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扮豬吃老虎
「這傢伙還留著辮子,不大像亂黨,應該將他的辮子剪掉!」
「對,亂黨是不留辮子的。」
「但是絕大多數亂黨都是南通城裡的新軍,他們也是留著辮子的呀。你們不覺得讓他留著辮子更容易糊弄過去嗎?」
「你懂個屁呀!這種留著辮子的亂黨腦袋不值錢,最值錢的是那種從國外跑回來興風作浪的。必須把他的辮子剪掉,剪一個西洋人的髮型去冒充從西方回來的亂黨,這樣可以拿到幾倍的賞銀!」
「有道理!不過誰會剪洋人的髮型呢?」
「你傻呀?南通城裡那麼多理髮匠,繪剪洋人髮型的多了去了!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把他帶到洋人的理髮店去,讓洋人幫他撿嘛。」
「帶著個大活人去不好吧?很容易暴露的。」
「誰說我要帶活人去了,把他腦袋砍下來帶回去不就得了?」
「只帶腦袋回去當然是方便,不過這樣一來,恐怕沒有人敢給這顆血淋淋的腦袋理髮了吧?很嚇人的耶。」
「切,只要捨得花銀子,別說讓人給這顆腦袋理個髮,讓他親幾口都可以!」
……
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立功的機會,這幫士兵實在是太興奮了,就這樣圍著這個可憐的「亂黨」,旁若無人的討論的,應該怎麼拿他的腦袋去換賞銀。巨額懸賞面前這幫傢伙開動腦筋出謀劃策,一個個口若懸河指手畫腳,聊得別提有多開心了。只是被他們包圍的那個倒霉鬼卻開心不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被屠夫包圍了的豬————那幫屠夫正用殺豬刀在他身上比劃著,熱情洋溢的討論著往哪裡捅可以更快的把血放干,讓豬肉的味道更好……這個倒霉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還沒等著幫清兵討論出個結果,他就再也堅持不住了,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啊。」
那幫清兵停止了討論,一個個滿臉堆笑的看著他,就像這一群惡狼在看著一頭大肥豬。
迎著這邪惡的目光,那個倒霉蛋抖的更厲害了,顫聲說:「我真不是有意要加入亂黨的,是我們連長逼著我們乾的呀!當時他把手槍都拍出來了,全連都是他的人,我們這些小兵能怎麼樣?如果我們不加入,他會殺了我們的!」
棚長眯起眼睛慢條斯理的問:「哦,你是承認自己是亂黨了?」
那貨一個勁的磕著頭,跟搗蒜似的:「我不是有意要加入亂黨的,我真不是有意要加入亂黨的,你們就放過我吧。」
棚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啊,我們也很想放過你,但是沒辦法,這年頭當兵想吃飽飯太難了,大家就指望拿你的腦袋去立個功,換些賞銀,好過幾天好日子,要是把你放跑了,我們喝西北風去啊?」
一個乾瘦乾瘦的清兵眨眨眼睛,貌似好心的給了一個建議:「其實你的腦袋也不怎麼值錢,把你的腦袋交上去,換來的那點賞銀被上頭扣掉大部分,發到兄弟們手裡的,大概也夠大家喝幾頓酒了,沒意思得很,如果能抓住更值錢的目標,我們肯定不會打你腦袋的主意。」
棚長用力點頭:「對對對,說的太對了,我們這也是窮得沒辦法才打你腦袋的主意,你要是知道你的同夥躲在哪裡,帶我們抓住他,沒準我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的。」
那個可憐蟲抬起頭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別提多猥瑣了:「真的嗎?如果能抓住同夥,你們真的可以放我一馬嗎?」
棚長說:「那還用說。你的同夥是一個從美國回來的娘們吧?那娘們夠狠,把我們南通知府都給弄死了,整個南通城為之震動,上頭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將她千刀萬剮!如果你知道她躲在哪裡就趕緊帶路,如果逮住了她,你不光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還可以將功贖罪,領到一大筆黨銀。」
那傢伙咬咬牙說:「我……我知道她躲在哪裡。」
棚長喜出望外:「他在哪裡?快帶我們去。」
那傢伙說:「帶你們去可以,但你們得答應我抓住她之後就放我走,絕不能再為難我!」
棚長不耐煩了,一腳踹了過去:「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帶路,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那傢伙大聲說:「你先答應我,抓住她之後就放了我,否則我死都不會帶你們去的!」
棚長說:「行行行,我答應抓住他之後就放你走,絕不食言可以了吧?」
那傢伙說:「你發誓!」
