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命的祭品

「她想要一個人獨吞寶藏。」

其他人都還沒有說話，二牛跳了出來，目光中閃爍出利芒，眼睛裡面的狠厲讓人覺得詫異。

青筋直冒，不再像是曾經的那一個如譚茂一般的憨厚大漢，更像是綠林大盜。

這不像是往常的二牛，或者……

林駭不願理會，冷眼看了一下，這一次才發現二牛的臉上似乎有一道傷疤，指甲抓出來的傷疤。

原本很淺，不細看的根本感覺不到，但是隨著二牛的暴怒，隨著二牛的急迫，這一道傷疤開始像是充血了一般，活像一條黑色的蜈蚣。

相比於二牛的暴怒，其他人的神情倒是平淡很多。

「雪柔才不是這樣的人呢？她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藏寶圖應該是他不小心帶走的。」譚雅兒和雪柔宛如親姐妹一般。

尋常的時候，也喜歡聽雪柔說一些聽不懂的短歌。

譚雅兒家裡窮，沒有學習過，但是卻也嚮往有學識的人，雪柔恰好是這麼一個人，還是一個不嫌棄她的人。

像是其他那些有學識的人，看到她這樣，大概鼻孔朝天，正眼也並不會看她一眼吧。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斷定，雪柔必然不是故意帶走藏寶圖的。

「她是故意帶走，但是我想她並沒有想要獨吞寶藏。」

林駭回答了譚雅兒的話，卻並不想要跟二牛說話。

說完以後，他的頭又轉向元豐說道：「我要過去找她，我有些擔心她。」

對於雪柔，林駭映像還不錯，不願她就這麼的在這裡死去。

雪柔的實力怕是比譚雅兒也要弱上幾分，真要遇上危險，根本就活不下來。

「嗯。」元豐點點頭，沒有打算跟林駭一起過去找雪柔，而且林駭也沒有想要帶著他一起過去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對於寶藏，他的內心裏面也隱隱有些期待，他很明白，雪柔過去的地方，並非是他想要寶藏的地方。

「等等。」

看到林駭想要離開，二牛卻不樂意，直接擋在林駭的面前。

在他看來，林駭這是畏罪潛逃，林駭和雪柔是一夥的。

當下手直接抓住林駭的肩膀上，擋住他的去路。

「你想去哪裡，難道你和那個女人是一路的，想要私吞寶物嗎？你們還不過來，難道你們想要寶藏平白的被這兩個人得了嗎？」

二牛見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義憤填膺，有些不能理解。

他們都是怎麼回事，藏寶圖都被拿走了，卻一點都不著急。

林駭不著急推開二牛的手，只是歪著頭說道：「你身上有不詳的氣息。」

黑色的煙氣，還很濃郁。

這個人看起來並不簡單，而且這個樣子，才是真正的他吧。

沒有想到能看走眼了。

這樣的二牛可擔不起憨厚兩字。

「別廢話，告訴我，難道你想要私吞寶物。」二牛隻覺得林駭是在恐嚇自己。

手上不自覺的加了一些力道，想要直接把林駭的手骨捏碎。

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按不下去。

當下皺著眉頭看著林駭，「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不重要。」林駭不在意二牛手底下加重的力量，這份實力還傷不到他，當下轉過頭，對著其他人的說道，「其實你們應該都明白過來了，你們要找的寶物並不在那裡，即便是同一張藏寶圖，但是這裡所有人從藏寶圖上看到的寶藏地點都不一樣。」

聽到林駭的話，陳耀一愣，這個隱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竟然早已經被人知道了。

他很早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藏寶圖上顯示的地點雖然是一樣的，但是還是有一些偏差，他看到時候寶藏所在的位置，是一片青綠的草地，而他注意到在譚茂看藏寶圖的時候，寶藏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山洞狀的樣子。

寶藏的位置雖然一致，但是周邊的環境卻相差很多，如此，就可以判定，他們的寶藏不是一個地方。

譚茂雖然後知后覺，但是譚雅兒卻不是，也大概能感覺到不對勁，這當中就更別提元豐和吳名了。

只是怕是只有二牛沒有發現這其中的關鍵，亦或者說他在藏寶圖上根本就沒有看到寶藏的位置，所以才在得之藏寶圖不見了以後，會變得如此。

而林駭看著除了二牛以外所有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猜測的想法是對的。

「什麼意思？」唯有二牛不了解。

「字面上的意思。」林駭也不願意解釋，「還有，放開我，要不然你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說完以後，二牛果真鬆開了放在林駭肩膀上的手。

