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冷崖勸言
阮弗腳步匆匆進了府門之後,還沒有經過第二道門,腳步便緩了下來,面上那一瞬的驚慌,早已消失不見,「人走了么?」
問出這句話,她語氣還有一些冰冷。
蕭風聞聲出現在阮弗的身後,語氣微沉,「回王妃,人已經離開了。」
阮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卻首先往林大夫的葯盧而去。
裡邊,覆著一張玉無玦的臉的玉無痕仍舊靜靜躺在床上,沒有任何變化,蕭風並不跟阮弗走進去,而是站在門外,目不斜視。
不多久之後,阮弗才從裡邊出來,往另一處院子而去,那裡,才是玉無玦真正呆著地方。
他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書案後邊,在翻著東西看,神情閑淡,帶著一股儒雅之氣,此時他面上並未帶著面具,見到阮弗進來,他正要起身,卻被阮弗制止住了,腳步有些匆忙地走過去,「可還好?」
玉無玦見著她腳步有些匆忙,皺了皺眉頭道,「小心些。」說罷還是不顧阮弗的制止,站起身來牽住了她的手,在另一邊的軟榻上坐下。
阮弗卻仔仔細細看了他一會兒,眼見並沒有任何不妥這才鬆了一口氣。
玉無玦卻皺眉道,「我無礙,日後走路小心些,否則你讓我如何放心。」
阮弗淡淡一笑,眼睛微彎,「我知道,我心裡有數。」她一手覆上自己的腹部,道,「這裡還有一個小傢伙,我記得呢。」
玉無玦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在這個時候去糾正她那個「小傢伙」的稱呼了。
抬手撫了撫阮弗的髮絲,道,「今日進宮如何?」
「父皇比較擔心你,不過我已經與父皇說過你的傷勢了,父皇如今當是安心了一些,至於我們要引出高車族的計劃之事,父皇也同意了,我出宮的時候,六部幾位尚書和林墨李秀,以及翰林院的幾位老臣都在等待父皇傳召。」
對於這樣的結果,玉無玦並不感到意外,阮弗接著道,「朝中的事情,父皇會有安排,接下來,便是如何逼迫他們出手的事情了,你如何做?」
玉無玦道,「這些日子,你便好好待在府中,餘事莫管。」頓了頓玉無玦握住阮弗的手放在手中揉捏,動作中帶著不難覺察的眷戀,繼續道,「從明日開始,我會搬去十二府中住上一段時間。」
阮弗眸中升起一抹擔心,「你的傷……」
玉無玦搖了搖頭,「已經不礙事了,不過是皮肉傷而已,我不會動武,若是不放心,你挑著幾個大夫跟我過去?」
阮弗輕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玉無玦,「罷了,即便是搬去十二府上,只怕你仍會趁著某個時間又偷偷跑回了府中。」
玉無玦莞爾一笑,「知我者,莫若阮兒也。」
阮弗才懶得與他貧嘴,與他說了幾句話之後,外邊便傳來王府管事的聲音,「王妃,肅王殿下前來拜訪王爺。」
聞言,阮弗挑了挑眉,「倒是來得夠快。」
玉無玦並不意外,道,「外邊的傳言,只怕是要將我傳得半條命都不剩了,他也理應來看看了。」
阮弗點了點頭,道,「讓他現在花廳等著,我一會兒便過去。」
王府的管事應下之後便退下去了。
玉無玦這才握住阮弗的手,道,「我與你一道去看看。」
阮弗按住他的手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見見便是了。」
玉無玦本來還想要說什麼,只見阮弗神色不容反駁地看著自己,只好搖頭道,「也罷,無需理會過多,將人打發掉便是。」
阮弗點了點頭,「我知道。」說罷,便站起身,施施然離開。
玉無玦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門之外,柔和的神色方才漸漸退卻,眸中升起一抹淺淡的深思,「無琴。」
無琴應聲而現,「王爺。」
*
阮弗到達花廳的時候,裡邊已經傳來了玉無凡和玉無央說話的聲音,見到阮弗過來,兩人趕忙站起來,「四嫂。」
