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時光荏苒
時光荏苒,一去數年。
東宮,春暖花開,樹樹玉蘭正是絢麗開放的時候。
東宮的一間小宮殿里,一個身著錦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端正地坐在桌前,手中拿著一隻毛筆,面前攤開一張白紙,神色凝重卻透著一股孩童的可愛模樣,雖然不過四歲的年紀,但已經能從他的此時這番神色認真的形態之中看出其長大之後,必定也是個溫潤端方的翩翩君子的模樣。
只是,這認真的模樣維持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見小孩童原本握筆的手一頓,原本標準的握筆方式,竟也一下子變成了用拳頭握著的模樣,而後隨意在白紙上畫了幾筆之後,竟小小少年老成地嘆了一口氣,「唉……」
這孩兒,正是如今辰國皇室唯一的小皇孫,也就是玉無玦和阮弗的兒子玉楚琪。
宮殿里還有另外一人,正是照顧著玉楚琪的宮人,見著玉楚琪這般模樣,不由得道,「小皇孫,太子殿下還有半日便要回來了,小皇孫的字還沒有寫完,這……」
小孩兒癟了癟嘴,「母妃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這……」太子妃這兩日有事兒,與如今已經形成規模的院閣成員們出城去了,要道明日才能回來,今日,他不知已經聽著小皇孫念叨了多少次了,這會兒也是無奈得緊。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小小的腳步聲,原本因為母妃明日才回來而面色略微有糾結之意的玉楚琪小朋友立刻如同見到了救兵一樣,他剛剛站起來,便見門口出現了一個同年齡地的更為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是如今已經年有四歲的長安郡主,玉無玦和阮弗的女兒暖兒。
「哥哥。」軟糯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跟著探進來一個扎著兩個小髻的小暖兒的腦袋。
玉楚琪幾乎是立刻從桌子後邊站起來,「暖兒,你可來看望哥哥了。」
說罷就小跑過去,拉著暖兒的手,而他手上還臟乎乎的,帶著墨跡。
暖兒也不嫌棄哥哥臟乎乎的手弄髒了自己的衣袖和白白的手指,有些好奇地被玉楚琪一邊拉進來一邊道,「哥哥,暖兒前一個時辰才來看過你一次呢,父王叫我監督你寫的大字,你寫完了么?盼夏姨姨說父皇還有半日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寫不完,父王又要罰你怎麼辦啊?」
說著,暖兒嬌俏可愛的臉蛋似乎已經預見了哥哥真的會被父王更為嚴厲地懲罰的場景,不由得更加擔心了,「哥哥,你好好寫字好不好,暖兒給你磨墨。」
見著妹妹這麼擔心的模樣,玉楚琪卻一點也不擔心,覺察到自己將妹妹的小手弄髒了,妹妹卻一點也不嫌棄自己,只得扯過自己的衣袖,小心地擦著妹妹的手,道,「暖兒別擔心,哥哥快寫完了,還有一張紙而已了呢。」
暖兒轉過來,看著桌上那一張紙,還是她一個時辰前過來的樣子,哥哥打碎父王書房裡的一塊硯台,那硯台是某一次母妃外出的時候帶回來的,父王可珍愛著呢,為此父王生了好大的氣,罰哥哥寫了很大很大一張白紙的的大字,大字一定要寫得端端正正才可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父王生那麼大地氣,當時都忘記替哥哥求情了。
想起這些,暖兒也學著哥哥剛才的樣子,老成地嘆了一口氣,又揚起一張笑臉,鼓勵道,「暖兒給哥哥送了點心過來,哥哥用過之後,一定要好好寫字。」
見到妹妹如此擔心,還這麼溫暖的關心自己,玉楚琪原本那些貪玩的心思,一下子就收斂了,鄭重地點頭,「嗯,暖兒別擔心,哥哥一定好好寫字。」