他傷害不了林駭，但是反過來，林駭想要傷害到他的話，就會輕易很多，他有點害怕林駭，尤其是剛才林駭對他使了一個眼神。

一個讓他渾身冰涼的眼神。

身上沒有了束縛，林駭轉身打算離開。

元豐看著林駭的背影，心裏面莫名的有些擔憂，應該不會迷路吧。

本來不想問，但是最後還是耐不住心中的憂慮：「你不知道她去往的方向，如何找到她？」

「我在她的身上留了記號，順著那道記號就可以找到。」林駭一笑。

「還說不是合伙人。」二牛聽到這句話，更不樂意了，不過他見自己說完以後，也沒有人應和他的話，當下選擇閉嘴，不過心中卻在念叨：一幫傻子，寶藏都被人偷走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元豐看了二牛一眼，不說話，只是對著林駭接續說道：「你身上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

「一直當我的夥伴，有一天的話都可以全都知道的。」

隨著這句話的尾音，林駭消失在了這一片黑暗之中。

莫名的，元豐的內心裏面多了一點孤單的感覺，以前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出現的。

「我也走了。」吳名看到林駭走後，也笑著向眾人道別，不過離開的時候還是來到元豐的耳邊看著二牛小聲說道：「小心那個叫二牛的人，他沒有那麼的簡單。」

看元豐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又是一笑：「這句話是我說的，不是我朋友說的。」

……

另一邊，林駭跟從自己落在雪柔身上的氣息一路行來，隨著他越往裡走，氣息也就越發的強烈。

在林駭察覺到雪柔要偷偷摸摸離開的時候，就將自己的氣化作一根遊絲飄落在雪柔的身上。

無聲無息！

寄相思！

一寸相思一寸思念，思念不斷，人亦消失。

這種將自己的氣化作遊絲落在別人身上的手法，也源於家裡的那一本書，與金光術師出同門。

像是這麼將自己的氣化作一條金絲落在追蹤的人身上的方式，只要不被那個人本身的氣場阻隔在外，就不會從那個人的身上掉落。

這種氣只會被氣所阻擋。

雪柔還沒有能力將他的寄相思剝除在外。

不過說也奇怪，林駭原本以為自己這趟還是會像剛才一般兜圈子。

然而，這一路的風景開始發生了變化。

離開了那些人，風景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兜圈子變成一條直道，而且是一條羊腸小道，那種越走空間也就越小的小道。

而周圍幽暗的景象也開始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從黑到白，從白到粉。

陽光散落，芳草美花飄搖，空氣中是醉人的花香。

好美！

林駭忍不住說道。

從村子里出來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風景。

迷霧森林終於不再是迷霧疊嶂，而是一片桃花盛開之地。

漂泊的桃花，落在手臂之上，飛起的花瓣，落在眼睛的前面，隨著清風，指引他往前走。

附上碎花瓣的白色連衣裙，青絲飄搖，女人笑顏如花，右手伸向天空，像是期待有人來接她一般。

像是在回應女人的期待一般，下一秒，她整個人都飄起來，青絲和衣裙同舞，像一個仙女一般。

很美，只是美的有些悲涼。

林駭感覺到不對勁，快步跑上去，手抓住了女人低垂的左手，直接拽了下來，擁入自己的懷中。

「你會死的。」

這個女人正是雪柔，而剛才正在慢慢往上飄的她，下半身卻開始慢慢的變得飄忽起來，像是褪去了顏色一般。

「是你，你怎麼來到這裡的。」看到是林駭，雪柔顯然也很驚訝。

「找你，怕你出事。」

林駭放開雪柔，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這個女人現在看起來有些別樣的美麗，不同尋常。

光芒褪去，黑暗再臨，而雪柔就在黑白之間，給他一種奇幻的景象。

他剛才拉住雪柔的那一剎那，尤其是拉回雪柔的那一秒，所有的美景停滯在了那裡，飛舞的桃/色花瓣，一瞬間褪去了顏色，成了灰白色調。

所有的美景消失，只在眼睛一睜一閉之間，這裡又變成了漆黑一片。

「你剛才不應該拉我的。」雪柔有些抱怨道。

「我不拉你，你可能會死的。」林駭有些不理解，他還以為雪柔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呢？」

雪柔這般無所謂的語氣讓林駭更是陷入了疑惑之中。

「所以你找到了你的寶藏了，為了你的寶藏，哪怕是死也無所謂。」

林駭一直感覺，人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才過來尋找寶藏的，但是似乎雪柔並不是這樣的。