棚長的胸膛高高鼓起,然後又癟了下去,努力安排著心中的惱怒和不耐。他發自內心地想一槍把這個王八蛋給崩了,帶路就老老實實帶路唄,啰里八嗦的煩死人,他最討厭這種不利索的廢物!但是迎著這個廢物那倔強的眼神,他知道,如果不想辦法讓他安心,這傢伙是絕對不會帶路的。不要以為小人物就很好糊弄,小人物才是最精明的,為了自己手中那點利益,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無奈之下他只好發誓:「行,我對天發誓,再抓住亂黨頭目送你位置后,立刻就放你走,如果違背了自然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
那貨介面:「不得好死,而且全家死一戶口本,送火葬場燒上三天三夜才斷氣!」
膨脹額頭的輕輕突突的跳了一下,好懸沒有一槍托輪過去。王八蛋,居然敢咒他全家死一戶口本,活得不耐煩了!不過看在一份大功和一大筆賞銀的份上,他咬咬牙還是忍了下來,重複了一遍:「如果違背誓言,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全家死戶一口本!」
那傢伙做才滿意:「記住了,你發過誓的哦,如果違背了誓言,你就要天打五雷轟,全家死於戶口本,死了還要送火葬場燒上三天三夜才斷氣……」
棚長沒好氣的說:「知道了,你可以帶路了吧?」在心裡惡狠狠的想著:「等抓住了那個亂黨頭目,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好吧,棚長壓根就沒打算過要放這個傢伙走。這傢伙的腦袋雖然不是很值錢,但好歹也算是一份功勞,放跑了豈不可惜?至於誓言的問題……他是發了毒誓沒錯,但他那些部下可沒有發過誓啊,那些部下弄死這個王八蛋可不算他違誓,他根本就沒有動手,不是嗎?
敢逼老子發毒誓看,回頭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這個可憐的倒霉蛋並不知道棚長心裡那些彎彎繞繞,看到棚長發了誓,自認為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歡天喜地的在前面帶路。那幫清兵交換一個眼神,端著步槍跟在後面,時刻保持著警惕。據他們所知,那個亂黨頭目身手不凡,兩支手槍左右開弓,彈無虛發,昨晚那一通亂戰死在她槍下的將士著實不在少數。面對這麼危險的人物,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個猥瑣的傢伙帶著他們悄悄的來到了一個地窩子附近,在距離地窩子還有十來米左右,他停了下來,指著地窩子入口說:「那娘們就躲在裡面,她生病了剛剛還拿著一張銀票求我想辦法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不過我沒有答應她……」
捧場似笑非笑:「你為什麼不答應她呢?」
那傢伙一臉正色:「我吃了大清的糧,自然要忠於大清,被迫造反已經很對不起大清了,如果繼續助紂為虐,那我還是人嗎?」
棚長滿意的說:「很好,你有這份心,足見你對大清是忠誠的,等回到了南通,我一定在上官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那傢伙頓時就愣了:「回南通?你剛才不是說,抓住這個亂黨頭目之後就放我走的嗎?為什麼還要帶我回南通?」
棚長嘿嘿一笑,不理他打了個手勢:「下去幾個人,把那娘們給我拖出來……小心點,那娘們厲害的很,可別讓他傷了你們。」
七名士兵放下步槍,嘿嘿笑著走向地窩子。
膨脹扭頭看著這個帶路黨問:「你叫什麼……」
「名字」這兩個字還沒有頂到舌尖,一陣劇烈無比的疼痛就剝奪了他說話的能力。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只見一把獵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齊柄捅入自己的腹部,正中腎臟,鮮血沿著血槽狂噴而出。那個看上去很猥瑣很貪生怕死的傢伙此時搖身一變變成了冷酷殺手,出刀既快又狠還准,輕輕一刀,就剝奪了騰長的一切生機。棚長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
棚長身邊的一名心腹見狀大吃一驚,本能的張口想叫,原來李思明動手比他動嘴還快,這一刀刺入膨脹腎臟的同時右腳飛起,正中這個倒霉蛋的襠部。這一腳足有千斤之力,大家聽到的可不是什麼蛋碎的聲音,而是胯骨破碎的脆響,那個倒霉蛋觸電把你一蹦三尺高,身體在空中綳成弓形,倒在地上滾了兩滾就沒了動靜。
兩支長槍指了過來。並不是清軍的反應有多快,純粹就是本能反應,那兩名就在李思明身邊的士兵腦子裡一片空白,手腳僵硬,就算用槍指住李思明,四五秒鐘他們都不會記起要開扣動扳機的。
這不能怪他們,誰又能想到一個貌似猥瑣膽小的傢伙居然是冷血殺手呢?遭逢這等變故,他們沒有丟下步槍尖叫著跑開已經算是訓練有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