果然,小小的兄妹兩人在宮人的伺候之下,一起用過了點心之後,玉楚琪小朋友就認認真真地坐在桌子前邊寫字了,暖兒也陪在一邊,殷勤地一下子搶過宮人為哥哥磨墨的活兒,動作不甚熟練地磨墨,弄得桌子的一角被墨汁髒了一大塊,玉楚琪小朋友才四歲,那一張白紙有一張玉無玦平日辦事的時候所用的桌案那麼大,若是寫字的話,能寫上幾百個字,若是玉楚琪一開始被玉無玦懲罰的時候就開始寫,按照他如今四歲的速度和手勁,再加上用膳和午睡的時間,自是可以剛好在玉無玦回來的時候完成的,但是,因著偷懶了一上午,直到暖兒過來勸的時候才真正開始認真寫東西,因此,等到玉無玦在落日之前回府的時候,玉楚琪小朋友也才寫了半張,而因為中間不能好好休息,不僅手累、手疼,後邊的字更是寫得越來越不好看。
暖兒很是擔心哥哥,但眼見這父皇就要回來了,也是沒有辦法,眼見這還有大半張白紙,只能安慰哥哥道,「哥哥,你別喪氣,暖兒等下與父王替哥哥求情。」
玉楚琪最是知道自家父王數一不二的性子,尤其是他竟然真的不能完成為父王布下的功課,也不由得著急了。
宮人見著兄妹兩人著急的模樣,暗自對視,只能在心中暗暗發笑,小郡主和小皇孫還小,雖然太子殿下時常懲罰小皇孫,但其實那些都不算是懲罰,而每次懲罰之後,心疼的還不都是太子殿下么,小皇孫好於與太子殿下爭爭搶搶的,太子殿下看起來也不像疼愛小郡主一樣疼愛小皇孫,但這宮裡人個個都是明眼人,太子疼愛小皇孫,一點也不亞於疼愛小郡主,只是小郡主和小皇孫,一男一女,方式總是不一樣罷了。而且,小郡主乖乖巧巧的,還特別懂事,自是不像小皇孫那般調皮,因此自是不會受到太子殿下的懲罰,更何況,小郡主有時候還會主動幫哥哥說話,就算太子殿下想要懲罰小皇孫,也會因為小郡主而有所顧忌的。
冷嬤嬤不忍心看著東宮的兩個小寶貝這麼擔心,正要過來抱著兩人去用膳,但是,玉楚琪小朋友因著神色堅決,怎麼也不肯離開,冷嬤嬤也是沒有法子,正巧這個時候,玉無玦終於從外邊回來了,他一回來,便直接往兩個兩個兒女所在的這一處宮殿而來。
見到父王回來,暖兒趕緊站起來,走上去,「父王回來了,暖兒給父王請安。」
玉無玦蹲下身子,直接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裡,抬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今日一個人在府中,玩的開心么?」
暖兒俏生生笑著,「父王,暖兒有哥哥陪著。」
玉無玦挑了挑眉,抱著暖兒在一旁坐下,看了一眼神色略微糾結的兒子。
玉楚琪見著妹妹被父王抱在懷裡,眼中略微升起一些小小的羨慕,他覺得,父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抱過自己了,但還是上前,恭恭敬敬地道,「琪兒給父王請安。」
玉無玦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桌上還空白著的半張白紙,「今日出門之前,叫你做的事情做完了么?」
玉楚琪有些喪氣,低垂著頭,「回父王,沒有。」
玉無玦神色不見有什麼變化,但是,說話的語氣卻嚴肅了幾分,「一整日的時間,為何沒有做完。」
玉楚琪聞言,喪氣地低垂著腦袋,他以為自己用半日的時間也可以寫完的,何況,還有妹妹在呢?而且母妃如果知道父王懲罰自己,一定會替自己求情的,但是,母妃還沒有回來……
他癟了癟嘴,開口的聲音多了一點點哽咽,「父王,我錯了……」
玉無玦看著兒子低垂著腦袋,一臉喪氣的樣子,眼中劃過一抹不忍,但還是沒有說話。
暖兒在玉無玦的懷裡動了動,看著父王不說話,也不由得開口道,「父王,哥哥今日真的好好寫字了,暖兒就在一旁看著呢,哥哥寫得可認真了,我看到哥哥握筆的手指都紅了。」
暖兒才剛剛說著,玉楚琪原本放在身側的手一下子背在了後背,兩隻小手相互交疊著,揉著自己有些發紅的手指頭,卻還是把頭低下來,不讓父王看見自己有些霧蒙蒙的眼睛,唔唔,他好想母妃啊,母妃什麼時候才回來……他的手又疼又酸……
玉無玦自是看見兒子的小動作,只是見這那半張紙,還有寫到後邊便漸漸力氣不足的筆畫便知道兒子今日做了什麼事情,看他眼睛紅紅的卻一臉倔強,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捏了捏女兒的臉蛋,道,「知錯了?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玉楚琪忍者哽咽的聲音,倔強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狼狽,「琪兒錯了,不該貪玩,將母妃送給父王的硯台打碎,也不該不認真完成父王布下的功課。」
