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一別經年
關上門,仔細傾聽,彷彿聽見屏風後邊有著很輕的水聲,她不由轉眸看了過去,見有些許的水蒸氣在屏風后輕輕浮起。
難不成樓澈在洗澡丫?
「澈哥哥……」她試探的輕喚了一聲。
沒有回應。
不由的,顏紅葉小心的走到屏風邊上,又試著輕喚:「澈哥哥?媲」
還是沒有回應。
她猛地繞過屏風,卻只見屏風後邊一隻浴桶里的水正冒著熱氣,卻無人在裡邊。
顏紅葉一怵,正欲轉身出去,卻忽然耳根一動,募地回身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影。
「嚇!」乍一看見「樓少清」在身後,驚得她倒抽一口冷氣,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眨了眨眼,才有些彆扭的蹙起秀眉:「你什麼時候回房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更使她剛才驚到的是,「樓少清」的臉上敷著一層暗綠色的草藥,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烏黑的長發散落於身前身後,還好是大白天,這要是晚上,她不嚇破了膽才怪。
「我一直在房裡,不過是你進來后便將心思落在這處罷了。」他眸光寡淡的倪了她一眼。
顏紅葉臉色剎地一紅,她有這麼齷齪嗎?
一瞬間,她找不到第二句話去說。
只能呆然的看著他臉上的草藥,剛剛還想著徹底揭開他的真面目,可真的清醒的去面對,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三年前的洞房花燭,明明是她刺的那一刀。
「樓少清」也不說話,僅是淡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自己開口。
沒多久,他淡道:「若是沒事,我要沐浴了。」
「……」顏紅葉還在愣神。
「你要站這裡看著么?」他道,似是在笑,可笑意不達眼底。
「……」
直到眼前的男人開始著手褪去外衫,顏紅葉才回過神來,滿臉羞窘忙快步走出屏風,背對著屏風裡的一切,雙眼發直。
沒一會兒,身後傳來入水的聲音,顏紅葉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走還是留。
她看了看眼前閉合的窗子,想到應該是入夜了,猶豫了一下,才走上前,輕輕的打開窗子,看向外邊朦朧的月色。
「葉兒……我真的,不想恨你……」
耳邊滑過那夜樓澈虛弱而又無奈的聲音,顏紅葉閉上眼,彷彿能感覺到那個夜裡,那雙粘血的手溫柔的撫上她的臉頰,輕輕的,卻漸漸冰涼。
漫天的火光在寢宮上方洶湧的侵蝕染血的空氣。
她以為那些是徹底的絕別,當她終於蘇醒時,真的以為樓澈死了,死了自己的刀下,死在那片火海里。
她睜開眼,將手中的竹簫輕輕放在桌上,靜默的忘記離去。
直到她察覺到身後有人,雖然沒有腳步聲,但終究習過武的人耳力級佳,就像是當初在南海城懸崖邊,她明明不記得過去,卻偏偏能聽見四周有埋伏。
顏紅葉沒有回頭,直到看見有一道頎長的身影映在地面上,緩緩靠近。
倏地,她轉過身去。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樓少清」的臉,而是她這麼久以來僅能在夢中縈繞的那張白玉無暇,好看極至的僅屬於樓澈的容顏。
風華絕代,柔美萬千。
她記得很久很久的以前,她就這樣形容過他。
那時樓澈只是笑笑,抬手溫柔的輕撫過她的頭髮,滿眼的疼寵。
而眼前這個一如當初的那個男人,一身白衣勝雪,黑髮微微帶著幾分濡濕,容顏依舊,眸底的那份溫暖卻不知何時消失的那樣徹底。
「樓……」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開了開口,卻還是停頓。
樓澈倪著她,薄唇輕輕彎起一個悠然的弧度,緩步走向她,直到仍然是比她高出整個頭的身影將她完全擋住。
她看不見燭光,僅能順著窗外透過來的那麼點月光,抬眼出神的看向那張臉。
「說真的,我不太喜歡你這半個靈魂的性子。」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彷彿在笑,溫柔繾綣,瀲灧的眸光落進她清澈的眼底。
沒來由的,顏紅葉就是覺得眼前的樓澈不再是當年的樓澈。
即便目光依然還是這樣,可偏偏的,她感覺不到太多的溫暖。
「是嗎?」她輕笑:「因為不夠洒脫,又膽小如鼠,實在不如那個與你一起青梅竹馬成長的紅羅剎來的爽快而又直接。」
樓澈未反對,也未默認,好看的眉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抹血紅的硃砂。
明明樣刺眼,她卻是因為一直盯著他的眼睛,而這時才看到。
顏紅葉盯著他眉間的硃砂看了看,不由自主的緩緩抬手,青蔥指尖小心的撫向那抹緋紅的硃砂跡,卻發現不會掉色,彷彿嵌在了他眉間的皮膚里,而並非是故意點上。
彷彿是看出了她眼裡的疑問,樓澈抬手,將她在他眉間輕輕摩挲的手按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是哪一個靈魂?」見自己的手被拉下,顏紅葉沒強求,抬眼看進他好看的鳳目里:「又怎麼會知道我曾經忘記過你?」
樓澈僅是涼薄的笑笑,旋身緩步走向一旁的桌椅,落坐時,抬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目光朦朧,笑的似是而非。
這樣的樓澈,對於顏紅葉來說,是十足的陌生。
她遲疑的踱步走到桌邊,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想要看出些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於是只好坐在與他相臨的檀木椅上,直到樓澈順手替她倒了杯茶,以目光示意她喝時,她一邊捧起茶杯,一邊頓住,凝神望著他:「你……怎麼還活著?」
話音一落,顏紅葉便在心下懊悔,知道問錯了話。
可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說後悔也晚了。
樓澈啜了口茶,烏黑的頭髮繼續盤旋在他身上白衣四周,妖魅而又沉靜,直到把玩著茶杯,淡淡的目光終於落回到她身上時,顏紅葉只覺渾身上下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壓力與恐慌。
「難不成,葉兒不希望我活著?」他唇邊微翹,笑的攝人心魄。
顏紅葉有些尷尬,低頭捏了捏手指,好半天,才囁咄出聲音:「澈哥哥,對不起……三年前的大婚,我……」
感覺到樓澈在靜靜聆聽,顏紅葉抬眸,見他在看自己,彷彿在笑,彷彿在認真的聽她的解釋。