玉無央看了看阮弗,今日阮弗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銀白色的衣裙好似將她整個人往日的明麗都壓下了幾分一樣,加上眉眼裡邊淡淡的憂鬱之色,讓人驀然便覺得她身上那一股化不開的憂慮。
玉無央站起身,上前拱手,「四皇嫂。」
阮弗淡淡點頭,人已經進來,在主位上坐下,往日里唇角常常帶著的那一抹笑容,也已經消失不見,「七弟今日怎麼過來了,自我嫁入晉王府之後,這還是七弟第一次上門拜訪呢。」
「未曾登門拜訪,是我之過。」玉無央從善如流,頓了頓,他抬眼看阮弗,語氣里也多了一些擔憂,「聽聞昨日四哥出城辦事,回來的時候遇刺了,今早城中卻已經傳了許多關於四哥受傷的流言蜚語,便是十二也……不知四哥現下如何了?」
說到後邊,他語氣當真是焦急。
阮弗聞言,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外邊的流言都變成什麼樣子了,我才剛剛從宮中回來,這才坐下便聽說了七弟來訪,還沒有聽人說外邊的流言如何了。」
玉無央聞言,抿了抿唇,道,「外邊的流言,也只是流言蜚語罷了,皇嫂不必理會。」
阮弗搖了搖頭,微微垂眸道,「王爺的確是受傷了,外邊並非是流言蜚語。」
玉無央瞳孔微縮,阮弗道,「也不知道外邊的流言怎麼說,七弟在來的路上想必也聽了一些,不妨與我說說。」
玉無央搖頭,「流言不盡其實,外邊已有人傳著說皇嫂為此已經病倒,如今我見皇嫂雖是面有思慮,氣色不足,但也並未如流言所說,因此,流言所傳的四哥受傷嚴重,昏迷不醒之言,想來也是以訛傳訛了。」
「以訛傳訛?」阮弗搖了搖頭,卻是站了起來,「七弟今日專門過來,就是為了看王爺,既然來了,便隨我來吧。」
說罷,阮弗便當先站起來,往花廳的側門而去。
玉無央愣了愣,玉無凡唇邊劃過一抹不屑之色,卻還是道,「老七,這邊去吧。」
玉無央沉了沉眉,去還是跟著阮弗的方向過去了。
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玉無玦,饒是玉無央也是震驚不已,這人臉色蒼白,唇色失血,整個房間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湯藥的味道,顯然並不僅僅是受傷不輕這麼簡單,是真的昏迷不醒,並且只是看著這副樣子便知道,只怕玉無玦真的會躺在床上昏迷許久,好似不會醒過了一般。
玉無央皺了皺眉,驚愕不已,「四哥怎麼會……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阮弗坐在床榻邊,抬手為躺在床上的人將被子往上扯住了一些,看著被覆蓋了玉無玦面具的玉無痕,輕輕嘆了一口氣,眸中的擔憂之色並不掩飾半分。
她道,「這段時間,高車族人之事,七弟總不會忘記了吧?」
聞言,玉無央身形一震,「高車族,皇嫂的意思是,四哥受傷是因為……」
阮弗點點頭,「沒錯,你四哥的功力如何,想必你心中也是有數。」阮弗這話說得平常,但卻是抬眼淡淡看了一眼玉無央。
玉無央眼神微閃。
阮弗卻並不如何,繼續道,「這世上能這般傷得了他的人,並沒有幾個,昨日他遇刺,那些人,大概是中了高車族人的蠱毒,功力野蠻非常,出手處處透著詭異,所在才導致了現下的局面。」
玉無央似乎處於某種震驚之中,良久才反應過來,道,「皇嫂的意思是說,現下,高車族的人隱藏在永嘉城中,是在對四哥不利?」
見著玉無央的神色,阮弗眼眸微沉,卻點了點頭。
「這……」
阮弗冷笑了一聲,已經站起身來,「先出去吧,別打擾了王爺。」
玉無央這才反應過來,跟著阮弗出去了。
到了室外,阮弗才道,「此事確然是高車族之人所為,如今,高車族人頻繁在城內、城外、甚至永嘉附近活動,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頓了頓,阮弗看了一眼玉無央,都,「七弟,肅王府與晉王府之間的立場是如何的,咱們心知肚明,今日你來探望無玦,究竟存了什麼心思,我們也明人不說暗話,如今,你也看見了……」
玉無央聞言,眸中劃過一抹尷尬,「皇嫂,我確然是真的聽聞了外邊的流言才……」