暖兒見著哥哥這麼喪氣的樣子,也從玉無玦的膝蓋上滑下來,抓著玉無玦的衣袖,道,「父王,哥哥真的知錯了,哥哥會改過來的,父王不要再懲罰哥哥了……」
玉無玦道,「知錯就改是好事,但是,做事要有始有終,今日的事情你沒有做完,你說應該怎麼辦?」
玉楚琪馬上道,「琪兒今日會寫完父王交代的功課,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冷嬤嬤在一旁就怕玉無玦真的就此讓小皇孫去寫字不用膳了,趕忙道,「太子,小皇孫今日還沒有用膳呢,小郡主陪著小皇孫也還沒有用膳,什麼懲罰的,也該用過膳之後再做的好,小皇孫和小郡主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這……」
玉無玦聞言,神色又是嚴肅了幾分,看著玉楚琪,語氣也嚴肅了幾分,「今日你貪玩,暖兒因為陪著你,也不能用膳,所以,你看,你不認真做事,連累了如此呵護你的妹妹,你要怎麼辦?」
這一下,玉楚琪終於意識到因為自己貪玩和不認真,讓妹妹也陪著自己不能用膳,想起一般這個時候他們早已用過膳了,妹妹一定餓肚子了,一下子就慌了,聲音再也藏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但又想到不能在父王面前哭,讓父王看了笑話,只能哽咽著聲音,「琪兒錯了,暖兒,哥哥錯了。」
暖兒哪裡能看哥哥這個樣子,當即也紅了眼圈,拉著哥哥的手,「哥哥別哭了,是暖兒要陪著哥哥的。」
兄妹兩人說著說著,就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了,那樣子看起來別提有多麼可憐與凄慘。
玉無玦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看著兩個孩子這個模樣,實在無可奈何,只得溫聲開口道,「好了好了,現下,先用膳,用過膳之後,要把今日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聽見了么?」
玉楚琪紅著一雙眼睛,鄭重地點頭,「琪兒知道了。」
接下來,玉無玦與兩個孩子一道用了晚膳,玉楚琪大約是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用膳比平日快了一些,想著用過膳之後,一定要去把剩下的沒有寫完的字寫完,他匆匆用完膳,便跑回房去寫字了,暖兒見此,也乖乖用完膳之後,也來不及與父王說著什麼,便匆匆去了哥哥的院子,她要陪著哥哥寫字才可以。
玉無玦見著兩個孩子這般模樣,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接下來,冷嬤嬤便與玉無玦說了一整日兩個孩子在府中的情況,說起暖兒鼓勵哥哥認真寫字的時候,笑得尤其欣慰,「小郡主現在雖是還年紀小,但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了王妃的一些風姿,聰明伶俐,貞靜大氣,假以時日,必定又是王妃的風範。」
玉無玦揚唇笑了笑,道,「去準備一些好消化的點心給他們送過去,琪兒用膳用得太快,你熬些湯水給他。」
冷嬤嬤笑著應下了,其實啊,小皇孫是不知道,太子每一次懲罰他,背後其實都是良苦用心啊。
玉無玦還有事情要忙,不再多說便去了書房,經過兩個孩子的房間的時候,果然看到房間裡邊,玉楚琪在認真地寫字,而暖兒在一旁安靜乖巧地坐著,玉楚琪臉上神色認真,小小的年紀,玉無玦卻覺得兒子這個模樣,與自己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見此,心中更是柔軟了幾分,想起原先見到的那小子紅通通的手指,不由得搖頭失笑。
