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夢醒了
十六歲那年,宴宛宛帶著滿心歡喜任由花轎將自己抬入瑾王府。
可那一年,她才明白,慕容瑾心裡一直裝著一個人。
而她,只是一個笑話。
洞房花燭夜,慕容瑾陪著琉璃去后湖看出水的青蓮,她坐在牙床上,等了整整一夜。
窗前喜燭燃盡,她終於明白。有些人,等不回的。
她愛了男人八年,才知道原來一廂情願是這樣的疼。
慕容瑾,我不在意你冷落我,厭惡我,依舊等你。
可你如此待我,逼的我爹娘和年幼胞妹屈辱自殺,我被流放千里,家破人亡!
你欠我的,要怎麼還!
宴宛宛從噩夢裡驚醒,慘白面容上冷汗淋漓。
她咬緊唇,過往如同夢魘,總纏著她不放。
心臟狂跳到幾乎脫力,手指深深掐進肉里。
「娘親。」宴洄奔到床榻前,小手捂住她眼眸,聲音軟軟糯糯,「娘親又做噩夢了?不怕不怕,有洄洄在。」
宴宛宛感受著小傢伙手心的軟嫩,聲音悶悶,「娘親沒有怕,洄洄別擔心。」
小傢伙撅起軟彈的嘴唇,「娘親,你膽子這樣小,我每晚都陪娘親歇下,娘親卻還總做噩夢,要是沒有洄洄,娘親該如何。」
她拉住宴洄的手,聲音哽咽,「是,多虧有了洄洄,娘親才不害怕。」
「娘親,你不會又要哭了吧?」宴洄微微皺眉,認真看她,「娘親要是哭,子離舅舅會笑話你,洄洄也會笑話你。」
宴子離是宴宛宛的親哥哥,因在外遊學而逃過一劫。
當年琉璃棺淳入土之後,宴府滿門被慕容瑾打入監牢。
因她被單獨關押,直到流放那日遲遲沒有看到爹娘的身影,才知道他們不堪受辱,已於獄中自盡身亡……
宴子離那日剛巧歸城,打聽清楚緣由,不聲不響跟隨宴宛宛一同去了流放之地,她才能安全生下宴洄,否則她早就帶了腹中的胎兒尋死了……
宴洄拍拍她的手,「娘親,舅舅說明天帶我一起去郊遊,可否?」
他漂亮的黑眸閃閃發亮,明明跟男人一樣的容顏,然而不似慕容瑾那樣冷漠,氣質溫柔又乾淨。
宴宛宛呼吸一滯,將他摟抱住,狠狠點頭。
翌日。
天氣晴好。
宴宛宛給宴洄穿了一身草綠的童子對襟裝。
更襯托的小傢伙皮膚白嫩,粉雕玉琢。
甫一出門,宴洄皺著小臉,可憐兮兮的,「娘親,曬。」
宴宛宛笑了,摸摸他小腦袋,聲音輕柔。
「很快就不曬了,我們快些走,舅舅在前頭等我們。」
宴子離在鎮上開了一座醫館,平日就住在那裡,鮮少回來。
因醫術精湛,在當地頗有名氣。
只是,他們並不知,醫館里所遇的煩疑難雜症,都是宴宛宛出手治好的。
她原本天資聰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加之這幾年,徹夜難眠之時,將幼時看過的醫書翻來覆去研讀,醫術更為上一層樓。
然而在流放地被充為官奴三年,每日開墾荒山,搬石塊,她吃盡苦頭,受盡凌辱,一顆心早就像冷卻的岩漿,冷硬異常。
大概,遇到慕容瑾是命中注定的劫數,活該她會陷入不復之地。
雖然慕容瑾親手將她推入地獄,但她既已熬過來,休想再讓她重回!
風和日麗,遊人如織。
宴洄看著與他年歲相仿的孩童皆有爹娘陪伴左右,冷不丁開口,「娘親,為什麼我沒有爹爹?」
宴宛宛腳步一頓,手指微抖,「你,你怎麼會問這個?」
這麼多年,宴洄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爹爹兩個字。
猝不及防問起,她慌亂了。
「我爹爹是生病死掉了。」小傢伙看出宴宛宛的窘迫,聲音軟糯堅定,似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娘親,是不是因為爹爹是個短命鬼,所以不能陪著我和娘親?娘親,你放心,我永遠不跟娘親分開。」
宴宛宛眼圈紅了,「壞傢伙,誰教你這樣說的?」
宴洄笑的眉眼彎彎,「舅舅教我的,說娘親聽了會開心,給我買糖人吃。」
宴宛宛臉色黑了,虧她還流下感動的眼淚!
身後的官道上,一隊快馬疾馳而過。
慕容瑾忽然擎住韁繩,馬兒仰天打個長鼻。
跟隨身後的侍衛措不及防,問到,「王爺,怎麼了?」
慕容瑾側眸看去,小徑上已經沒有方才的人影。
是自己看錯了嗎……為什麼會覺得方才走過去的人是她?
沉沉吐出一口氣,慕容瑾道,「無事,走。」
馬蹄如雷,塵土飛濺。
慕容瑾眼眸深邃,彷彿無邊無際的汪洋。
五年了,為什麼還會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