雪柔沒有直接回答林駭的話，而是看向虛空：「你覺得寶藏是什麼。」

林駭想了想說道：「金光閃閃的金幣，或者是一些神兵利器……總之是那些可以瞬間給人帶來財富和榮耀的東西，如果這些東西都不算是寶藏的話，我可能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寶藏。」

聽到林駭的話以後，雪柔有些略顯失望的看著他：「原來你認為的寶藏就是這樣的啊，不過也對，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你也和與芸芸眾生一樣，無怪。」

雪柔似乎有些不同的見解，林駭頗有興趣的想要知道：「那你認為的寶藏是什麼。」

「心裡所以希望的東西都應該被稱作是寶藏，求之不得，卻心之所切，得到以後欣喜若狂，得不到之時黯然神傷。」雪柔說話間帶著希望，轉念又變成了絕望。

「具體的呢？」林駭還不太理解，繼續問道。

黑暗中，兩人的話題變得綿長起來，一段話以後，迎來的是沉思中的死寂。

「有一個愛的人，你愛的，他也愛你，和他在一起，永遠，這不就是寶藏。」說話的時候，雪柔的心中滿是希冀，她一直所期望的，卻是遙不可及的。

「不太懂？」林駭不能理解進去。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哪怕是有點好感的人。」雪柔問道。

這一刻，林駭腦海裡面想到了小妍，她算不。

看著林駭若有所思的神情，雪柔終於笑道：「看來你也有喜歡的人。」

這個笑，在林駭看來，更帶著一種找到同路人一般的笑。

「不知道，不確定，只是那個女孩在我的心裡有那麼一點位置，而我現在也為了能再次遇見她而努力著。」他去京都那邊，無非就兩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找到小妍，完成兒時的約定。

「這就是喜歡，能為了一個人而努力著，為了一個人而努力，這是多麼讓人感到幸福啊！」

她也在努力著，此刻就在。

「是嗎？」林駭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所以你的寶藏是為了愛情。」

「你可否聽我說一個故事？」

「嗯。」林駭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雪柔。

「我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女兒，而他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原本我們命運的軌跡是不可能交織在一起的，但是有一天我遠遊，去一片桃花林看桃花景，而他也正好在那裡做工，我們兩一見傾心，並約定未來要一直相守在一起。

只是門第相差太大，用我父親的話，就是門不當戶不對，我父親不願我嫁給窮小子的他，並且告訴他，只要他能籌得一百萬的金幣，那麼他就可以娶我。

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就是十輩子也籌不得一百萬金幣，他在絕望之際，無意中聽到了迷霧森林中藏有秘寶，得之可以富可敵國。」

「於是你喜歡的那個人為了你就獨自來到了迷霧森林。」

「是的。」雪柔點點頭，這一刻她是幸福的，至少在有人為了她而努力，所以作為回報，她也要為了那個人而努力。

「所以你過來這邊也是為了找他。」林駭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他總感覺雪柔和其他四個人總有些格格不入。

因為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一致。

「是，或者不是，這麼長時間了，他又手無縛之力，估計死在這裡了吧，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他最後存在的地方，算是告別。」

「所以你現在找到了。」林駭看著眼裡充滿了悲傷雪柔。

一聲道別，實際上是天人相隔的生離死別，是再也見不到面的道別。

「是的，找到了，又消失了，你過來的時候，拉住我的時候，他消失了。」

雪柔的話語中充滿了失落感，好不容易才見到的。

林駭不說話，心中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坐在那裡不說話，突然之間腦海裡面靈光一閃，直接抓住雪柔，讓她看向自己：「不對，不對，你不只是要見他這麼簡單，你……」

林駭停頓了一下，用不可思議的眼睛看向雪柔：「你是瘋了吧，你剛才是想要復活他。」

復活一個人，這本身就違背這個世界的法則。

復活一個人可以，但是要讓另外一個人的生命作為祭品。

殺一人救一人，這就是法則。

而且殺一人，未必能夠救下一個人，即便是外貌一樣，人也已經不一樣了。

雪柔詫異的看向林駭，有些不懂林駭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我想的是對的，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你所愛的那個人的生命。」林駭搖著頭，太恐怖了，這個女人。

「你怎麼知道的？」

「你剛才的身體在消失，而我雖然看不到那個人，但是我能感覺到有一股氣息正在慢慢的成型，而且這一股氣息很多來源於你身上的，你身上那些消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