亥時的時候,玉楚琪才堪堪完成了那一張大字,平日里的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他們應該休息的時間,但是今日的事情沒有做完,等到做完了的時候,玉楚琪已經在桌邊昏昏欲睡了,待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宮人正準備抱著兩個小主子去睡覺,玉無玦便進來了,見到玉無玦,宮人原本要行禮的,但卻被玉無玦禁聲的動作阻止了,宮人大約也是明白了,便相視一笑退了下去。
玉無玦走過去,將睡著的兒子小心翼翼抱起來,放到了一旁的床榻上,而後也將小女兒抱起來,放在了另一邊的床榻上,而後他才替兒子脫下了被墨汁染上的髒兮兮的外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拿過濕冷的毛巾,用內力施了一些溫度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為兒子擦掉手上的墨汁,以及臉上也沾上了一點點的墨汁。
那胖乎乎的小手,因為握筆的時間太長了,已經變得紅彤彤,玉無玦輕嘆一聲,熟悉地走到一旁的抽屜邊,拿出一隻綠色的小瓶子,打開,將其中的膏藥抹到兒子紅彤彤的手指上,睡夢之中的玉楚琪輕輕哼了一聲,無意識地叫喚,「母妃……」聲音委委屈屈,好似被他重責罰了似的,她不由得低笑出聲,「臭小子。」
玉楚琪倒也不哼哼了,又安安靜靜睡了過去。
玉無玦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眸中只剩下愛憐之色。
另一邊,暖兒在父王抱著自己放在床榻上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自是將父王照顧哥哥一整套的動作看在了眼中,見到父王照顧完了哥哥,朝著自己看過來,小丫頭甜甜地朝著父王笑了笑。
玉無玦笑一聲,走過去抱起女兒,小聲道,「怎麼不睡覺?」
小丫頭抱緊了父王的脖子,「父王也喜歡哥哥。」
玉無玦心中好笑,點了點女兒鼻尖道,「暖兒和哥哥都是父王和母妃的寶貝,父王不喜歡你們,喜歡誰?」
小丫頭心裡高興,重重地點頭,「父王和母妃也是暖兒和哥哥的寶貝。」
玉無玦無聲地笑了,暖兒的房間,在玉楚琪的房間的隔壁,父女兩人才剛剛出了門,便見黑夜之中阮弗沐著夜色出現在了門口,暖兒小聲驚呼,「母妃!」
雖然已過了四年的時間,阮弗也已經過了雙十年華,但是,歲月卻似乎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的她,仍舊如同當年那般風華綽約,只是,神色與舉動之間,更多了許多為人母親的溫暖與柔和。
玉無玦見到她,抱著女兒走上前去,皺眉道,「不是明日才回來么,怎麼趕著夜色便回來了?」
說罷他便握住阮弗的手,見著阮弗的手帶著一陣涼意,眉頭更加皺起了,已經下意識度過內力暖了夜色染上的涼意。
阮弗笑笑,「事情做完了,我便提前回來了,別擔心,有無琴和蕭風跟著我,路上不會出什麼意外。」何況他和孩子都在府中,便是出去,她也多了更多的挂念啊。
玉無玦無奈搖了搖頭,阮弗與她對視一笑,一道抱著女兒回了房間,待女兒睡下之後,才又重新與玉無玦去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兒子。
她聽玉無玦說起了今日玉楚琪被罰的事情,見著兒子在睡夢中還不忘叫自己,也不由得心疼了。
玉無玦見此道,「這小子,小小年紀,心性便如此不穩,不好好教訓教訓,我看他明日便敢掀翻東宮。」
阮弗笑,「琪兒雖是貪玩了一些,可也是有分寸的,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玉無玦攬過阮弗,「現下是沒有,若是不定一定他的心性,這一日遲早要來。」
阮弗笑著搖了搖頭,但其實知道玉無玦心中有數,別看在琪兒的眼中,父王不像疼愛暖兒一般疼愛自己,但是阮弗卻知道,即便琪兒小的時候父子兩人常常爭風吃醋,但是,該給兒子的疼愛,玉無玦一分也沒有少。
夫妻兩人見著兒子睡得香甜,便輕輕回房了。
兒女的房間,也是在主殿中,就在他們院子的隔壁,阮弗的打算是等兩個孩子五六歲之後,再讓他們搬到自己的院子里獨自睡,如今孩子還小,她自是捨不得的。
阮弗這一次與院閣的人出去,一去便是兩日,雖是提前回來了,但玉無玦還是相思難解,雖然這幾年夫妻兩人也時常因為朝事而有像這樣小別的時刻,但每次小別之後的再次相聚,都似乎更感情更甜蜜了幾分。
