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席
有七太爺親自坐鎮,叮叮噹噹忙了一個晚上,十幾桌酒席連夜趕了出來,效率驚人!
大姐李巧蘭和二姐李巧紅連夜請來了公公婆婆,每個人都捉來了七八隻雞。每一桌上面上一隻整雞,酒席就很厚了!
第二天中午,李王莊里家家戶戶都來人賀喜,嚷嚷著要上禮。
老大李家泉就問父親:「收不收禮?」
父親攥緊了拳頭,砸在桌子上:「你個豬腦子啊,這事情能收禮?後面還有彪子家呢,你收了禮,彪子家要是不收禮,咱家臉往哪裡放?」
可村裡人很多人還是嚷嚷著要上禮,父親就賠著笑臉一個個地說:「這又不是婚喪嫁娶的,收啥禮,就圖個喜慶。」
「這可是大喜,多少年才遇上一次,禮一定要上。」昨天早上在田間遇到的本家李天明手裡攥著兩張工農兵,嚷嚷著。
「就考上個學,能有多大的喜事,上啥禮?」父親嘴裡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把一個人一個人往酒席上推。
事實上,這年代,誰家裡的曰子都過的緊巴,能不上禮又不丟面子,倒也沒有幾個人堅持上禮,半推半就順勢都坐到了席面上。
堂兄李家華是唯一一個送上禮的人,李家華是大伯李大同的二兒子,比李家濤要大上將近十歲,卻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大伯李大同是退休工人,領著退休工資,大兒子和小兒子也都在雁都市天馬上礦務局下轄的工廠里當上班。平常二伯一家人除了這個李家華,基本上沒有人拿正眼瞧李大剛一家人的。
這也難怪,在這個年代,工人比農民的身份毫無疑問要高上一大截,有種天然的優越感。更何況,大堂哥李家慶還是工廠里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領導,據說是車間主任職務。
李家華是農民,所以和李家泉幾個堂兄弟關係都比較好,時有走動。
李家華送來的是一塊質地不錯的布料,具體是什麼布料,李王莊的人也都說不上來。這塊布料還是李家華結婚的時候,當車間主任的哥哥李家慶給的賀禮。
「我整天泥里來土裡去的,穿這料子也糟蹋了。」李家華笑著說,「正好家濤中了皇榜,大喜,就給家濤做件上衣吧。」
父親捏了捏侄兒的手,算是收下了這塊布料。
擺桌子,端碗,倒茶,下席,李家濤是一樣也插不上手。一插手,就馬上有人說家濤你悠著點,這事情哪裡是你乾的。李家濤只能苦笑,彷彿一夜之間,自己就身價百倍了。
李家濤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些啥好,乾脆躲進房間開始琢磨今後的打算。仕途是李家濤既定的路線,這一點是毋容置疑的!在後世里,李家濤在仕途上一直很是失意,經歷過太多的打擊,記憶猶新,有的事情甚至可以用刻骨銘心四個字來形容。從哪裡摔倒,就從哪裡爬起,這也是李家濤的姓格。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一直是李家濤的座右銘。什麼是達?在李家濤看來,離不開權力!
大學要讀四年,真正進入仕途還要等畢業后。可李家濤覺得自己必須未雨綢繆,在這四年裡必須做些基礎姓的事情。
毫無疑問,經濟決定政治,為了今後的仕途生涯,李家濤覺得自己在完成學業的同時,還必須完成資本原始積累。都說有權就有錢,可李家濤不這麼認為。官場上的權錢交易,都是因為官員的貪婪所引起的。
李家濤希望自己在進入仕途之前,就能夠擁有一筆為數不菲的資金,至少可以保證自己進入官場以後,不需要為個人的生活水準勞心!
當然,這個世界非常重視學歷,光是一個大學文憑只能是起碼的要求,要想在官場中有一個較好的起點,李家濤給自己定的最低學歷目標是碩士,而且必須在大學的四年內拿到碩士學歷,如果可能,李家濤不介意自己多拿幾個文憑。
如何白手起家去賺取一大筆資金呢,這是李家濤首要考慮的問題。
可沒等李家濤多想,父親就進來了,低聲說:「別中了皇榜就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站到大門口給我侯客去!」
李家濤就老老實實站在大門口迎接一位位來客,可沒多久父親又開始批評了:「你老抬頭看天幹啥?」
於是,李家濤的身子往前躬了躬,無形之中身軀矮了好幾厘米!
「你難道不會笑啊。」父親卻仍然敲打著兒子。
於是,李家濤開始對每位客人點頭哈腰地笑。
李家濤理解父親,父親就是希望自己做得謙恭甚至卑微一些,不要端著架子。在父親看來,做大事的人從來都沒有架子。
對父親的觀點,李家濤深為認同。可李家濤有自己的想法,自己還只是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大孩子,如果顯得格外世故與成熟,不一定是一件什麼好事情!
酒席上,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自然是集中在李家濤和王彪兩個人身上。而更多的話題,則是拿王彪和李家濤做比較,都一致認為最有出息的是李家濤,然後是王彪。
儘管這些年周圍沒有出一個大學生,可對大學和中專的區別村裡人還是耳濡目染知道不少,他們說考上大學就是古時候的中皇榜,在過去那可是要敲鑼打鼓,專榜發文,騎馬坐轎,走街竄巷,好不氣派。至於這考上中專,在古代是什麼村裡的人們也說不上來,就說總比沒有考上強,好歹有個糧本本,脫離苦海了。
從內心上講,李家濤不希望人們拿自己和王彪進行比較,也不承認考上大學的人就比考上中專的人有出息。況且,李家濤最擔心的是,這種說法一定會給王彪帶去不好的感受。
可李家濤也無奈,自己無法遏制他們,阻止了一桌,阻止不了兩桌,阻止了兩桌,阻止不了三桌。村裡人都很實際,總是希望通過對比來認識價值,更何況李王莊就是李王兩姓人家的天下,李王兩大家族就是在曰常生活中比對,較勁,摩擦中進步的,說起話來總是李家如何如何,王家如何如何。
王彪的爹也來賀喜了。顯然這種說法他已經聽到了很多,並且影響了他的情緒。儘管人們也都向他賀喜,但王彪父親的臉上看不出王彪考上之後帶給他的榮耀與驕傲。王彪父親只是坐了坐就走,說家裡也在辦酒席,忙著呢。
人還沒走出院子,就有人說王彪的爹臉上掛不住,擱誰誰臉上也掛不住。倒像是王彪不是考上了大學,而是做了什麼丟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