阮弗卻抬手阻止了玉無央的話,道,「別的不必多說,但是,高車族卻是對辰國不利之人,現下,楚王受傷,尚昏迷不醒,而無玦也……不論如何,我想提醒七弟一句,辰國的敵人,是高車族,不是咱們內部的自己人。」
玉無央道,「皇嫂說得是,我明白。」
阮弗沉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點頭,「既然如此,想必七弟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才是。」
玉無央拱手道,「皇嫂放心,我絕不會讓高車族之人危害辰國。」
阮弗點了點頭,眉心流露疲憊之色。
玉無央見此,便道,「四哥吉人自有天相,四嫂與臨淵公子是友人,想必已經替四哥尋醫問葯,還當寬心才是。」
阮弗微微點頭,「雖是受傷,只是需要療養的時間多了一些而已。」
玉無央點頭,與阮弗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之後,方才離開。
看著玉無央離開了,玉無凡這才皺眉道,「四嫂,以老七的性子,怎麼直接說出了高車族之事?」
阮弗搖了搖頭,道,「不管他知道了多少,這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咱們什麼也不說,才會覺得奇怪,何況,即便說出來,也並沒有什麼,肅王心思深沉,有時候是個優點,有時候卻未必不是他的缺點,不管他今日是帶了試探的目的而來,還是真的自是想要確認你四哥的情況如何,如今,咱們提出高車族的野心,他心中定然會有疑問,一旦有疑問,不能及時解決,便會猶疑。」
玉無凡輕呼了一口氣,「四嫂考慮得到周到。」
玉無央是個心思深沉之人的確沒有錯,這一次,玉無玦受傷,外邊又傳成了那個樣子,他心中必定是有疑慮的,疑惑於玉無玦此番行為是否有何用意,如今得知是因為高車人之事,加上若是接下來,玉無玦當真要逼迫對方動手,這局勢,便是可利用的地方。
只是……玉無凡皺了皺眉,「方才見老七的神色,似乎他並不知道齊妃與高車族那邊的關聯。」
阮弗皺了皺眉,道,「十之八九是不知的,高車人野心若此,若是玉無央知道了,未必不會懷疑齊妃日後會卸磨殺驢,怎麼可能還會被其所用?」
「呵,倒是難為了!」玉無凡輕嗤一聲,不過他好似又反應過來什麼一般道,「既然如此,為何四哥和四嫂不……」
阮弗搖了搖頭,「說了固然是好,至少玉無央未必會真的還會聽齊妃的話,只是,誰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決定,這世上誰還拒絕無上的權利,何況,最壞的結果,若是事成,齊妃也不會真的將人趕盡殺絕,只不過放給的權利沒那麼大罷了,而且……楚王想必也不會對他如何。」
玉無凡點了點頭,但還是皺眉,阮弗道,「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沒有玉無央兩兄弟,齊妃也必定不會那麼順利,不順利,這件事如何能在極快的時間之內解決?」
玉無凡這才恍然大悟,「還是四嫂考慮得到周全。」
阮弗搖了搖頭,唇角卻升起一抹苦笑,輕聲道,「六弟可聽說過史上記載的宣武帝殺弟的事情?」
宣武帝殺弟,是上千年前的一段歷史了,玉無凡不知阮弗為何提及,疑惑地看著她,「四嫂怎麼突然提及這段史事。」
阮弗語氣幽幽道,「宣武帝有一一母同胞的兄弟靈王,但宣武帝的母親卻因為生下宣武帝的時候差些難產而極度厭惡這個兒子,因而對靈王溺愛有加,一心一意為靈王謀奪皇位,為了小兒子排擠自己的大兒子,導致宣武帝幼時便受了不少磨難,但是後來繼承皇位的卻是對國有利的宣武帝,宣武帝的母親對此很是不滿,而靈王在母親的溺愛之下也成長為野心勃勃之人,宣武帝繼位之後,與太后裡應外合,想要謀奪王位,結果宣武帝是如何做的呢?」