床榻之上,一陣小別過後的翻雲覆雨。
玉無玦美目瀲灧,如詩如畫,上身赤裸靠坐在床頭,阮弗的肩頭,鬆鬆垮垮被他披上了一件中衣,卻遮不住肩頭的春色,只見那裸露出來的肩頭,印著一片片紅痕,曖昧至極,她長發披散,臉頰紅潤儼然是情動過後尚未消失的旖旎之色。
玉無玦見此,喉嚨滾動了一番,但想著阮弗舟車勞頓,只將人攬入了懷中,平復心底升起的那一份燥熱之感。
阮弗靠在玉無玦的肩頭,手指在他胸前作亂,聽著玉無玦微微沉重的呼吸聲音,不由得輕笑出聲。
玉無玦一把捉住她作亂的手指,別有意味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笑盈盈的雙眸,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口,「這幾日,出去可累著了?」
阮弗搖搖頭,「能累什麼,我只是跟著出去罷了,這些年,院閣已經成規模,發展也越加完善,我早已不會再碰院閣的事情,只是,父皇念著我是第一個建立院閣的,因此讓我跟著出去,給他們增長一些見識,更多的也是用我這個太子妃的身份好辦事罷了。」
玉無玦皺眉,「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便直接回絕了父皇便是,院閣有李秀和林墨在,還事事讓你操勞著,這算什麼事情?不行,明日我去跟父皇說……」
阮弗笑,阻止他道,「畢竟我還在朝中做事,雖然不理會院閣之事了,但是陪著他們出去,我倒也是願意的。」
玉無玦輕嘆了一聲,「別累著自己便好。」
阮弗搖了搖頭,「這兩日你時常出城去看天玄軍那邊的訓練,如何了?」
玉無玦道,「距離上次諸國會盟已是五年的時間,北燕那邊,也有一些蠢蠢欲動之勢,上個月孟謙才傳信回來說北燕有囤積糧草的意向,只怕這平靜的日子是維持不了多久了,天玄軍經過大皇兄這四年的訓練,戰力已經提高了不少,皇兄和皇嫂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會找一個時間,讓天玄軍內部自己進行一番軍演,算是沉靜五年之後的一次大規模集訓。」
阮弗點了點頭,「這五年的確是很平靜,天玄軍並非一般軍隊,如此也是一件好事,到時候定下來了,咱們去看看?」
玉無玦點了點頭,「自是要去看看。」畢竟這期間,也是有不少阮弗的建議的。
夫妻兩人再說了一會兒的話,便雙雙睡去了。
第二日,天色大亮,玉無玦已經去上朝,阮弗起來之後,便往玉楚琪的院子而去,玉楚琪已經醒過來,見著阮弗突然出現,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驚喜道,「母妃!」
說罷,也不等宮人替自己穿戴好,便蹬蹬蹬跑下床,連鞋子也不穿就跑到阮弗的面前抱住了阮弗。
阮弗見此,擔心道,「小心些,連鞋子都未穿……」
說罷已經將兒子抱了起來,擺擺手讓宮人退下去了。
玉楚琪一把抱住阮弗的脖子,端的是乖巧無比,癟癟嘴,眼睛里已經有了水霧,「母妃,琪兒好想你。」
阮弗親了親兒子的額頭,笑道,「母妃也想琪兒啊。」
說罷,將兒子放在床上,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給兒子穿上,玉楚琪很是懂事,「母妃,琪兒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穿衣服了,不能讓母妃勞累。」
阮弗笑了笑,也停下手看著兒子笨手笨腳地穿上衣服。
衣服還沒有穿上,聽到動靜的暖兒也小步跑了過來,「母妃……」
阮弗也同樣將女兒抱起來,親了親女兒的臉頰,放在了床榻上。
玉楚琪歪歪扭扭地穿好衣服之後,見到阮弗便有說不完的話,最後還與阮弗說了玉無玦懲罰自己的事情,想起來,語氣還非常委屈,「琪兒不是故意的。」
暖兒也在一旁幫腔,「母妃,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弗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笑道,「母妃當然知道琪兒不是故意的,但是,琪兒在打碎了父王的硯台的時候,有沒有第一時間認錯?」
