷過無數戰爭的堅強漢子，居然承受不起一個女人的眼淚了。

在千軍萬馬面前都未曾害怕過，但是在郝老闆的眼淚面前，他害怕了。

不停的安慰著，緊緊的抱著。

直至很久以後，她終於停下了哭聲，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在他的懷裡沉沉睡去。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心愛的人有了心事。

愧南在很多的時候，一轉身，就看見了郝老闆看著他的視線中帶上了痛苦，但是等他仔細看去，卻又消失不見，重新變成了那個外向開朗的郝老闆。

但是愧南知道，他的心上人兒有心事了，她在不開心，她在害怕，但是她卻不將自己的心情告訴他。

這一點無疑令愧南十分自責和痛苦，他想成為她的依靠，所有的依靠，而不是瞞著的對象。

但是他從來都不會逼迫她，所以愧南也不開口，一直裝作不知道，他在等，等她願意開口的那一天，所以他加倍的對她好，希望藉此來排解她心中的害怕。

但是沒多久，愧南在某一次突然闖進了房間時，就看見了那個小女人，那個在外人面前談笑風聲，運籌帷幄的郝老闆，那個應對別人刁難都能面不改色的強大的女人，此刻，卻對著梳妝鏡滿臉痛苦的折騰著自己的髮絲。

她一頭黑髮傾瀉而下。

而她仔細的翻找著那一根白髮。

表情痛苦又無奈。

她舉著的手很累了，但是還是不死心的找著。

直到他站在了她的身後，她才從鏡子里看見愧南的存在，嚇得她一哆嗦，將梳子都給弄掉了。

她慌張的站起來，想要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口，支支吾吾的。

愧南也不說話，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梳子，隨後彎腰撿起來。

他將郝老闆按回了椅子上，隨後開始一下一下的給她梳頭，動作溫柔至極，遇到打叉的頭髮，也十分有耐心的用手指劃開，在疏下去。

他溫柔的姿態令郝老闆原本慌亂的心情似乎平靜了很多，她安靜的坐在那裡，任由他梳著。

慢慢的，愧南手中的動作一頓。

郝老闆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心裡想著，他一定是看見了，一定是看見了那根囂張的白髮了！

她剛剛就應該早點拔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看見了會不會就嫌棄她老了？不好看了？會不會就不要她了？

各種可怕的猜想不斷的湧上來，令郝老闆整張臉都有些緊繃了。

而愧南，只是輕輕的說道：「你在害怕這一個嗎？」

郝老闆的腦子一片空白，隔了很久才小小的嗯了一聲。

「我會變老的，遲早會變成一個讓你討厭的，又老又丑的女人。」

「而你還是會這麼年輕，還是會這麼招小姑娘喜歡。」

「我又老又丑又沒有人要了，你的身邊還是會出現別的年輕的女人。」

「我……我害怕，愧南，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我，我會努力的保養，我會努力的看起來不那麼衰老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快就嫌棄我了？等我那天真的見不了人的時候，我會自己離開的！」

郝老闆一邊說著，一邊眼淚都落下了。

她越說越害怕，好像是想到了往後她被丟下的場景了，那麼她一定活不下去了，她沒有辦法想象得到，沒有了他在身邊，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直到一隻大手，改在了她的腦袋上，將她的頭髮都給揉亂了。

郝老闆怔住了，緩緩的抬起頭，就對上了愧南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帶著笑意和心疼。

「傻子，你就是在害怕這個嗎？為何不與我說？」

「你，你……我怎麼說得出口……」

郝老闆滿嘴苦澀，但是心裡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因為愧南剛剛的眼神里沒有半分的嫌棄。

「是我措了，我沒有給予你安全感，我一直以為陪伴在你身邊便是最好的回答，但是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恐懼。」

郝老闆一怔。

「美美，不要害怕衰老。」

「因為，你的衰老，曾是我所羨慕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是最為正常的世間規律，不必恐慌，不必害怕，你需要面對，而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你無需自卑，自卑的那個人，是我，我活了上千年，我的理智一直知道我不該靠近你，我配不上你，沒有我，或許你可以找到一個如意郎君，與你白頭偕老，合棺同葬，生前是恩愛夫妻，死後是亡命鴛鴦。但是我自私的靠近你，破壞你的生活。」

「美美，錯的那個人是我，自卑的那個人也是我，害怕的那個人同樣是我，你很好，是我用盡了運氣才會遇到的人。」

「我不會離開你，哪怕她白髮蒼蒼，那我便背著你走遍世間，你害怕死後孤單，我便陪著你一同埋葬。」

郝老闆原本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就綳不住了，她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直接在愧南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連呼吸都是顫抖的。

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破碎了。

這個一向不會說好話，說情話的男人，卻這麼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些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於他而言會是這麼重要，這種被需要的感受實在是太過美好了。

她一直在哭著。

緊緊的抱著他的腰。

他同樣緊緊的摟著她，在她耳邊，說著這些年都不曾說過的情話。

動了情的人，哪怕如愧南這般古板正經的男人，都會成了甜言蜜語的人。

他的述說，終於令她不再懼怕衰老。

哭了許久，她終於停下，那一刻，在燭光下，她的容顏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那雙經過了淚水濕潤的眼睛，含著滿滿的深情，看一眼，便會沉迷。

愧南的眼神深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她的風情從來都是張揚的，但是他從沒有見過她露出這般小女人的姿態，方才梨花帶雨的模樣足夠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