這段歷史,但凡是有些學識的人都是了解的,更何況是玉無凡這樣的皇室子弟,玉無凡道,「宣武帝始終知道太后和靈王一直在裡應外合,糾集兵馬想要謀國,但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還聽從太后的命令將上好的封地和兵權交給了靈王,養富了靈王,導致後來靈王擁有足夠的兵力,一路順利打回都城,加上太后裡應外合,都城幾乎傾覆,最後是宣武帝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力挽狂瀾……」
說到著了,玉無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四嫂這是……」
阮弗輕嘆了一口氣,「我大概也是在做宣武帝當年在做的事情,如今史書上記載的,宣武帝對胞弟維護有佳,恩賜不斷,卻將靈王罵得到體無完膚,承受千年罵名,只道他野心勃勃,忘恩負義,對宣武帝崇拜有加,對他當年擊殺胞弟,守護都城的計策讚不絕口,然而,其實在我看來,卻未必如此,誰又能能說,宣武帝不是一直以來就在將靈王養成一隻將來會推翻自己的狼?他若是一開始就對靈王不利,甚至軟禁靈王,後世對他的評價,只怕不是如今這般的聖主,畢竟在靈王沒有謀反之前世人眼中的靈王,也不過是一個紈絝的王爺罷了。今日,我做的這件事,目的也如那宣武帝一般,肅王不會站在你四哥這一邊,即便是將來……不論將來如何,他好則袖手旁觀,不好則會是你四哥的絆腳鎖,而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人出現,也不會留到以後讓你四哥落人口實,你可明白?」
更為重要的是,這其實也是元昌帝暗中的意思,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阮弗知道。
元昌帝想要為玉無玦掃清日後的障礙,但卻想將此事交給阮弗來做,其中是何心思,阮弗並不打算深究,因為,這本身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
她的丈夫,將來的史書上記載的他將會是濃墨重彩的君王人物。
玉無凡並不知曉阮弗的那些心思,但聽完阮弗一番話,眸中震驚之色,久久不散。
尤其是阮弗說這件事的時候,後邊的語氣,漸漸冰涼,哪裡還是那個平日里對他們溫和以待的四嫂。
可……可這才是那個可以以一己之力遊走在中原諸國的孟長清不是么。
「四嫂,你……」
阮弗見著他震驚的神色,忽然一笑,道,「這麼,六弟怕了么?」
玉無凡這才反應過來,眸中的震驚漸漸消散,「四嫂一切都是為四哥考慮,我有何畏懼?」
阮弗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
另一邊,玉無央回到府中之後,便聽聞冷崖已在府中等候了。
他眉頭微皺起,往書房而去,冷崖已經在裡邊等待了許久,見到玉無央回來之後,道,「王爺回來了?」
「不知冷先生到來,所為何事?」
「王爺剛剛是從晉王府回來?」冷崖不答反問。
玉無央沉眸點了點頭。
冷崖輕笑一聲,「老夫看王爺的神色,看來,晉王的確如外邊所傳一般,受傷嚴重?」
玉無央道,「的確是,昏迷不醒,我看,比二哥還要嚴重許多。」
冷崖眸色深深,劃過一抹思慮,卻並未說什麼。
玉無央道,「不知冷先生……」
冷崖眸中的思慮一閃而過,唇角升起一抹笑意,從袖中拿住一個東西,放在玉無央的眼前,玉無央看了,瞳仁一縮,猛地看向冷崖,「冷先生!」
冷崖見著玉無央的神色,道,「王爺害怕了么?」
玉無央咬牙道,「這是二哥的兵符,可召喚城外二十五萬兵馬。」
「的確是。」冷崖點頭道。
玉無央沉聲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冷崖忽的沉下了臉,「王爺這段時間還能見到齊妃娘娘?」
玉無央臉色一沉,只聽得冷崖繼續道,「恐怕王爺還沒有覺察,娘娘已經被陛下軟禁在後宮了吧?」
「怎麼會,前些日子,本王的側妃還能進宮給齊妃娘娘請安。」
冷崖嗤笑了一聲,「也只能進去,只能請安了而已,王爺若是不信,不若去問問楚王妃,看看楚王妃這段是時間是否還能如往日一般進宮給齊妃娘娘請安。」