玉楚琪似乎是想了一下昨日的場景,便低下頭,對手指,「琪兒看見父王生氣,就忘記認錯了。」
暖兒也在旁邊道,「母妃,暖兒也有錯,暖兒忘記提醒哥哥了。」
阮弗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但是卻語氣認真而嚴肅道,「琪兒做錯事情了,卻沒有第一時間與父王認錯,這是琪兒的不對,是不是父王懲罰琪兒之後,琪兒也沒有跟父王認錯?」
玉楚琪低下頭,臉蛋已經羞紅羞紅的,「琪兒認錯了,但是,琪兒認的是沒有寫完父王交代的事情的錯,忘記跟父王認不小心打碎硯台的錯了,母妃……琪兒是不是不是好孩子了?」
說罷,語氣到了後邊已經能聽出害怕之意。
阮弗笑道,「琪兒是知錯能改的孩子,一直都是母妃的好孩子,但是,琪兒要告訴母妃,父王昨日布置你寫字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用一日的時間,用半日的時間就可以寫完了,所以就不認真,導致最後不能按時安成?」
玉楚琪低垂腦袋,「是……」
阮弗愛憐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但卻語氣認真道,「母妃經常跟琪兒說什麼,琪兒可還記得?」
玉楚琪最是聽阮弗的話,阮弗提醒過的話,從未忘記過,當即便道,「母妃說過,做事情要認真,要有始有終,不能做到一半又去玩兒再回來做,要學會堅持不懈。」
說完,玉楚琪便認認真真地道,「昨天是琪兒不認真,才導致不能做完父王安排的任務也連累了暖兒不能按時用膳,琪兒知道錯了,等下琪兒就去與父王道歉,以後在書房的時候一定小心,琪兒記得父王和母妃的話,書房是重要的地方,琪兒在書房的時候,要認認真真跟父王學習,不能搗亂,以後做事情,琪兒也要認認真真的,不能像昨天一樣,以為自己用半日的時間可以做完事,便貪玩。」
阮弗在心裡發笑,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真是母妃的好兒子。」
暖兒在一旁也笑眯眯地道,「哥哥也是暖兒的好哥哥。」
玉楚琪拉過妹妹的手,「暖兒也是哥哥的好妹妹。」
阮弗見著這一雙兒女這般模樣,笑著將人一人一邊抱在懷中,無比滿足。
但是玉楚琪依舊撇著嘴,道,「可是,父王總是懲罰琪兒,父王是不是不喜歡琪兒?而且,父王現在都只抱妹妹,不抱琪兒了……」還有父王一直叫妹妹的小名,叫自己都是小子小子或者玉楚琪玉楚琪的叫……
阮弗愣了一會兒,見著兒子沮喪的神色,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道,「父王怎麼會不喜歡琪兒呢,琪兒是父王的孩子啊,父王每次懲罰琪兒,是不是都只是琪兒做錯了事情的事情?」
玉楚琪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只好猶豫地點頭。
阮弗道,「父王懲罰琪兒呢,是希望琪兒記住這次的事情,日後就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父王就是因為太喜歡琪兒了,才會對琪兒要求這麼高,因為琪兒長大之後,要保護妹妹,還要保護母妃,是不是?」
一番話,果然激起了玉楚琪小小的責任心,鄭重地點頭,「琪兒知道了,琪兒要變得跟父王一樣厲害,等琪兒長大了,要保護母妃,保護妹妹,還有保護皇爺爺。」
阮弗笑了笑,暖兒也在旁邊道,「暖兒以後也不要父王抱抱了。」
琪兒卻鄭重其事,「不,妹妹是妹妹,要父王和哥哥保護。」
阮弗含笑看著兩個孩子,卻在心中輕嘆一口氣,想著是不是什麼時間該和玉無玦說一下,若是琪兒覺得自己的父王不疼愛自己,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這邊想著,另一邊,暖兒卻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湊在玉楚琪的耳邊,與玉楚琪說了一陣悄悄話,完了之後,玉楚琪有些害羞,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問真的么,真的么?
