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

纖幼的指尖輕輕滑過造型精美的宣傳單張表面，心神則處於發獃的遊魂狀態，直到桌上的微型電子賬簿傳來電郵寄入的訊息，才把風雪凝從沈思中喚醒過來。她荑手靈敏地打開電郵，一口氣讀畢由母親遞來的留言，風雪凝趁時間尚早，便啟動網上交談室和小視像鏡頭，直接聯絡遠在法國的母親。

寶貝，妳的臉色不好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媽咪，我很想念妳！

寶貝，媽媽也很想妳！對了，妳收到有關『聖莫里茲美食節』的宣傳單張么？

媽咪，我也正想問問妳，那個美食節在瑞士舉行，妳近來去過瑞士么？

沒有呀，這是英大哥從瑞士洽商時順道訪探帶回來的。寶貝，妳可不要浪費這番心意，抽空去觀看吧！我又可以順便由法國到瑞士去和妳相聚。

再說吧！近年經濟不景氣，餐廳的生意額也受了點影響，我要看管著可能走不開。

寶貝，妳可以將餐廳的事務交由田仔和他去處理，反正餐廳持由人是他，想必不會任由自己的心血白費的。妳來吧！我和妳已經差不多一年沒見面了！

透過視像小鏡頭，母親央求的表情盡入眼帘；加上自己也頗想與母親團聚，風雪凝便答道：「好吧！我先同爹爹商量再回復妳確實日子。」話完便關上按鈕，起身走出房間往大廳去。

「爹！」想和父親商量出國訪游兼探親一事，卻見到父親手握一紙呆望著發愣。風雪凝輕喚了聲，但風雨平對周遭情形毫無反應，於是走近父親身旁放聲大叫。

被驚醒的風雨平看見自己女兒在己身邊，慌忙地將紙條塞進褲袋裡。

風雪凝好奇地問道：「爹爹，那是什麼？」

「沒什麼，普通單張而已。」

「爹，你說謊！我看到那張紙黃縐縐的，宣傳單張又怎會這樣殘破！」

「總之沒什麼別的，妳不用知道。好了，去吃早餐吧！」敷衍地說完，風雨平匆匆地轉身走到飯廳去，不曾留意到在他側身從女兒身旁轉開時，那張紙從褲袋裡掉了出來。風雪凝俏俏地拾起來禁不住望了眼。

平兒：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相信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你不必難過，這一生我已經比別人幸運多了。自幼我飽受疾病的煎熬，多得你媽媽即我表姊多加照料下才能成長。當我在替意外亡故的表姊、表姊夫照顧痛失雙親的你時，是我一生人過得最快活之時。及后得知自小相纏的頑疾惡化，將不久人世時，我不覺得害怕，只是有兩件事感到遺憾：一是不能繼續照顧你。另一件事則是我從來未向你父母提及過─在我十八歲那年我邂逅到一生至愛並與他發生關係，可惜他早已使君有婦，曾經他亦要求過我當他的情婦，但一來我身體嬴弱不適合出國；又恰好你的父母過世，我不想拋下你一個人，於是便拒絕了他。沒多久，他要回國，我倆的關係亦告終，我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但數月後我即發現自己身懷六甲，我彷徨不已，想割除又捨不得，這時你父母生前至交回國定居，探知你父母亡故便找上了我，得知我的難處，水先生的妻子因手術關係不能再受孕，於是他們便提議認養我的骨肉，後來我便產下你的表妹。一直以來，我都是以阿姨的身份去看望自己的女兒，這雖然令到我痛苦但我亦無悔。現在，我拜託你，請你不要向我女兒泄露她是私生女的身世，讓她能抬頭挺胸地面對世人；也請你多加愛護這個表妹，就當是憐恤我這些年來盡心對待你的回報吧！

表姨雲宛如絶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