玉無央聞言,眉頭深深皺起,冷崖能說出這麼一番話,此事必定不是信口開河,但是,他冷冷看向冷崖,「冷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冷崖道,「老夫是如何知道的,並非是重要之事,只是,王爺可曾想過,楚王此時受傷,而娘娘幾乎也是同一時間被陛下軟禁在雍和宮,為的是什麼?」
玉無央並非愚笨之人,只稍稍一想,再看一眼冷崖手中的兵符,便道,「冷先生的意思是……」
冷崖無聲點了點頭,玉無央卻道,「怎麼可能,二哥是辰國的大將,辰國不能少了二哥,父皇怎麼會在此時……」
「因為此時,四方安定,九國有約,已經用不上楚王殿下了!」冷崖冷聲道。
玉無央緊緊抿唇,眸中還有猶疑之色,冷崖卻並不急著刺激他,道,「如今王爺昏迷不醒,辰國的士兵不會承認一個昏迷不醒的王爺,這塊兵符,也遲早要被交到陛下的手中,王爺是楚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在這等時候,當有一些決斷之力,還望王爺三思才是。」
玉無央眸色沉沉,冷崖繼續道,「何況,近段時間,永嘉城內,戒備森嚴,想必王爺也看出來了,高車族活動頻頻,這皇城,以及陛下,也當被好好保護才是,而這如何保護,自是看水手中有能揮刀殺敵的兵馬了。」
「只是,二哥如今……」
「楚王殿下如今正在昏迷之中,何時醒來誰也說不準,然而,王爺若是在驚醒之時,只怕會顧忌與陛下的父子之情以及宮中的齊妃娘娘而不會有所動作,楚王殿下信任王爺,既然如此,王爺還有何可猶豫,何況……晉王妃嫁入晉王府,陛下的心意,王爺難道還不明白么,還是王爺真的要等到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中原大統,晉王的聲望水漲船高,再勸著楚王與晉王拼個高下,屆時與今日比起來,勝算如何?在說句大逆不道之話,陛下可還等得了二十年的時間……」冷崖聲音平平,但是每說出的一句話,似乎都在以某種方式刺激著玉無央。
玉無央聞言,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道,「我知道,冷先生請先回去吧。」
冷崖見此,深看了一眼玉無央,也不再多說,卻將手中的那塊兵符放在了書房的桌案上,「老夫告辭了。」
冷崖才剛剛走了一兩步,玉無央卻忽然叫住了他,「冷先生留步!」
冷崖轉回身看著玉無央。
玉無央眯著眼看了冷崖好一會兒,「冷先生還有何私心?」
冷崖道,「自是有私心的,王爺追隨楚王殿下,為的是兄弟情義和日後騰達,而老夫也並非是淡泊名利之人。」
玉無央擰眉看著冷崖。
冷崖道,「容老夫再說最後一句,如今楚王殿下無法行動,未必不是最好的時候,王爺與楚王殿下兄弟情深,與其等待將來讓史書給楚王殿下記上一筆不太光彩的過去,不如現在,由王爺將一切交到楚王殿下的面前,楚王殿下,只能被動接受,雖然是一樣的結果,但卻是不一樣的事實。」
說罷,他也不等玉無央的反應,與玉無央拱了拱手之後,便退出了書房。
離開書房,冷崖唇角才生起一抹冷然笑意,往日里有些超然的眉眼,漸漸變得深沉。
*
深夜的雍和宮,一派寧靜,主殿里,齊妃的宮殿內,只留著一盞昏黃的燭火。
而主殿外邊,卻沒有任何守夜的人。
齊妃仍舊穿戴整齊,靜靜地坐在榻上,手中翻閱著一本書卷,更漏之聲與燭火之聲交互混合在一起,在寂靜的深夜,發出細微的聲音。
齊妃的書頁又翻開了一頁,便見擺放在前邊,那已經燃盡了的香爐發出一陣小小的嗡嗡的聲音,幾乎不能為人所聞,但她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唇角升起一抹笑意,齊妃從榻上站了起來。
她才剛剛站起來,便聽見從內室的屏風後邊,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娘娘,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故人相見,還請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