暖兒給了無比肯定的答案,導致玉楚琪一整日心情都非常愉快。
等到用過了早膳之後,玉無玦也下朝回來了,一聽說玉無玦下朝回來之後,玉楚琪便拿著昨夜寫完的大字去書房找玉無玦,並且態度良好,鄭重其事地認了錯。
玉無玦好笑地看著神色認真的兒子,讚賞地點了點頭,讓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後邊,書房裡便進來了幾個朝中的大臣。
朝臣皆是知道,自小皇孫懂事一些之後,每每他們來東宮議事,只要小皇孫在書房,太子都會將人留下來,小皇孫也會安安靜靜坐在一邊聽著他們議論政事,雖然從來不發言,但那認真的模樣,卻也讓他們讚賞不已,尤其是小皇孫粉雕玉琢,乖巧懂事的模樣,父子兩人坐在一起,他們似乎就看到了另一個小版的玉無玦一樣。
眾人對此已是非常熟悉,也並不覺得突兀,當即坐下與玉無玦一道商議政事。待眾位大臣離開之後,玉無玦才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的兒子,道,「聽得懂么?」
玉楚琪城市地搖頭,「琪兒不能完全聽懂,不過,琪兒聽出來了,皇爺爺想要讓城中的大商戶交稅,但是他們不肯,父王和大臣們在想辦法讓給他們肯交稅,但是大臣們沒有想出辦法。」
玉無玦挑了挑眉,「還有呢?」
玉楚琪見著父王的神色,好像得到了讚賞和肯定,道,「父王讓這幾位大臣回去,從與自己關係好的商戶開始,讓他們首先交稅,讓後面的人跟著,這幾位大臣,雖然同意了父王的話,但是,其實他們心裡是不肯的。」
玉無玦讚賞地點點頭,「不錯。」
玉楚琪得到了父王的稱讚,雖然只是一句不錯,但還是紅著臉,眨眨眼看著自己的父王。
父子兩人像是在商議大事一般。
玉無玦靠坐在椅子里,姿態慵懶,卻依舊風光霽月,年過而立之人,讓他顯得更多了男子的成熟穩重,那一分溫潤更是不少。
反觀玉楚琪,坐在寬大的椅子里,端正而乖巧。
玉無玦道,「可知道什麼是交稅么?」
玉楚琪想了想,回憶起在書房聽父王和幾位皇叔談話的時候聽到的內容,便道,「是皇室向民間具有土地和商戶的百姓徵收的銀兩,用來供養保家衛國的士兵,也用來修建堤壩和道路等對百姓有利的事情。」
玉無玦道,「那今日聽了這麼多,有什麼想法么?」
玉楚琪兩眼放光,「若是琪兒有辦法,父王會用琪兒的辦法么?」
玉無玦點頭,給了兒子肯定的答案,「也得你想出來才行。」
玉楚琪微微激動,「只要父王給琪兒時間,琪兒一定給父王想出辦法。」
玉無玦在心中發笑,才四歲的孩子,能想出什麼辦法,但是他不會打擊兒子升起的信心和想要去了解更多事情的願望,肯定地點了點頭。
玉楚琪幾乎要歡呼一聲了,慢吞吞地爬下了寬大的椅子,鄭重承諾道,「父王放心,琪兒這就去想辦法。」
說罷,就要風風火火地跑出書房,但是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又有些扭扭捏捏地回到玉無玦的面前,玉無玦挑了挑眉,「又怎麼了?」
玉楚琪想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難為情,但暖兒告訴了他父王昨天晚上在他睡覺之後,抱著他去了床上,還幫他洗臉了,還幫他的手指擦藥了,怪不得他今天醒過來,手臂不酸,手指也不疼了,之前他誤會父王不喜歡自己,是他的錯。母妃和父王都說過,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可是……跟父王說這樣的話,真的好難為情啊。
瞧著兒子這般扭捏的神色,玉無玦覺得好笑,靜靜看著他,等著看他要說什麼。
玉楚琪也並不真的扭捏太久,道,「父王,琪兒也喜歡父王。」
說罷,他不等玉無玦說什麼,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玉無玦有些愣然地看著那一溜煙跑開的小身影,良久之後才低低笑出了聲音,眸色中多了更多的溫和之意。
阮弗這才從後邊走出來,見著他這般模樣,笑道,「琪兒還小,你這不是為難他么?」
玉無玦牽過她的手,將人攬入懷中道,「不小了,日後他身上的擔子重著呢。」
阮弗聞言,輕嘆了一口氣,不過卻也並不反對玉無玦交與兒子的方式,不過想起剛才的事兒,笑道,「我原本以為琪兒誤會你,想要與你談一談,如今看來,是不必了。」
玉無玦輕撫她嫣紅的唇角,「誤會什麼,那小子就是欠揍,你今日是不是又去哄著他了,他不小了,不能再哄著了。」
「哪裡不小了,才四歲……」阮弗反駁。
玉無玦笑一聲,捏住阮弗的下巴,想著昨夜未盡的溫存,不容阮弗再說下去,將她所有為兒子說的話,都吞入了唇中。
良久之後,書房中只傳來陣陣喘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